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睜睜地看着那金色肥碩的蠱蟲,在他的默許下,慢慢地從他的手臂上鑽入了身體。
我無力阻止,也根本,無法介入他們之間。
我的眼眸黯淡着,心中傷感悲嘆。
她不離開就好!!
即使這種關係是建立在如此不公的基礎上,即使這段感情是用如此醜惡的生物來維繫的。
默默地哀傷着,迷濛下來的瞳孔深深地注目樹下,那因爲痛苦而蒼白的臉龐。
只要,他快樂就好……
“去幫我滅了蘇城的李家吧!!”可是她,卻在蠱毒完全進入他身體的那刻,冰冷地微笑。
“你!!”他吃驚,不敢置信地回望着那神色,那我們倆從未見過的冰冷神色。
“是的,”她卻在我們震驚的注目中冷聲笑着,“殺光他們一家42口,這就是我的命令。”
她忽地丟下呆滯的他,轉移了自己的視線眺望着東方。
我猛地一顫,那視線,那陰沉的視線,滿是那吞噬一切,泯滅一切的殺意。
“金僵蠱毒,你不會沒聽說過吧!!”良久,她緩緩轉回頭,定定地注視着臉色瞬間蒼白的他,柔聲啓口。
“你!!”他憤然地站立了起來,卻不由地一個踉蹌。
我不由地心痛驚呼。
可樹下的她,卻依舊安坐着,什麼都沒有做!!
站穩,他憤然地一甩袖子,轉身,蹣跚着起步。
“只要我催發蠱毒,”靜坐着,她漠然地盯着那個受創的背影,淡然啓口,“你會七竅流血,渾身猶如針扎,那個時候,你會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我的心不由地一陣劇痛。可那離去的背影雖然痛楚着,卻沒有絲毫的猶豫。
見他如此絕然,樹下的她,收起了那冷漠的臉,而後竟然臉色一變,痛楚地嘶喊了起來,“難道你情願每天蠱毒纏身,也不願去殺那些人嗎!!”
沒有絲毫的猶豫,他執着地踉蹌前行。
見狀,樹下的她忽地再度變臉,一時間,她淚如泉涌起來。
她厲聲哭喊着,“難道我們之間的感情,還不如那些惡人來得重要嗎?”
可惡啊!!我厭惡萬分地望着她。見威脅不成,想打感情牌嗎?
可前行中的他卻停住了,他靜立在那,一動不動。
我頓時駭然,睜大了不甘的雙眼,顫抖着搖頭。
別相信她!!!別相信她!!!!我驚慌地嘶喊。
可她就在我的眼前,在他靜立的背影中撲倒在地上,任由淚水肆意流淌。
心中忽地有絲不祥的預感,我的淚水頓時也流淌了下來。
“我本是黑苗。”樹下的她,邊哭邊斷斷續續地敘述着,“我們一族一直安居在一個無名的小村落裡,與世無爭地和存活着。”
“我5歲那年!!”她的眼神突地變了,我不由地一顫。
那眼神,是那麼的慌亂着,是那麼地恐懼着!!
雖然明知不能相信她,可莫名地,心中所有的恨意被那眼眸中的深深痛楚瞬間吞噬了。
我震撼着,望着這深切的痛楚從她驟然緊縮的悲傷瞳孔中奔涌了出來,“蘇城的李家,領着官兵圍剿了我們的村落。”
“全村沒有一個活口,”她的眼眸一時間黯淡無比,似乎在失神遙想着殘忍的曾經,“隔壁家溫柔的小妹,朱季家大嗓門的大嬸,就連後門那個剛出生的嬰兒……”
“都被他們一把火,燒地乾乾淨淨!!”說着,仇恨忽地席捲了她的雙眸。
一時間,她再也說不下去,就正正撲在那裡,怨恨地不停深深喘息。
我忽地駭然。
因爲此刻,我看到她的瞳孔中,那**裸的,烈焰炙天的,真實的大火。
而那明明焚燒了一切的大火,那明明吞噬了無數性命的大火,此刻,卻在那樣怨恨的眼眸中,明豔地好似能吞噬世間所有的人心般。
我抑制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可而後的她,卻猛地擡頭,深深地注目他僵立的背影。
“那眼睜睜看着心愛的一切被毀於一旦的痛苦,那隻能在灰燼裡拼湊家人的痛苦!!”她突地厲聲質問,“你能明白嗎!!”
我哽咽了,低低地的抽泣聲久久地迴盪在雲山淒冷的空中。
而樹下,他不語,默然靜立。
他和她之間,一片的冷清。
呵呵,她忽地慘淡地笑了起來。
“你不明白!!呵呵……”她的笑繼而有些癲狂,“你和他們一樣,認爲懂得蠱術的黑苗,這種異類,根本就沒有存活在世界上的價值。“
那笑聲中的癲狂忽地蔓延到了她的瞳孔裡,接近瘋狂的她猛地擦去滿臉的淚水,張口,還想說些傷人的什麼……
“我就只殺李家族長一人!!”沒有回頭,久久靜立的他忽地啓口。
所有的異樣頓時凝結在臉上,她瞠目,僵立。
而我,不敢置信地睜大了雙眼。
“其他的無辜的人,”背對着我們,他淡淡地說道,“我不會動一絲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