惡鬼面具人是陳黯的事實,已經震驚了很多人,他所透露的這些秘密,更是令人不可思議,誰都沒想過他竟是碎遲鏡派來的臥底。
聽他沒說追殺她是爲了奪取《冰寒玄機陌》,寧玥瀅緩緩鬆了口氣,但心卻依然是懸着的。
陳黯罪名已經坐實,已然沒什麼可狡辯的,面對如今的境地,倒也從容起來,顯露出一副不慌不忙甚至是無所畏懼的樣子。
卜行天又問:“陳黯,話說你不是已經死在寧師妹手中了麼,卻怎會出現在這裡?”
這個問題,纔是最令人困惑的。
陳黯的屍首明明被確認斷了氣,而且一直被封存在棺木裡,如今卻在這裡出現,實在令人匪夷所思。莫非,這一切只是假象?
聽得卜行天這麼問,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陳黯的臉上,除了相貌與那塊標誌性的青記,卻沒有那些當初懸崖所帶來的滿臉傷痕,給人一種似乎並不是同一個人的感覺。
陳黯冷笑一聲,道:“事已至此,我就告訴你們吧,那個陳黯,確實死了。只不過,就是我所練的詭影之術的詭身而已,至於剛纔被擊散的那個黑影,則是詭影之術的影身,我纔是真正的本體。當初,爲避人耳目,殺了周子揚後,我故意讓詭身跌入懸崖,製造假象,好讓你們懷疑不到我身上來。果然,要不是今天面目暴露,只怕也沒人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是這樣的。”
“詭影之術?”卜行天很是驚訝。
這個邪術,他曾聽說過,但好像早已失傳,只在古籍裡有所記載。書上說,習得此術者,可分出詭身、影身。詭身與本體一樣,但思維受本體控制。可以說,詭身能看到的東西,本體也能看到,即使二者相隔着十萬八千里;同樣的,詭身能聽到的,本體也能聽到。詭身就相當於本體的一個,不論他在那裡、做什麼事情,本體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並可以對其進行遠程遙控,這便是此術的厲害之處。至於影身,就是召喚影子,與本體有着一樣的力量,本體強、它則強,本體弱、它則弱。要不是因爲陳黯傷勢過重,發揮不出力量,影身也就不會那麼容易被卜行天的補天劍一劍擊潰。
“沒錯,平們見到的那個陳黯,其實並非我本體。”陳黯仰望夜空的星點,眼神飄忽,“不過,意識爲我所控,又有什麼差別呢?唯一的差別就是,他是詭身,即使死了也沒關係,但要是我這個本體死了,他就會隨之消失。”
聽他說了那麼多,寧玥瀅終於開口了,有一件事她不明白,問:“我想知道,你爲什麼讓那個詭身來襲擊我?”
又是一聲冷冷的笑,陳黯道:“我的詭身當初墜入懸崖,大難不死,我給他的設定就是裝瘋賣傻。襲擊你,不過是裝瘋賣傻的其中一部分而已,順便摸摸你的底細,卻沒想到竟被你打死了,真是意外。”
“要知道,詭身之死,除了會讓我損傷力量外,還會讓我折壽十年!這就是詭影之術的弊端,這也就是它爲什麼會人們被稱爲邪術的原因。”
原來如此,話說到此處,很多事情都已明瞭。
劉鳴軒望了卜行天一眼,此處以他馬首是瞻,問:“卜師兄,怎麼處理他?”
卜行天道:“這樣的大事,自然是交給師父處理了。不過,我已讓張師弟回去稟報了,應該很快就到了。”
“那麼,寧師妹的罪,是不是可以洗清了?”劉鳴軒多問了一句。
“那是當然,寧師妹失手殺的,不過只是陳黯的詭身而已,何罪之有?即使殺的是他的本體,如果讓我們知道這樣的真相,相信師父也不會治她罪的。”卜行天說着望了寧玥瀅一眼,心中有點過意不去,這些日子,確實讓她委屈了。
“實在太好了!”
劉鳴軒聽了相當開心。
雖然幕後兇手竟是二師兄陳黯的結果大出人們的意料,但是,如今一切真相大白,寧玥瀅的罪名也得到了洗刷,劉鳴軒自然是滿意得很。
“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你們打算如何處置我?”陳黯臉上狂傲之色不減,問卜行天。
卜行天冷着面色,口氣嚴厲,道:“等着吧,你做了這麼多壞事,師父自有處罰你的辦法!”
另一邊,一直傷重的喬玲霜在卓衛的治療下終於醒轉,恢復了意識,在得知真相之後,亦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整個人滯在那裡,遠遠望着陳黯,心中茫然。這,就是所謂的真相嗎?
陳黯心如死灰,臉上卻是一片癲狂,低頭冷笑不斷,忽然耳邊一個聲音,是在問他:
“陳師兄,你究竟知道關於碎遲鏡的多少,能否告訴我?”
陳黯擡頭,見是寧玥瀅在問她,眯着眼睛笑了笑,道:“也罷,看在你這種時候還叫我一聲陳師兄的份上,我就告訴你關於這個混蛋的一些事情吧。他的來歷,我不懂,但我卻知道他佔領你們月鏡城到底是爲了什麼。你也許永遠不會想到,月鏡城的月鏡湖隱藏着一個天大的秘密,這纔是碎遲鏡佔領月鏡城的最主要目的。”
“月鏡湖?”寧玥瀅睜大了眼睛。
聽說有什麼天大的秘密,卜行天、劉鳴軒等人紛紛豎起了耳朵,仔細傾聽,生怕錯過他的每一個字。
“沒錯。”陳黯繼續道,“這種秘密碎遲鏡自然不會跟我提起,恐怕就連那個秦禾宇都不知道,我也是無意間從他與高鶴的談話中偷聽來的。”
“聽碎遲鏡說,月鏡湖底處封存有冥尊逝邪的身體,但由於隔着聖尊白痕所設的強大結界,還有那個隱秘空間的飄忽不定,所以一直沒有辦法。”
“冥尊逝邪的身體?”聽到這幾個字,衆人無不面色驚變,心中駭然,便如夜裡見鬼了一般。
冥尊逝邪,那個存在於萬年之前的魔頭,單憑一個名號,就可以震懾天下無盡的英雄。
“那傢伙,不是被聖尊白痕幹掉了嗎?”震驚之後,有人道。
“傳聞中確實是這樣。”陳黯心中仇恨碎遲鏡,自然要把他的秘密給捅出來,所以話說得一點也不含糊,“但聽碎遲鏡說,冥尊逝邪當年只是被聖尊白痕打敗而已,並沒有真正的死掉。白痕仗着法寶神源,將逝邪的魂魄割成了兩半。聽說一半被封印到了時空的夾縫裡,另一半則是被封印在了那柄曾經震驚天下的燼魂劍上。”
“至於那柄劍,早已不知下落,估計碎遲鏡也不知道。白痕在封印了逝邪的魂魄後,本來想要焚燬逝邪的身體,卻發現那具身體竟是不死不滅,然後便將它封印起來,沉入了月鏡湖底。”
“碎遲鏡一心想要找到逝邪的身體,並不是想讓逝邪復活,而是想要佔領那具身體,好讓自己不死不滅。我從他與高鶴的談話中知道,碎遲鏡似乎已經活了很多年,也不知學到了什麼妖術,已經換了一具又一具的身體。當然,那些身體都是搶佔別人的,然後把別人的魂魄給滅掉,再把自己的魂魄灌注進來,以此徹底搶奪別人的身體。他的終極目標,就是要拿下逝邪的身體,以實現魂魄與身體的不死不滅,最終稱霸天下,企圖成爲第二個冥尊逝邪。”
聽完陳黯所言,衆人一片寂靜。
如此驚天秘密,還真是讓人一時消化不了,個個愣着一臉、或驚着一張臉望着陳黯,思緒萬千,就像是忽然從瀑布頂端跌落下來一樣,墜於冰冷泉潭,有一種恍惚如夢的感覺。
寧玥瀅緩了一下神,手中拳頭緊緊握着,沒想到碎遲鏡攻佔月鏡城的背後竟有這樣的驚天陰謀。本來一直以爲是因爲《冰寒玄機陌》,月鏡城纔會遭此大禍,看來是自己錯了。《冰寒玄機陌》想必不過只是碎遲鏡陰謀中的一小部分而已,他真正的意圖,便是奪取封存在月鏡湖底、逝邪的身體,妄想實現身與魂的不死不滅,以及重現萬年前逝邪對大地的黑暗統治。
忽然間,她記起了月鏡湖底的那棵樹,金光燦燦,樹底結着一顆類似於心臟的東西。莫非,湖底的這個空間便是碎遲鏡要找的那個空間?當時,她是被曾九釘拉下去的,算是偶然的。之後,重回再找,卻怎麼也尋找不見了。
她還記起了遠古祖先寧君遠所著的那本《冥荒記》,藏在弟弟房間的地下密室裡。上面記載了關於逝邪與白痕之間的那一場上古大戰,驚天地、泣鬼神,最終冥尊戰敗,黑暗崩塌。
然後,一把劍的名字,閃過她的腦海——燼魂劍,還有一個地名——盛。
《冥荒記》記載,燼魂劍就封印在一個名爲盛的地方。那個地方,不就是在鬼醫爺爺所居住的那一帶嗎?忽然間,她想起了這件事。
糟糕!
她在心裡驚呼一聲。
碎遲鏡既然在尋找逝邪的軀體,肯定也在尋找燼魂劍,如果讓他無意間翻到那間密室,找到《冥荒記》,豈不是就知道了燼魂劍的下落?
“另外,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們。”就在寧玥瀅沉浸於自己的無際思緒中的時候,陳黯忽然開口,“碎遲鏡很快就要帶着那頭怪物來打焚遙山了,你們可要做好迎接的準備了。”
“什麼?”衆人又是一驚。
陳黯沒有繼續解釋,而是道:“我現在只有一個願望,就是希望能活着看到這場大戰的結局。”
“什麼怪物,你給我說清楚點?”卜行天一臉凝重地瞪着陳黯。
“來了你們自然就會知道。”陳黯的目光轉向了寧玥瀅,“或者,你們可以問問寧師妹,那頭怪物,她可是親眼見過的。”
聞此,卜行天等人目光紛紛詫異地望向寧玥瀅,眼中帶着各種不解。
“你說的,是煞噬帝吧?”寧玥瀅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陳黯笑而不答,然後望了望四周,忽然莫名奇妙地道:“雖然我很想活着看到那一天,但是,我知道,我肯定是看不到了。既然有人想要我死,那我也不能讓他失望。寧師妹,有一件事情,我想,你們一定懷疑是我做的,對不對?”
“嗯,什麼事?”
寧玥瀅神情一愣,不明白他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