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他就見坎帕斯轉過了頭來。
田間的風吹颳着，青色的禾苗隨風而動，也撥亂了坎帕斯的頭髮。
那張臉大概三十來歲左右，輪廓要比楊演替明顯，也更加剛毅。
他的鼻樑很直，在與額頭鏈接的地方微微有些凹陷，眼角尖黑，嘴脣厚實。
頭髮有些天生的自然捲，皮膚也因爲常年的風沙長出些許皺紋。
並不如過去想象中的那樣威儀，反而很熟悉，很普通。
沒錯，這就是一箇中年的楊演替形象。
如果沒有得到干將，只要再過上十年，楊演替也會變成這副模樣。
“這樣你滿意了嗎？”
“我…………”
楊演替張口，卻發不出聲音，他不知道怎麼來形容心中的感受。
本來，他以爲自己會破口大罵，但是這一切真正到來的時候，他又什麼也說不出來。
坎帕斯道：“楊演替，告訴我，如果你真是我的克隆人，你會因爲面對你的本體而羞愧嗎？我的名字和事蹟讓你覺得難堪嗎？我是坎帕斯，如果將人類的歷史比作長夜，那我就是燦爛的星月。作爲我的克隆人，和我一樣的人，難道你不應該引以爲豪嗎？”
楊演替感覺自己的身子在發抖。
誠然，坎帕斯說得一點也沒錯。
醫生曾經告訴他，他實際上只有十歲。是十年前被製造出來的克隆人！
而坎帕斯活了幾十萬年，在這漫長的人生之中，他留下了無數的傳奇，即便到了人類文明變遷的今天也是如此。
從遺蹟中挖掘出的文獻，長篇累牘都是關於他的描述。
所有的詩歌都讚美他的偉大，所有的文章都稱頌他的不朽，他的高尚。
不要說楊演替，就算是始皇帝嬴政在他的面前，都是朝生暮死的蜉蝣。
作爲坎帕斯的複製品，是應該值得自豪的事兒。
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楊演替還是覺得有些難過。
終於，坎帕斯整個人都轉過了身來，他將那柄雕刻着滿月的長劍連劍帶鞘插在了楊演替的面前。
坎帕斯道：“繼承我的志向吧！楊演替，你是我欽定的救世主，就是現在，將它拿起來。”
楊演替盯着那柄劍，道：“這是什麼？”
“你不是很清楚嗎？”
“聖劍滿月？”
坎帕斯朗聲，那聲音就如自天邊而來的雷。
“這是你的命運！”
“這不是我的命運…………”
坎帕斯怒道：“你想讓我這麼長時間的佈置付諸東流嗎？你不拿起它，憑什麼去和希瑟爾作戰？就憑現在還在你身下呻吟的那個魅魔？還是躺在你左手半死不活的那個？”
楊演替不再去看那柄華美的長劍，大聲道：“這是你的，不是我的…………”
坎帕斯拿起長劍，連劍帶鞘就抽在了楊演替的臉上。
楊演替如同一顆葫蘆一樣被抽倒在地，滾出老遠，然後又聽到了坎帕斯的聲音。
“站起來！讓我看看，你如何來違抗自己的命運。”
明明是幻境，但是劇痛和傷口卻彷彿是真實的一樣。
楊演替吐出一口唾沫，然後再次站了起來，一柄黑色的長刀就出現在他的手上。
“這柄刀是梅林交給我的，他告訴我，要將人類的歷史還給人類。”
“坎帕斯，不管是你也好，希瑟爾也好，你們都是歷史的殘黨！古神這種東西，早就不應該存在於世界上了！”
坎帕斯發出一陣滿是嘲諷意味的笑，終於，他將手握在了劍柄上，緩緩拔出了聖劍滿月。
天色暗了下來，那柄劍每拔出一分，天色就向着黑夜靠近一分。
隨着長劍的完全出鞘，一輪佔據了半個天空的滿月出現在了坎帕斯的身後，帶着鋪天蓋地的威壓向楊演替襲來。
坎帕斯將流淌着月光的長劍指向楊演替，然後快步走了過來，腿甲踩在地上發出沉重的聲音，如同夏季的雷鳴。
楊演替也將那柄刀拔出，刀鞘扔到一邊，將刀尖指向坎帕斯，大吼道：“看啦！這是我的刀，西格瑪第三任皇帝楊演替的佩劍，這纔是我的【命運】！”
這時候，【命運】長刀上出現了無數的符文，黑色的光如同潮水一般四下蔓延，似要和那漫天月輝爭鋒。
【命運】的樣子也開始出現劇烈的變化，刀鋒一分爲二，開始向着兩側展開。刀身變得更寬，中間出現了一道紅色的血槽。
“凜冬戰爭序列啓動！”
“確認持刀者爲第三任皇帝————楊演替。”
“檢測皇帝遭受到精神攻擊。”
“進入反擊模式。”
“超維計算機開始計算攻擊路線，刀鋒自動調整爲反物質形態。”
“預計於0.0046秒之後，坎帕斯將於左側發動進攻。”
“防禦生成，準備第一次接觸。”
刀鋒裹挾着漫天月輝向着楊演替襲來，這時候，一張黑光鑄就的大盾在楊演替左側出現。
轟…………
地動山搖，黑光之盾被瞬間擊破，楊演替如同一個棒球被整個大飛。
“目標攻擊超過最大承受範圍，防禦被擊破。”
“開始進入高速閃避模式！”
流散的黑光在楊演替背後生成一對光翼，不停地在天空中閃現。
坎帕斯緊隨而上，再次出現在楊演替面前，雙手高舉聖劍劈了下來。
那一劍似乎要將天地都劈開似得，連續崩碎了六張黑光大盾，然後停在了滿臉是血的楊演替面前，劍鋒距離他的鼻子只有一毫米的距離。
接着，坎帕斯將長劍收回，道：“看到了嗎？這便是滿月的力量？”
楊演替道：“看到了！這就是我對抗命運的決心。”
坎帕斯低頭，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命運的刀鋒已經穿透了自己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