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似黑漆,被一團一團的烏雲罩着,灰濛濛的,沉重的讓人窒息,淒雨依舊敲打着青石地,雨水飛濺,迷縈一片。
噠噠噠~
“哈呼哈呼,菲兒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啊……”蕭陌兒纖小的身影在雨中不住的閃現着,凌亂的青絲溼了水黏在她的臉上,縱然臉色蒼白,縱然不施粉黛,卻也絕世無雙。若不是眼淚的溫熱劃過面頰,竟不知,從眼眶滾出的是淚水還是雨水。眼眶內的顆顆晶瑩折射出絲絲執着,摻着些許悲痛。
雨不住的下,巨大的砯石之聲,也遮蓋不住她的步子聲……
不過半柱香時間,便拐過了四個拐角,穿過了四個鑲金的垂花門,跨過了五道門檻,週週轉轉,終於來到了兩扇朱漆獸頭鑲金大門前,一個箭步,越過三級臺階,顧不得一絲猶豫,擡手拍向那門。
“啪啪啪。”
“開門,快開門啊,我要見夜舞蘇,快開門,我要見夜舞蘇,夜舞蘇,你出來啊,夜……”
“吱呀~”朱漆大門緩緩打開,呈現在她眼前的不是門內熟悉的景象,而是一個大丫鬟裝扮的女子,削肩細腰,俊眼修眉,見之忘俗。雙手抱腹,臉上露出與清秀氣質完全不符的邪笑。
蕭陌兒見門開下意識的向後退了一退,還未站穩,門後的女子便緩緩走出,戲謔的看着她狼狽的模樣。蕭陌兒定在離臺階一步之遙處,殺人般的眼光直視她的雙目,那丫鬟也不怯,下巴微揚,直視着那雙媚眸,畢竟是個下人,只微福了身子,“娘娘”清亮一聲。
蕭陌兒早有所料,她定是花鳳媹的陪嫁丫鬟,她確定未曾見過她,可這聲音着實耳熟,微微蹙眉,記憶極快的閃着,卻不覺這張臉有多熟悉,索性不再去想,也不能再想了,救菲兒要緊。
“夜舞蘇呢?”朱脣輕啓。
“娘娘,王爺和側妃已睡下了,娘娘請回吧。”
“不行,我今夜一定要見到夜舞蘇。”
“娘娘,容奴婢說句不好聽的話,狗還知道何時讓路呢,何況娘娘金尊呢,既已被王爺冷落,可也未被逐出府去,倒不如在陌雅閣內安分守己,落得一生周全。”
蕭陌兒聽不進她的囉嗦,想直衝進去找到夜舞蘇,就在準備繞過她身旁時,手腕被人抓住,力道極大,往後一扯,蕭陌兒沒來得及反應,便被扯了回去,由於慣性,不住的退下了臺階,在雨中站定。
“竟是個武子”蕭陌兒心念道,剛剛只一觸她的手腕就覺一絲強勁的真氣,此人不簡單。
“你……”
“娘娘,得罪了。”還未等到蕭陌兒說全,她到先行開口。
“夜舞蘇,你爲什麼不敢出來見我。”救菲兒要緊。
“本王的名字是你隨隨便便喊的嗎?”極具威嚴的聲音從門後穿出。蕭陌兒眼前一亮,望向那門,只見一個身穿暗玄色用金絲秀成麒麟圖案長袍的男子緩步走出。再一看,身旁挽着的還有一妖媚的女人,她就是花鳳媹了,隨即,蕭陌兒眼裡的光便黯淡下去。
那女人邪魅的笑着,看着在雨中狼狽的蕭陌兒。
蕭陌兒此時全然不在意夜舞蘇說了什麼,只是自顧自的打量着二人,她多希望此刻在他身旁的是她而不是花鳳媹。
淚水紅了眼眶,不知那人是否見着。
呵,搖頭自嘲一笑。
袖中玉手緊握,滲出絲絲血跡,卻不覺一絲疼痛。
“臣妾,懇求王爺,放了菲兒。”
夜舞蘇戲謔的看着現在雨中的蕭陌兒。
“怎麼?準備了這麼久,來求本王就這點兒誠意?”
“誠意?哪一說誠意?夜舞蘇,難道還讓我跪下磕頭謝罪不成?還是說讓花側妃亂罰我一通,直到滿意?”
“既然知道,還不跪?”雙目無情,身後的單手卻已緊握,通紅似火。
蕭陌兒瞪大眼睛看着他,滿目震驚。
不可以,不能哭,眼淚……回去,回去……滿目紅絲。
“我喜你,便自然會讓你成爲我的妻子。”那天梨花開的盛,卻在你的容前失色。
“你是我選的妻子,自然不必跪我拜我。”陽光明媚,卻不及你眼角一絲笑意。
……
夜舞蘇,難道這些誓言都隨那些梨花的飄零而消逝了嗎?
“好。”薄脣微顫。
雙膝一彎,就這麼直直的跪下,啪通一聲,雨水微濺。
“臣妾,求王爺放過菲兒。”雙手撐地,額頭落地,一下兩下……手上的血混着雨水,輕趟過青石。
七下八下……額角血珠花落,輕點雨水,脆聲不斷。
“臣妾,懇求王爺放……”
“夠了。”蕭陌兒猛的被人從地上拎起,夜舞蘇抓着她的手腕,冷眼看着她,“呵,還真是可憐呢,本王的王妃,爲一個死人,來求本王給她一條生路,嗯?”
這樣的劇情在臺階上的花鳳媹看來已自動化爲眼中釘,
蕭陌兒,必須死,哼,嘴角一絲冷笑,比深秋的夜還涼。
夜舞蘇放下手中冰涼的手腕,轉身離去。
“死人?呵……哈哈。菲兒,菲兒……”三千青絲遮住面部,看不到她此時的表情。
“關門。”決絕。
“是,王爺”
雨,就是這麼冰冷無情,不會因爲一個人而停止作樂。
蕭陌兒站在雨中,緩緩擡頭,看着他和她的背影漸漸模糊,額角的血留進雙目,混着眼淚,溢出眼眶,劃過臉頰。
“夜舞蘇,你不愛我,你爲什麼要娶我。啊~”聲音穿過快要合上的門縫,傳入門後的人的耳朵,不止夜舞蘇一人,夜舞蘇眼神微變,隨即又掩飾了過去,但還是沒逃過花鳳媹的眼睛,她看着夜舞蘇,斜眼惡狠狠的看着門外站在雨中的人,一點一點的被硃紅色的大門掩蓋。
瞬間,她又變成的那副魅惑人心的笑顏。
“王爺,還玩兒嗎?”纖手輕輕的鉤住
“愛妃說玩兒本王就陪你玩兒。”夜舞蘇收緊了一下摟着花鳳媹的手,兩人親近無隙,低下頭,再她耳邊笑道。
“哈哈哈哈,王爺真壞!”
多魅惑的笑聲啊,此時,不,只要是她的笑,無時無刻,蕭陌兒都覺的刺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對着紅樹,向月老發誓,我今生只愛這一個女人,蕭陌兒。”那天你強行將你我的手上纏繞紅線,十指相扣,以紅樹爲證,月亮爲媒。
“哈哈哈哈……”還有比這更可笑的嗎?
“哈哈哈哈……”她笑的肆無忌憚,沒有比這更可笑的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蕭陌兒倒在雨中,疲憊的望着沉暗的天空,緩緩合了眼。
紅牆之上,墨祺辰身着墨色長袍,微運內力,讓雨水不近身。
縱身躍下城牆,緩緩走到蕭陌兒身邊,輕輕撩開粘在她臉上的青絲,“你們這又是何必呢?一個個倔脾氣。”
說着便抱起她,運了輕功,朝陌雅閣方向去了。
花開易見落難尋,緣起終有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