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湯老相國(14)

接下來的三天裡,商成基本上都是呆在皇城中宰相們辦公的那處院落裡。

他本來是在兵部彙報和磋商明年進軍草原的計劃的,不過因爲種種原因,他只在兵部呆了兩個時辰不到就又回到這裡。

關於燕山衛府提交的那份軍事計劃書,其中有很多不少內容要和兵部一一作解釋,整個戰役的準備、發起和執行,也有許多地方需要兵部出面在渤海、燕山和定晉三個衛鎮之間進行協調。另外,因爲擔心道路阻隔或者其他的原因造成泄密,他和張紹刻意在密函中留下一些含混模糊與疏漏,所以八月份呈遞到兵部的方略是不全面的,沒有提及戰役展開之後的後續行動,現在,他需要來爲此作一個詳盡的補充。

只聽他說了大概,新上任的兵部尚書就被驚得目瞪口呆。燕山衛提出這個方案遠不是八月份的公文裡說得那樣簡單!按商成的敘說,這份計劃的內容非常龐大,除西隴衛之外,整條大趙的北方防線都被牽涉進去,而大半個突竭茨左翼也被徹底涵蓋。他相信,只要這份由商成比照着帶來的輿圖口述的方案能得到執行和實施的話,那麼一連串的戰役之後,百多年來大趙在與突竭茨的衝突中一直處於被動防守疲於奔命的惡劣局面將會得到徹底扭轉,而要是方案中提出來的七項戰爭目的都能得到達成的話,那整個突竭茨左翼必然是個灰飛煙滅的下場。可以想見,在如此打擊之下,突竭茨這個草原帝國一定會元氣大傷,很可能還會因此而一蹶不振……

面對如此重大的軍事方案,兵部尚書絲毫都不敢怠慢,馬上便派人分頭通知兩位侍郎和幾個重要部門的主官立刻放下手邊的事情都過來會議,並且即刻以“軍情絕密”的理由通報了宰相公廨。

幾位宰相和副相很快就被驚動了。會議的地點也從兵部衙門轉到了宰相公廨。就在商成頭一天還去過的那間陳設簡單的堂屋裡,一次在以後相當長的時間內都沒有公開內容的軍政會議召開了。

會議整整進行了三天,參與會議的人也從最初的幾位宰相和兵部的主要官員而漸漸擴大到六部九卿以及幾位在京的高級將領。可隨着會議的規格越來越高,規模越來越大,會議中的分歧也就越來越大,矛盾也就越來越尖銳。這些矛盾的一部分還可以相互說服和妥協,而另外一些就不僅僅是“百姓勞役過多時間過久會不會耽擱春耕”這樣簡單了;矛盾的焦點也不再是實際存在的問題,而變成了立場的問題,變成了支持或者反對“先南後北”大方略的問題。身爲副相的門下省侍中董銓就在這次軍事會議公開抨擊了張樸的方略,並且斷言“先南後北”根本就是本末倒置。戶部左侍郎葉巡也反脣相譏,說董銓主張的“雷霆疾進”是“閉門造車”,董銓這個人更是“書生意氣”,把一切複雜的事情都簡單化了,純是“想當然爾”……

不能不說,作爲緩進派代表人物的葉巡,在這種場合裡說出這番話,是非常不恰當的。在他開口之前,雖然討論的議題早已經脫離了會議的初衷,但是大家都還能謹慎地控制着自己的言辭,不對對手進行人身攻擊以免激怒對方,可他語含譏諷的話卻是直指董銓個人,這顯然破壞了一直以來雙方都在共同遵守的脆弱的默契。他的話象一滴水掉進了滾燙的油鍋裡,立刻就點燃了會場上本來就很緊張的氣氛。口不擇言的葉侍郎馬上就成了激進派發泄憤怒的活靶子。

看見自己的同伴被對手圍攻,參加會議的緩進派也不甘示弱,他們紛紛跳出來指責激進派的罔顧實情、妄自尊大和盲目樂觀。在給激進派扣上三頂大帽子的同時,他們也被激進派斥責爲罔顧實情、妄自菲薄和膽小如鼠……

宰相公廨裡這間作爲臨時會議場所的堂房登時亂成了一鍋粥。

會議已經完全沒辦法繼續下去了。主持會議的左相湯行無奈之下,只好宣佈結束這次看來很難爭論出一個結果的會議。

爭吵了幾天的人們陸陸續續地離開了這間屋子。

看人走得差不多了,坐在角落裡的商成和郭表也就跟着站起身。商成拎着自己的狐皮長袍繞過一把偏偏斜斜的座椅,回頭小聲問比自己矮一頭的郭表:“老郭,在京城你可是地頭蛇。一一沒的說,今天晚上就由你來安排了。”老將軍蕭堅只是第一天傍晚在公廨裡露了個面,隨即就被內廷招去爲太子講兵,因此這來開會的人裡面算是熟人就只有一個郭表。

郭表是半個月前才被解除禁錮從永樂坊玄武廟放出來的。這人的心思寬,被朝廷不審不問地拘禁了大半年,現在卻壓根看不出半點的憔悴頹廢之態,依舊是一付笑呵呵樂陶陶的神情。不僅如此,他本來就富態的身材如今越發地豐盈起來,四品將軍袍服緊緊地箍在身上,腰腹間的贅肉都被勒出三道褶子,圓臉膛也作養得又白又嫩,紅潤得彷彿才吃醉了酒一樣,連額頭的皺紋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他一邊含笑點頭,一邊偷眼瞄了一下仰坐在條案後捋着鬚髯默不作聲的湯行,搖着手悄聲說道:“先出去再說。”

商成一笑,也不再說話,三步兩步就來到門邊,一隻手已經搭住厚棉門簾子,背後有人出聲招呼他:

“燕督,”

商成只好停下腳步轉過了身。

湯行用一隻又瘦又長的手指指點着條案前的一把座椅,說:“燕督,請留一步。”

商成默默地在心裡嘆了口氣,咧着嘴角對擦肩而過的郭表無聲地苦笑一下,重新走回來坐到條案前。

但是湯行沒有馬上說話,而是端着碗茶湯慢慢地啜飲。商成也沒有出聲。他上身微微向前傾斜,雙臂壓着座椅的扶手,十指交叉兩根大拇指抵着下巴,深不見底的漆黑瞳仁裡閃爍着幽暗的光,定定地望着對面一把座椅前散落的那兩三頁泛黃的紙頁。

屋外的人聲很快就消逝了,公廨的小庭院恢復了往日的沉寂。門外有人在壓着嗓子小聲交談。門簾被人小心翼翼地掀開一條縫,馬上就又掩住了,然後就聽有人以不容分辯的口氣低聲吩咐:“大人們還在,你們等會再來收拾打掃。”

然後就又是長時間的寂靜。

湯行依然沒有說話,也沒有吩咐人給商成上茶水。他似乎有點不勝疲憊,手裡捧着早沒了熱氣的茶盞,一直閉着眼睛斜倚在椅子裡。商成也沒有說話。他坐在座椅裡,就象個入定的老僧一樣紋絲不動,連眼神都沒有動搖,堅定而固執地凝視地上的那幾頁沒有一個字的紙張。假如不是他的眼皮還在不時地眨上一眨的話,那他看起來就完全象是擺放在這裡的一座雕像。

糊在窗櫺上的厚厚的窗紙漸漸地昏暗下來,屋子裡的一切事物也漸漸地變得模糊而朦朧。公廨的執事持着燈籠挑子悄悄地進屋,屏着聲氣在屋子裡擺好幾盞燈,然後陪着小心遊絲般細語詢問湯行:“老相國,竈房裡已經備好了夜飯,您……是不是現在就用飯?”

半晌,湯行才闔着眼睛輕輕地搖了搖頭:“什麼時辰了?”

“稟老相國,現在已經是戌初了。”

湯行點了下頭,擺手說:“你下去吧。”

屋子裡又剩下湯行和商成兩個人。擺放在條案上的兩盞燈向四面八方投射着柔和的光;兩個人的背影都被拖曳得極長,黑幢幢地爬在牆壁上,就象兩個沉默的巨人一樣,安靜地觀察着這屋子裡的一切。

湯行還是沒有和商成說話。他站起來,繞着屋子慢慢地走着,將會議結束時被人們推得東偏西斜座椅逐一地擺好,擺正。這裡的座椅都是烏木打的四柱蟠龍太師椅,一把把既大又沉,實在不是他這樣的鬚髮斑駁的老頭子能做的繁重體力活。他挽着袖子,拘着下襬,咬着牙關又是推又是拉又是拽,累得兩頰赤紅額頭上都見了汗珠,纔好不容易把這三四十把椅子全都擺佈整齊。

現在,他拈着花白的鬍鬚站在條案前,就象一位得勝歸來的將軍一樣驕傲而自豪地審視着自己一番辛苦得到的成果。他馬上就發現了還有一點瑕疵。把右邊頭排第四把座椅重新擺佈一番之後,他終於可以輕鬆地舒口氣了。

他做這些的時候,商成就一直在旁邊不出聲地看着,一點都沒有伸手幫忙的意思。他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在忙碌的老相國靠近時,起身離開了自己的座位。現在,他仍然沒有說話,更沒有出聲去打攪湯行,只是神態自若地立在條案邊。

湯行檢閱完自己的“隊伍”,拍着手回頭笑道:“讓燕督見笑了。我少年時家裡貧困,難得有隔夜的米糧,先父去世又早,一個家就全靠着我老孃親替人洗涮縫補獨力支撐。我是長子,下面還有三個弟弟五個妹妹,每到吃飯的時候,我就總是讓他們端着小凳在牆邊一溜坐好,然後我來分配湯菜餅饃。弟弟們多分點,妹妹們少分點……家裡窮,頓頓糠菜糰子都填不飽肚,弟弟妹妹們都懂事,大的總是讓着小的,有點好吃的好喝的,大家都忍着餓留給更小的。可就是這樣,兩個妹妹和一個弟弟也沒能留住……”他越說聲音越低,臉色也越來越黯淡。“……他們走了以後,每到吃飯的時候,家裡還是要把他們的小凳擺上,要是看不見那三把小木凳,就總是覺得缺了點什麼,心頭也慌得厲害……”他悽然一笑,長吁了一口氣戚聲說道,“久了我也就落下這毛病,不管什麼時候,只要看見椅子擺佈不齊整,心頭就總是毛毛躁躁地……”

商成靜靜地聽着,什麼都沒有說。他心裡也翻滾得厲害。聽着湯行的故事,他記起了自己的身世。他父親去南方打工,一去就杳無音信;母親改嫁兩回都不如意,最後跟個外省人跑了;要不是戶族裡一位老人收養了他,說不定這世上早就沒他這個人了。爺爺是個性格堅強心胸豁達的開朗人,這個性格和老人身上的許多優點一樣,最後也傳給了他……

他馬上強迫自己的思維從過去的回憶中脫離出來。這並不是說他一點都不懷念過去,而是因爲他突然意識到現在壓根就不是回憶的時候!

他眼前是老宰相湯行,可不是什麼滿腹惆悵的散文作家,更不是什麼爲賦新詞強說愁的酸腐文人!湯老相國是什麼人?他四度起伏三次出相,早看慣了世態炎涼冷暖,他怎麼可能象現在這樣溫情脈脈地回憶起少年時代的辛酸苦辣?就算湯行偶爾也有小兒女的柔情姿態,也不可能在自己面前展現出來!

他把湯行的話稍加琢磨,立刻就懂了幾分。

湯行這樣說,表明他是個念舊的人。這個舊,當然不可能是說商成,而是指陸寄。湯行是陸寄高中進士時的座師,向來就對陸寄青眼有加,仕途上也是多有照顧,二十多年的深厚感情,早已經不是普通的師生情誼了。湯行看重陸寄,陸寄又和自己交好,那自己是不是可以把湯行的一番話理解爲湯行是在暗示,暗示他對自己是另眼相看?

至於湯行爲什麼要講述少年時的故事,商成覺得故事的重點就在那些凳子上。湯行應該是個憎恨混亂和無序的人,只要事情在他能控制的範圍之內,他就一定要讓事情循着規矩和秩序發展,而這種秩序到底是有益還是有害,湯行反而不那麼在意。這一點從他對張樸和董銓不偏不倚兩不相幫的態度就可以看出來;而他一貫的和事老姿態,也正是這一點的體現一一張樸“先南後北”的方略也好,董銓要一勞永逸解決北方的威脅也好,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秩序不能亂,朝廷不能亂,大趙更不能亂!

順着這條思路思考下來,湯行這番話的另外一層意思很清晰明白了:朝堂上無論是緩進派佔上風,還是激進派捲土重來,他商成都絕不能攪亂了規矩和秩序;這也就是說,假如朝廷在對南詔用兵的事情上有了決議,而張樸又一力堅持要他出任嘉州行營副總管而的話,他必須毫不猶豫地堅決執行!

這實際上是一個警告。看來,老相國很不滿他所提出的針對突竭茨左翼的作戰計劃。而不滿意的根本原因,大概是因爲這個計劃讓朝堂上激進派和緩進派之間的爭執充滿了不確定的因素吧……

想到這裡,他不禁有點疑惑,難道說老相國是個中間派?一手把持着吏部,一手抓着東西臺閣的左相湯行,竟然是個騎牆派,這也太,太……

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去評價這個事情了。

一個本身就算是政治領袖的人物,竟然是個沒有政治立場的牆頭草,這怎麼可能呢?

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判斷。這個判斷差不多要徹底顛覆他對政治生活的認識了。

不過,他也再次確認一件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事情:看來,他確實不是當提督的料;與必須旗幟鮮明地支持什麼或者反對什麼的提督比較起來,他更適合去做一個純粹的軍人,做一個不問政治只管練兵打仗的將軍……

“昨天,我和張相談過了,朝廷暫時不會把你從燕山調出來。”就在他的思路越走越遠的時候,湯行把話題轉到正事上了。“不過,也暫時不會正式讓你提督燕山。你的軍事方略在這個時候提出來……”商成馬上糾正老相國的話,說:“這方略是我和張紹將軍共同擬訂的……”

湯行並沒有理會他,而是繼續說:“……你的軍事方略在這個時候提出來,朝堂上又會不安寧很長一段時間,所以你在燕山做事,就更需要謹慎,有什麼事,可以多和伯符商量。伯符雖然在軍務上有所短,不過出任過兩次侍郎,算是政務精熟吧,是一個好副手……另外,你還是要隨時準備着去嘉州。”

……湯行沒有留商成在宰相公廨吃夜飯。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商成已經得到了湯行的暗示。這不一定是朝廷和中樞的意見,但是,它肯定代表着很大一批象湯行這樣不願意捲入政爭而埋頭做事的官員們的意見一一不調你離開燕山,那你就還是燕山假督;既然是假督,那打不打,怎麼打,你自己就可以決定!

走出右掖門來到天街,商成又充滿敬意地回頭仰望了一眼在漆黑夜色的襯托下更加巍峨壯觀的皇城。

看來湯老相國並不是騎牆派。

他就說嘛,輕虛名而重實務的陸寄,怎麼可能有個中間派的座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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