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安得斯人共一觴

幾杯下肚, 蘇默梨的雙頰已浮上了兩抹淡淡的紅暈。桂花釀的香氣繚繞脣齒,她的脣似也沾染上了酒的香氣,水潤的朱脣就如一朵嬌豔欲滴的花朵, 叫人心神盪漾, 驀生一親芳澤的衝動。

楊瑾盯着蘇默梨, 一抹溫柔如漣漪在眼底慢慢漾開。這個毫不矯揉造作的女子就如青蓮般淡雅高貴, 讓人心生敬意, 不敢褻瀆。

七夕佳節,能與自己心中敬佩的女子月下對酌,人生幾何。楊瑾心情舒暢, 只是心底又驀地想起那次自己孃親說的話。這個女子有可能不是自己的親小姨,也有可能是自己的親小姨……腦海中一直有疑竇盤旋不散, 讓他心生避開面前的女子儘量不再跟她靠近的念頭。

楊瑾有點搞不懂自己在得知了這件事後, 爲何會變得那麼奇怪, 心中好似生了一條刺,總是隱隱覺得不舒服。自己的外祖母已經駕鶴西遊, 真相不得而知,難道真的要一直抱着懷疑的態度面對這個女子麼?

兩人只是相對無言地酌飲着,誰都不願打破沉靜的氣氛,彷彿這便是最好的相處模式。

最後楊瑾頓了頓,率先開口打破沉靜的氣氛, 開口問道:“在這裡過得習慣麼?”

蘇默梨點頭, 有些客氣地回答:“很好, 諸事順利, 謝謝你們!”

“那就好。如果有什麼不習慣的地方你儘管說出來, 不要事事都埋在心底,總需要人傾訴纔是。”

楊瑾皺了下眉, 有些討厭此刻她的疏離和淡漠,彷彿他只是一個陌生人,連讓她心中動容的資格都沒有。

蘇默梨聽罷,心中頓時生了個小疙瘩,有些不喜歡他這般說話,感覺他像是想試圖走進她封閉的世界般。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這樣的感覺會讓她心中警鐘大起,心中頓生迴避之意。

“謝謝。”

過了會兒,蘇默梨纔開口淡淡應道,疏離感彰顯無遺。

楊瑾的心頓時涼了大半。這個女子的心裡有面厚厚的城牆,憑他一己之力實在難以靠近和打破。

楊盈發現自己的小姨中途退場尋來時,楊瑾和蘇默梨的“小竈”也散了,蘇默梨已回到房中準備安歇。

楊盈一進來,見蘇默梨氣定神閒地坐在房中,馬上就扁起了嘴,不滿地抱怨起來:“小姨,你怎麼可以一聲不吭就自己先跑了呢,人家還以爲你出了什麼事呢?”

蘇默梨這纔想起自己的舉動不甚妥當,臉上頓時緋紅一片,有些歉疚地道歉:“對不起,月月,我剛纔有些不舒服,所以沒記得跟你打招呼……”

“小姨你不舒服怎麼不跟我說呀,現在好點沒,要不要我找哥哥來給你看看?”楊盈聽罷,頓時焦急地追問。

一提到楊瑾,蘇默梨臉上的紅暈莫名地濃重了很多。桂花釀的香氣仍殘餘脣齒,楊瑾溫柔的眼神、關心的語氣……想到這,她心中仍有淡淡的悸動。

“不用了,現在沒什麼事了。”蘇默梨趕忙推脫掉,怕這個個性率直的女子真的會馬上去把楊瑾找來。

楊盈見她雙頰發紅,面上的焦急之色更加明顯,焦急地追問:“小姨,你的臉好紅呀,是不是發燒了?我還是趕緊把哥哥找來!”

蘇默梨聽罷,困窘地漲紅了臉,馬上伸手拉住就要去找自己哥哥的楊盈,有些慌張無措地解釋:“不是,只是有些熱而已,你就別大驚小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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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盈質疑地盯了她一會兒才安定下來,在她身旁坐下,喃喃着:“還不是小姨老是擺出一副什麼事都沒有的樣子,什麼事都不說出來,人家只能察言觀色亂加揣測呀!”

蘇默梨不作聲,心中卻一陣愴然。自己怎可如這個外甥女一般,喜怒形於色,肆無忌憚地表達自己的喜惡……她只是個過客而已。即便自己的姐姐不嫌棄她,她也不能老是給她找麻煩,凡事能擔當的自己擔當了便是,怎好老是麻煩別人。

楊盈坐了一會兒才起身向自己的姑姑辭別回房去,走在走廊上時,卻看見自己的哥哥還未睡,在院子裡徘徊。她心中頓生疑竇,禁不住好奇地走過去。

“哥哥,你怎麼還不睡呀?”

“一會兒便去睡,你今天鬧了那麼久也累了,不用理我,先回去歇息吧!”

在自己妹妹面前,楊瑾還是那副善解人意、溫和友善的模樣,一個好哥哥形象。

楊盈點頭,不再說什麼,默默往自己房間的路上走去,心中卻隱隱不安。桂花釀的香氣,跟小姨身上的一樣的氣味,哥哥適才和小姨一起喝酒了……

楊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哥哥,發現自己的哥哥正盯着一個方向出神。那是自己小姨房間的方向……

楊盈素來不是個能忍得住話的人,只是此刻她卻沒了想說話的衝動。轉念之際,她又自我開解地想,不過是自己的小姨沒向自己坦白她跟自己的哥哥一起喝了酒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何必那麼小心眼呢。

這樣想着,楊盈沒一會兒便將這事拋諸腦後了。

乞巧節沒幾天便是孟蘭節。

七月十四,蘇默槭忙着做第二天祭祀用的糕點,便給了一些錢讓楊盈出去準備些過節祭祀用的冥紙冥衣之類的,楊盈於是便拖了蘇默梨一起去。

這次比較順利,經過劉稿家門時,並未碰見整天無所事事老是候在門前,等蘇默槭或者結伴出來的蘇默梨和楊盈經過時上前調戲幾番的劉稿。

見今日沒見到那討人厭的劉稿,楊盈的心情大好,蹦蹦跳跳,動如脫兔,話又多了起來。

逛了一圈,買齊了東西,楊盈依舊神采奕奕,不肯那麼早回去,拉着蘇默梨繼續逛,這邊看看那邊瞅瞅,看見愛不釋手的首飾就站在人家的攤前不停講價,這般下來倒買下了兩件。後來手上確實沒錢了,她才作罷,不再到處亂竄。

楊盈挑中的兩件物件都是花簪,其中一根是梔子花,一根是茉莉花。梔子花簪上的梔子花雕刻得栩栩如生,花萼裂片倒掛如披針,還帶着點點細碎的露珠,花瓣相重旋簇如白衣仙子的裙襬,潔白如雪,造工精緻。心細如塵的製造者還特意在花上薰上了梔子花濃郁的香味,不留神看,還以爲真的是剛從枝椏上採摘下來的梔子花。

另一根茉莉花簪,製造得也是栩栩如生,天賦仙姿,玉骨冰肌,翠葉柔枝,清誇苫卜,韻勝酴糜,輕盈雅淡。

傳說茉莉花從前並無香味,是因唐朝名妓真娘魂魄附於花上後,纔開始有了香味。因而茉莉花也被人喚作香魂,茉莉花茶又被稱爲香魂茶。

唐朝有一蘇州名妓名真娘,出自書香門第,自幼天資聰穎,模樣嬌麗,能歌善舞,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因逃避安史之亂隨父母南逃與父母失散,幾番淪落,被人誘騙到妓院爲妓。

真娘才貌雙全,很快便名噪一時,但她一直守身如玉,賣藝不賣身。其時,蘇城有一富家子弟名王蔭祥,人品端正,尚有幾份才氣,幾經邂逅,便愛上了雖置身青樓卻出淤泥而不染的真娘,有意娶她爲妻。真娘因幼年已由父母作主,有了婚配,只得婉言拒絕。

王蔭祥還是不罷休,用重金買通老鴇,想留宿於真娘處。真娘覺得已難以違抗,爲保貞節,懸樑自盡。王蔭祥得知後,懊喪不已,悲痛至極,斥資厚葬真娘於名勝虎丘,並刻碑紀念,載花種樹於墓上,人稱“花冢”,併發誓永不再娶。

傳說真娘死後其魂魄附於花上,讓茉莉花自此之後有了香味。

楊盈跟蘇默梨講起這個故事時,蘇默梨的心中觸動,眼眶也因故事的淒涼而紅了,還被楊盈取笑。

楊盈見她對香魂花那麼有感覺,便將那香魂花簪子給了她。

路上走至無人僻靜的小巷深處,楊盈突然停下,迫不及待地拿出了她的梔子花簪,要蘇默梨幫她戴上。

蘇默梨只得無可奈何地將花簪接過,小心翼翼地插到她的髮鬢上。

多了花簪點綴的楊盈更添了幾分美麗,那嬌羞的表情更添含苞待放的少女的靦腆和嫺靜之美。

楊盈還來不及開口問蘇默梨是否好看,突地眼眸一亮,看見自巷口而過的徐翰林,頓時喜出望外提着籃子,也顧不得矜持便奔了過去。

“月月……月月……”

見楊盈這般失態,蘇默梨氣得有點想跺腳,在後邊無可奈何地喚着。

楊盈這纔想起自己的小姨,轉過頭來,提高音調說道:“小姨,我要去找翰林表哥,已經沒幾步路了,你就自己先回去吧!”

蘇默梨見楊盈已沒有跟自己一起回去的打算,只得無奈地自己往回走。僻靜的小巷裡,只有她一個。

石階有些發青。斑駁的青磚牆上爬滿了如野葡萄藤相似的爬山虎,枝葉繁茂,葉綠叢生。

就快走到楊宅門前時,蘇默梨開始在心中悲鳴起來,有些無法消受自己的“好運氣”。

劉稿正坐在自家家門口,一邊一個僕人在給他扇扇子,一邊一個僕人在給他端水果盤子,模樣好不愜意,見了獨身一人的蘇默梨,心中竊喜,頓時攔住了她的去路。

“蘇姑娘今日怎有閒情逸致獨自出門,天氣燥熱,若不一起納納涼?”

“不必了。”蘇默梨冷着臉繞過劉稿,卻被他那兩個僕人又攔住了去路。

“姑娘那麼急着回去幹什麼,陪劉某吃個梨子再走也不遲吧?”劉稿走過來,笑盈盈地將一個表皮晶瑩剔透的梨子遞給她。

蘇默梨怒形於色,羞辱難當,緊抿朱脣,撇開頭不作搭理。

“姑娘你看這梨子,晶瑩透亮,就像姑娘你的肌膚摸起來皮光肉滑的,而且甘甜多汁,百吃不膩,多好……”劉稿垂涎欲滴地盯着蘇默梨,一邊摸着手中的梨子,一邊出言不遜。

蘇默梨聽了這話,氣紅了臉,更是羞辱不已,心中一陣嫌惡,很想直接把他手中的梨子搶過擲於他臉上。

“諾……”劉稿作勢遞梨,藉機行輕薄之禮,要去摸她的手。

蘇默梨趕忙避退,兩個僕人卻狠命地將她往劉稿那邊擠……一時間,她竟被三人圍在了中間,心中一陣狂亂,她想奪路而逃,只是三人如牆壁般的身軀卻讓她頓時沒了底氣。

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蘇默梨六神無主,臉上的惶恐表露無疑。

劉稿見了她慌張失措的模樣,膽子更加大了起來,猥瑣笑道:“姑娘接好!”便不顧蘇默梨的掙扎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胡亂摸個不停,口裡還陶醉不已地嘆道:“果然這梨子就是不如姑娘的手滑膩,姑娘你說是吧?”

蘇默梨怒火中燒,雙頰紅得如紅色牡丹,不假思索便狠命掙開被他抓着的手,狠狠地颳了劉稿一耳光。

“啪——”

響亮的巴掌聲剛落下,劉稿已勃然大怒,也不再畏首畏腳,示意兩個僕人盯緊蘇默梨,如枯槁的手蠢蠢欲動,作勢就要往蘇默梨的胸前抓去,口裡嚷嚷着:“既然姑娘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劉某人不客氣!”

蘇默梨無路可退,驚得淚眼婆娑,只能將雙手護於胸前,以此抵抗劉稿的非禮。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楊瑾的聲音驀然響起,頓時讓劉稿停下了動作。

蘇默梨如釋重負,雙腿一軟,差點就跌坐在地,喜出望外地看向那邊剛剛走出門來的楊瑾。

“光天化日之下調戲民女,劉老爺的禮義廉恥都到哪去了?!”

楊瑾火冒三丈地瞪着劉稿,大聲喝道。那兩個僕人見勢不對,馬上散開,將被他們包圍的蘇默梨放了。

一得到自由,蘇默梨頓時喜極而泣,馬上奔到了楊瑾的身後尋求庇護。

“楊小哥莫惱,劉某隻是給蘇姑娘遞梨而已。”劉稿稍整情緒,道貌岸然地笑道。

“劉老爺聽過遞梨要將人團團圍住的道理麼?!”見蘇默梨猶梨花帶雨的模樣,楊瑾更是怒不可遏。

劉稿面上一紅,無言以對。

“江寧縣令雖是老爺的侄兒,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平日裡我們敬老爺三分,老爺莫要以爲我們就是怕了您的侄兒,您便可以爲所欲爲,肆無忌憚……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之理,老爺想必不甚瞭然?!”

14.好花難種不常開43.莫教弦管作離聲32.當時只道是尋常39.愁向風前無處說23.卿自早醒儂自夢28.客來夢覺知何處44.生事事生何日了50.良辰未必有佳期33.人間肉眼誤相猜4.山桃紅花滿上頭2.莫待無花空折枝22.柳暗花明又一村17.卿須憐我我憐卿13.多情莫學野鴛鴦7.多情卻被無情惱42.願與卿卿兩相誓12.假作真時真亦假21.身世浮沉雨打萍38.多情卻似總無情25.寸寸青絲愁年華45.風裡落花誰是主9.不辭冰雪爲卿熱29.楊柳如絲風易亂11.江山依舊昔人非6.昨今憂喜豈相同13.多情莫學野鴛鴦2.莫待無花空折枝17.卿須憐我我憐卿41.欲共卿卿兩相悅50.良辰未必有佳期39.愁向風前無處說24.別來錦字終難偶32.當時只道是尋常21.身世浮沉雨打萍7.多情卻被無情惱22.柳暗花明又一村42.願與卿卿兩相誓6.昨今憂喜豈相同49.相思一夜情多少33.人間肉眼誤相猜4.山桃紅花滿上頭37.色不迷人人自迷1.欲將心事付瑤琴44.生事事生何日了24.別來錦字終難偶6.昨今憂喜豈相同44.生事事生何日了47.人間萬事何時歇19.物是人非事事休11.江山依舊昔人非39.愁向風前無處說13.多情莫學野鴛鴦18.屋漏偏逢連夜雨18.屋漏偏逢連夜雨49.相思一夜情多少40.一事寒心留不得50.良辰未必有佳期1.欲將心事付瑤琴6.昨今憂喜豈相同48.一局輸贏料不真30.此時相望抵天涯9.不辭冰雪爲卿熱5.人生幾回傷往事28.客來夢覺知何處1.欲將心事付瑤琴13.多情莫學野鴛鴦23.卿自早醒儂自夢25.寸寸青絲愁年華32.當時只道是尋常31.安得斯人共一觴45.風裡落花誰是主28.客來夢覺知何處23.卿自早醒儂自夢29.楊柳如絲風易亂40.一事寒心留不得16.人面不知何處去40.一事寒心留不得2.莫待無花空折枝5.人生幾回傷往事25.寸寸青絲愁年華2.莫待無花空折枝18.屋漏偏逢連夜雨28.客來夢覺知何處12.假作真時真亦假37.色不迷人人自迷17.卿須憐我我憐卿45.風裡落花誰是主20.何事春風容不得35.憐卿自是多情者(下)7.多情卻被無情惱6.昨今憂喜豈相同1.欲將心事付瑤琴18.屋漏偏逢連夜雨32.當時只道是尋常45.風裡落花誰是主21.身世浮沉雨打萍31.安得斯人共一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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