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斌站起身,翻了翻左手。
四周的樹根縮回地下,消失不見,可被拱翻的地面還是坑坑窪窪。
程烽腦子靈光,很快明白,喬斌剛纔是控御樹木的根系。
然而,老羅是自己變成了藤蔓。
他居然一會兒變成貓、一會兒變成熊、一會兒變成藤蔓。
真是不可以思議。
四周亂糟糟,喬斌皺眉說:“亂七八糟,讓人看見怎麼辦?”
“風一吹,過兩天就好,這地方也沒人來。”老羅滿不在乎,坐到篝火旁的石頭上,伸出雙手烤火,問道,“幕後那人,你查到了嗎?”
“他們沒後續動作,估計想避避風頭,我無從查起。”
“那你找我幹什麼,這麼冷的天,閒得慌?”
喬斌坐到老羅對面:“這幾天,我仔細想了想,你得教程烽表演術。”
“讓他跟着你,或者跟着老馬學四象術,不是也很好嗎?”
“行了吧,你不就想讓我,誇誇表演術嗎?”
老羅嘿嘿一笑:“承認啦,你不如我?”
“是,你厲害,你最厲害,滿意了吧?”
“嘿嘿嘿,滿意,很滿意。”
“說正經的,程烽必須儘快覺醒異能,否則很難保護自己。”
程烽一愣。聽起來,喬斌把所有事都告訴了老羅。
“今天,那小子主動跟我說了,他想學表演術。”
“是嗎?”喬斌頗意外,“我還以爲他想學別的異能。這小子果然聰明。”
“聰明是聰明,可我沒答應他。”
“爲什麼?”
“六種異能沒有高低之分,關鍵在修爲和境界。你的四象術練到這個份上,戰鬥力也不比我差嘛。”正經的時候,老羅反而自謙起來,“不過你放心,我會盡力保證他的安全。”
躲在不遠處的大樹後面,程烽屏氣凝神地站久了,稍稍挪了挪腳。
咔嚓一聲……
他踩到了旁邊的一根小樹杈。
老羅和喬斌一起聽見,對視一眼,猛地站起來。
喬斌一揮左臂,拿起傍邊的青刃寬劍,立刻與老羅奔了過去。
過來纔看見,程烽已經被地下冒出的樹根,層層疊疊綁在樹幹上。
這自然是喬斌使得法術。
“程烽?你怎麼在這兒?”喬斌問。
“喬叔,羅老師……”程烽憨憨一笑。
隨後,他把來到這裡的經過簡單講了一遍。
喬斌收起樹根。三人坐回篝火邊。
老羅沒端架子,但當着學生的面,整個人的狀態還是不如剛纔與喬斌獨處時輕鬆:“這麼晚了,你可以離校嗎,學校怎麼規定的?”
“羅老師,說實話,以前我還對錶演術還半信半疑,剛纔看見,你簡直太帥了。”見老羅昂着下巴,掩飾不住得意,程烽捏着鼻子又吹捧了一句,“我感覺您比喬叔還厲害。”
“嘿……”老羅果然繃不住,淺淺一笑。
“行啦,你少得意。”喬斌說。
“老喬,我的事,你別插嘴。”老羅收起笑容,轉身又問程烽,“別人都不學表演術,你爲什麼要往上湊?奇怪,你纔來幾天,你怎麼知道表演術裡的道道?”
程烽如實說:“我要沒說錯,表演術應該是從遠古時期祭祀演變過來的。可能,它誕生的時候並不叫表演術,只是時隔久遠,現在沒有記載它的準確稱呼。”
喬斌對錶演術知之甚少,望了望老羅。
老羅不動聲色,片刻後說:“你休眠了400年,這點道理可能以前就知道,不能證明你有學表演術的天賦。”
程烽客氣道:“沒關係,您說吧,要怎麼才能證明?”
老羅想了想:“明天晚上,你到我家裡來。……現在不早了,我先回去,你待會兒走,別讓人看見我們在一起。”說完,他又變成一隻黑貓,慢慢消失在黑色樹林中。
喬斌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這傢伙脾氣怪,但心眼不壞,你跟他好好學。”
程烽點點頭,但問:“爲什麼你也希望我學表演術?”
“我可不是隻拿你當查案的魚餌。”喬斌正色道,“你現在徹底瞭解這個世界了,如果你真有超常的潛能,希望你有朝一日加入我們,甚至帶領我們改變這一切。這幾十年,其它幾種異能,陸續有人覺醒,可我們對抗非凡者還是很困難。在我認識的人裡,只有老羅會表演術。可據他說,他的境界還不算高,所以我很期待,你能成爲我們的終極答案。”
寒風依舊不停,可程烽心中忽感一陣突如其來的寂靜。
他不知自己能否達到期望,但對喬斌又增添了幾分親近。
小篝火又快要熄滅。林中傳來飛鳥展翅的聲音。
拾起旁邊的披風,喬斌一邊披在身上,一邊說:“這些事,我本來想過一陣再跟你說,不過說了也好,但現在你得多練本事,還有,暫時不要告訴喬錚。”
程烽點點頭,忽又感覺奇怪:“喬錚是通靈者,她會讀心術,瞞得住她?”
喬斌笑笑:“異能是相互剋制的,等你覺醒以後,她對你讀心就沒那麼容易了。上次我讓喬錚找你,那是沒辦法的辦法。”
“哦。”程烽似懂非懂,“其他教異能的老師,也跟你們一樣嗎?”
喬斌搖搖頭:“你的事,我只告訴過老羅。其他老師的確也保護學生,因爲他們現在也是舊民,可如果得到賬號,等他們成爲非凡者,鬼知道會捍衛誰的利益。”喬斌左手一翻,原本殘留的火星頓時熄滅。“你快回去吧。記住,除了老羅,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
說完,他邁開大步,朝林中另一個方向走去。
……
程烽剛剛趕回去,宿舍樓便響了一道鈴,隨後熄燈了。
走廊還有燈。
錢罐搬了一把木椅,坐在廊燈下,捧着數學課本繼續複習。
程烽走上樓梯就看見他:“喲,這麼認真?”
“再不認真,我就完蛋了。”錢罐滿臉沮喪。
因爲有退學壓力,所以他心事重重,雖然捧着課本,其實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得知錢罐的家庭狀況以後,程烽對他頗同情,以爲他又爲錢發愁,於是說:“你將來能幫我打熱水嗎?我先給你一學期的費用。”
這時程烽有錢。喬錚在地下競技場贏了以後,給了他一大筆。
錢罐還是喪眉搭眼,脫口而出道:“老程,我怕再過一陣就被開除了。”
在程烽的追問下,錢罐告之原委,愁苦道:“馬上數學又要考試,我可怎麼辦呀。”
程烽想了想:“先彆着急,喬錚學習也不怎麼樣,可覺醒了異能,學校就沒讓她退學。你先顧一頭,好好想想,對你來說,到底是覺醒難,還是學習難?”
“都難。”錢罐無聲嘆息,隨後拿出壓在課本里的一張符咒,展開遞給程烽說,“我感覺魏陽說的有道理,我重新畫了符,你看,它不算美,至少不醜吧。”
藉着淡黃的廊燈,程烽見那是張一道符。
雖然還談不上行雲流水,但線條整整齊齊,構圖也規規矩矩。
果真,中看以後,符咒乍看上去頗顯神秘。
“畫得挺好呀。”程烽由衷道。
“還是不靈。”錢罐很沮喪,“我不能覺醒。也許,我只能跟着我爸去撿垃圾了。”
程烽心中不忍,很想幫他,但又不知從何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