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納蘭帶着皇甫景衝進來時,白蕪要暈不暈地躺在牀上,她擡手指着納蘭,虛弱道:“納蘭,我好疼,你卻在和你男人約會,真是虛假的姐妹情意啊……”
納蘭一愣,隨後白蕪就暈了過去。
“中毒了。”皇甫景倒是很認真地給白蕪把脈。
“阿蕪會沒事的吧?”納蘭小心地問。
皇甫景卻是立刻掏出一瓶藥(納蘭驚:他是什麼時候帶上的?剛纔睡覺的時候,自家景哥哥懷裡不是啥都沒有嗎?),倒出一枚藥丸,隨後對納蘭道:“你快去找阿域借一點東西,就當日他中毒吃的藥。還有,一定要大夫快點過來。”
納蘭心裡一禁:“爲什麼?”
皇甫景想了想,用了一句比較含蓄的話:“白蕪中的毒,有些霸道。”
這種毒很陰鷙,除了毒性大以外,還有就是會讓人死相極爲難看。也不知是多大仇多大恨,要對白蕪用這種東西。
納蘭早就跑出去了,阿欏在一邊擰着熱水照顧白蕪。她頗爲自責地給白蕪擦汗水,突然她一嚇,原來白蕪嘴邊已經開始冒黑血。
“怎麼辦啊?景……景公子?”阿欏嚇得用絹子去擦,但是卻是越冒越多,根本止不住。
皇甫景立刻擡手封住白蕪的穴道,自己正要出去催人,就見納蘭拖着只穿了褻褲的域王爺往這裡跑。
域王爺很是羞澀的捂住襠部,尤其是看見阿欏,忙解釋:“阿欏,我私下裡不是這樣的。”
沒想到卻看見阿欏通紅的一雙眼:“費什麼話,快去看一看白姑娘。”
唐域手裡拿着那個藥瓶,倒出一顆餵給白蕪,立刻便止住了黑血,幾天下來,域王爺已經和白蕪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誼,眼下也是擔憂道:“我這藥也只是短暫抑制毒性,還是得請大夫來看。”
納蘭忙道:“已經讓阿朹去請了。”
域王爺皺眉:“這種毒,怕是連太醫也頭疼,一般大夫……”
“阿域!”皇甫景一把扶住納蘭:“別說了。”
納蘭嚇得發抖,白蕪不是大白,若是她這麼一個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還有一個人能救阿蕪。”納蘭突然想起來:“洛芷,她不是在府上嗎?她用毒厲害,她一定……”
突然納蘭安靜下來,再說話時,眼睛已經通紅一片:“洛芷!一定是她做的!”
說着,納蘭已經氣沖沖地跑了出去。
丞相府再半夜喧鬧起來,皇甫景不放心地追着納蘭去了,留下域王爺和阿欏照顧白蕪。
阿欏擦了擦眼角的眼淚:“白姑娘都是爲了我才……”
域王爺從背後抱住她:“別想這麼多,阿蕪活蹦亂跳的,身體好着呢,一定會沒事的。”
阿欏點點頭,然後又小聲補充:“王爺,你還是先穿一件衣服吧。”
域王爺:“……好。”
納蘭到了後院,問路過侍女:“那個,請問洛芷住在哪裡?”
“二樓。”侍女指了路,隨後便規矩地退到一邊。
納蘭氣沖沖地往二樓走,這裡主要住了一些侍女和姑姑,皇甫景跟在後面,一把抓住納蘭:“納蘭別衝動。”
納蘭一把甩開皇甫景的手,腳步不停地往樓上走:“二殿下若是怕麻煩就別來,她要暗地裡對我使壞無所謂,欺負到我朋友,那就是找死!”
皇甫景想了想,還是立刻一把扣住納蘭的手腕:“我是說,你一個人去,太危險。”
納蘭也一愣,隨後輕輕回握一下,底氣更足地往樓上去了。
洛芷門外有一個侍女候門。
“走開。”納蘭去推她,不想那侍女似乎是練家子,納蘭這一推,她倒還紋絲不動。
“洛姑娘正在沐浴,”侍女攔在門口:“公子是大男人,這麼立刻衝撞進去,談何體統呢?”
“體統?”納蘭指着那侍女罵:“你少跟我說體統,你們家主子哪次不是表面善良,背後盡做些缺德事?景哥哥,給我弄開她。”
皇甫景腦袋有些疼,樓道上擠滿了前來看熱鬧的人,那宮女內力不錯,納蘭若是繼續和她纏鬥下去,定會吃虧。他只得跟那宮女說了句“抱歉”,然後四兩撥千斤的,將那宮女給提起來往樓下扔去了。
“哇!”看熱鬧地發出一陣驚歎,二爺真是好寵溺啊喂!
納蘭沒空去搭理那些個花癡的人,隻立刻擡腳將門踹開,然後便有一盆水迎面而來。
自然已經沒有躲避的時間了,納蘭擡手捂臉,只希望這水不要是洛芷的洗腳水。
“唰!”
有人擋在納蘭面前,甩袖將髒水給拋在了一邊。
“洛姑娘不要太過分!”皇甫景嚴肅着臉,他將納蘭好好地護在懷裡,愣是沒讓納蘭沾到一點水。
洛芷穿着一身嫩綠色的袍子,袖口露出一點點夜行衣的布料,但她很快警覺,輕輕垂手將寬袖給放下去,好好擋住了。
“這可不怪我,”洛芷好整以暇地靠在門口,衝着皇甫景笑笑:“明明是納蘭公子莽撞胡亂亂闖進來,我只是下意識地自衛,倒了一盆水過來。”
“下意識?”皇甫景皺眉,洛芷剛纔那盆水內勁很足,若不是他上來擋住,納蘭恐怕已經被衝下了樓去。
洛芷笑着點點頭。
納蘭不知道這些門道,只從二爺懷裡跳出來,開口便問:“你剛纔在哪裡?”
洛芷伸手,往裡屋指了指:“我在洗澡。”
“洗澡?”納蘭不信,趁着洛芷沒注意,自己一下子鑽進裡屋,直往屏風後去看。
浴桶還在,冒着熱氣,彷彿真的是剛剛有人泡過。納蘭想起方纔守門的侍女,她的頭髮不就微微打溼了嗎?他回頭看着洛芷。
洛芷已經找了個椅子坐好:“怎麼?納蘭公子是不信嗎?”
納蘭冷不防靠近她,突然衝洛芷脖頸間一嗅,冷笑:“我想請問洛芷姑娘,爲什麼你沐浴了,身上還有一股子汗水味兒?”
洛芷立刻捂住衣服,旋身躲開,紅着臉斥道:“納蘭公子這是要當着衆人的面,耍流氓嗎?”
“你!”納蘭還沒說出口,阿朹便急急地跑上來:“納蘭公子,丞相大人讓下去呢!”
“可是害人兇手就在這裡!”納蘭不甘心地指着洛芷。
阿朹又說:“丞相大人說了,這件事,自有他來處理。”
納蘭看了看樓下,又望着洛芷:“行啊,那就請洛芷姑娘和我一起過去,就現在!”
洛芷笑笑,自己從椅子上悠悠站起:“納蘭公子,請吧。”
納蘭故意繞到洛芷後面,生怕她半路跑了去,皇甫景無奈,也陪着納蘭往後站着。
可洛芷似乎很悠閒,除了偶爾步履艱難,其他的倒真的如同沒事人一樣。
快到丞相大人大廳時,洛芷回頭看着納蘭,笑笑:“我若是你,更應該去擔心白蕪姑娘的傷勢。”
納蘭輕笑一聲,他何嘗不緊張白蕪的傷勢呢?只是,他也回望洛芷:“阿蕪的傷勢,我沒有辦法醫好,但是,我一定會給她做主,給她報仇。”
“白蕪姑娘有你這樣的好友,真是一件好事。”洛芷還是笑,似乎真的一點兒也不怕。儘管走了一路,她已經露出諸多破綻。
比如她的步履,她左臂的傷,早先就沾着泥土的鞋子,以及最重要的,藏在她衣袍裡的夜行衣。
洛芷先擡步進了大廳。
大廳的人很多,就連丞相夫人也在,她其實一點兒也不關心誰是兇手,只是擔心白蕪和眼下納蘭的安全罷了。
丞相端坐在上首,不怒自威。
一邊有人端着凳子過來,一左一右,分別給納蘭和洛芷坐下了。
“納蘭,是怎麼回事?”丞相大人先問了自家兒子。
“洛芷,就是她,”納蘭站起來指着洛芷:“剛纔她去了我那裡,隔着窗戶將毒針刺傷了阿蕪。”
丞相大人皺眉,側頭去問丞相夫人,似乎是在確認什麼。這時,恰好有大夫提着藥箱趕來:“稟告丞相,那位白姑娘暫且平安了。只不過是誰給她用瞭如此霸道的毒?”
“阿彌陀佛。”丞相夫人動了動手裡的佛珠,笑道:“當時聽說是天下奇毒,我還嚇了一跳,不過眼下有藥可用,倒還真是佛祖保佑。”
聽見白蕪沒事兒,納蘭自然心裡也鬆了一口氣。不過,他立刻指着洛芷繼續道:“你別以爲阿蕪沒事了,這件事就能過去了。還請丞相大人明察。”
丞相大人只得順着自家寶貝兒子的話繼續說:“啊,不錯,眼下丞相府還住着各個地方官員的愛子,我納蘭柯誓必要查出真相,對大家負責,最終給大家一個交代的。”
這一段話使得大部分人開始鼓掌,納蘭覺得諷刺,如今要說的是阿蕪的生命危險和一眼就能看出來的兇手纔對吧?!
納蘭迫不及待地去指着洛芷:“還要調查什麼?她就是昨晚行刺的刺客!”
洛芷規矩地坐在椅子上,她喝了口丞相大人在這兒準備的茶。
“洛姑娘,納蘭說得可是真的嗎?”丞相大人依舊習慣性地去摸鬍子,但是卻已經被丞相夫人用剃刀給弄沒了。
洛芷搖搖頭:“都說說話要講究證據,就比如說,納蘭公子一個勁兒說是我出門傷人,那麼可有我出門的證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