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小時後,全部物資通過峭壁轉移到了巨石的另一頭,又順着山脊向下
跋涉約莫2公里,海拔降到4500。
一道命令被一級級口頭傳達到隊伍末端。
“休整一下。”
龔霆追上餘念,悄聲說道。
餘念回過頭,看到黑子江薇臉上帶着和他同樣的不可置信,剩下的人也都一副驚弓之鳥
的模樣。
雖然從早上出發到現在還沒多久,但他們即將要做的事情很可能不會有機會重來,他們
必須調整好狀態,以應對下面的任務。
他的隊伍裡已經很久沒失去過同伴了,對此餘念不知是該高興還是失落,實際上不到一年前他們還對此習以爲常。
“老肖不是雛兒,這事情也不怪你,咱們選了這條路,就得有這個心理準備。”龔霆走過來,拍拍餘唸的手臂。
不管餘念肯不肯承不承認,但經歷過這樣多的事情之後,連他也開始有些相信他們彷彿就是電影裡的主角,雖然多半會遇到困難,雖然危險重重,但最後總能度過難關。
他們比過去強大了太多,每個人單槍匹馬都有能力在末世生存下去。
然而肖天程墜落的懸崖就在他們身後不遠處,死得輕而易舉,像是災變開始時,所有惶惶不可終日的倖存者。
高原的海拔、地形、氣候,唯一的交通工具是自己的雙腿,高原上活着的動物早已被屍羣吃光,屍羣經過的道路,別說羊、藏狐、犛牛、羚羊,連兔子都沒見過一隻,屍羣徹底破壞了附近的高原生態。
全是未開發的野路,沒有任何成熟的信息提示,來的路上不止一次出現斷水的情況,加上無法預測的屍羣,只要出現失誤,就是必死,連躲的地方都不會有,一切技術因素都被壓制到最低限度。
能到這地方的倖存者全都是出於自願,實際上獨身的倖存者本身就很難被逼迫,短期還有可能,長期來說根本不具備操作空間。
能來到這裡的倖存者,都有不得不來的理由,說出發便動身,倖存者的過去都是千瘡百孔,就算寫遺書也無人可以交待,多數人沒有做活着回去的打算。
但即使是這樣強韌的團隊,也瀕臨極限了,食物最多還能支撐5天,節制吃最多8天,他們必須儘快整合一個靠譜些的計劃,否則此次行動只能宣告失敗。
“我們不能全都去,至少得留一半人接應。”陳瀟說道,他看向餘念“原石到底什麼樣子的?”
“我不知道。”餘念誠實地回答。
現場雖然有多位前PLA,但愣是沒人認出來墜機的型號,一名懂些攝影技術的倖存者取照後按照露出水面的部分勾勒出了機體的大致狀態。
粗略估計入水的深度有5-8米,倖存者們只帶了兩套浮潛裝備,沒有水肺要潛入這樣的深度是很有難度的。
“這……”幾名倖存者的臉色都難看起來。
“暫時不用想那麼多。”龔霆搖搖頭,“我們先安排探查一次,看情況。”
“恩。”陳瀟點點頭,衆人規劃了一陣子,紛紛卸包散開,搭設營地與反屍羣工事。
“記錄精確座標。”他衝一名偵察兵說道,後者當即開始對照地圖實地測繪。
一年過去,隨着衛星軌道的改變,利用衛星定出來座標開始變得極不精確,有時地圖上的座標與實際座標之間相差十幾公里也是常有的事,倖存者們早已放棄使用,好在紙質地圖和六分儀仍然是生效的。
墜機的地點是此行最重要的收穫之一,必須精確無誤,手工測繪原本就需要一定的專業知識,精確定位的難度就更大了。
“我們從沒試過穿着皮喪屍下水,我認爲不行,太受限制了,而且水底下是不是有喪屍也不太清楚。”餘念衝他們說道,“第一趟只能是我去。”
“我還是不太放心。”龔霆立即反對,“你的水性我是知道的,讓你游過去還行,光靠這麼簡單的浮潛設備,你能潛下去幾米?”他拎着一張腳蹼搖了搖頭。
“跟幾個人,到湖邊,你再下去。”陳瀟說道。
這樣的行動基本不存在退路,相比方纔的前途未卜、慢性死亡,直面喪屍反而壓力小得多,黑子、迷彩褲還有另外兩名倖存者卸包後整理完裝備,兩兩一組外出尋覓適合用來製作皮喪屍的身體。
但行動的第一步就出了紕漏。
以往最多不超過5分鐘,餘念便能進入深度冥想狀態,封閉表層思維,但 10分鐘過去了,他仍然只是枯坐在石頭上,像一個無法入睡不得要領的煩躁失眠人士。
隊內的倖存者早已聽說這是一位能夠不依靠僞裝就能進入屍羣的奇人,只是此前輪不到他發揮,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成百在此一舉。
餘念並不很在意這些眼光,但腦海中無數畫面紛呈閃回,無數面孔、畫面、屍體擾亂着思緒,一年多以來經歷的一切,形成了龐大的末世情緒洪流,反覆洗刷着心靈,越是想要抓住以往的感覺,越是原理。
腳步聲筆直地向餘念靠攏,江薇和黑子很熟悉餘念,知道正是關鍵時刻,冥想一開始,倖存者便被要求不得靠近餘念,也不會在此時靠近。
餘念眼睛睜開一條縫,高原澄澈的雪山背景下,一名枯瘦乾癟的黝黑老頭站在他面前,這是隊內最特殊的隊員,一名藏傳喇嘛。
不等餘念開口,溫和得令人心神平靜下來的聲音便慢慢說道:“不要在意我。”
餘念閉眼,衣料輕微的窸窣聲後,平靜的經文唸誦聲連貫地從身旁傳來。
或許是佛教在冥想方面確實有獨到之處,又或者是念誦的經文令他心安,餘念逐漸失去了時間的概念,意識迅速下沉到底部,再次睜眼後,涌動的情緒已從眼中消失。
不知名的僧人雙手合十,迴應餘念點頭示意。
4位隨行人員隨之站起,與餘念一同向湖邊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