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純屬私人邀約。
雅靜的古派建築改建成的酒樓,別有另一番風韻。
特別講究的食材,工序繁複,卻不賣弄新潮,刺激着味蕾,是極致的美味。
最普通的一味,燒酒白蝦,酒香四溢,蝦色.誘人。
阿貴特地點的,看上桌來了,便是隱隱一笑,用公筷爲好仁夾上一個。
好仁瞧了一眼自己小菜碟上的蝦。
末了,一點都不感興趣。
阿貴看着,一笑,問:“這麼不賞臉麼?”
“哦~別誤會。”作爲陪桌的一個男人,老潘,他對阿貴解釋:“Gift向來都不喜歡吃蝦的,因爲他受不了蝦本身帶有的蝦腥味。”
老潘是錢老和威廉之間的牽線人。
威廉想要發展這邊的事業,所以,由與他有交情的老潘出面,爲他和阿貴這邊搭起了橋樑。
不喜歡?
阿貴看好仁一眼,末了,一笑。
“那……”阿貴湊近他:“你喜歡什麼?”
好仁瞥向他了。
眼神很冷淡,好仁一直盯着他。
老潘看兩人之間的氣氛不是很愉快,爲了緩和,於是,主動端起了酒杯。
“來,我們幾個喝一杯,祝願我們的初次合作可以順順利利。”
好仁聽罷,收回目光,把酒杯端了起來。
阿貴想罷,又是一笑,把酒杯端起來,和大家碰了杯。
看着好仁把酒一飲而盡,面不改色,阿貴真心覺得好仁變了很多。
也難怪文浩後來的不自信。
如果好仁不是還頂着這副皮囊,連阿貴都不敢相信,這個人會是好仁。
可是,來日方長不是嗎?
阿貴想到這,嘴角又提起來了。
飯後,阿貴和好仁等人走到酒樓門口,阿貴對好仁說:“你落腳的地方我們都已經安排好了,是酒店式複式公寓,現在,我們送你過去。”
“不用了。”好仁迴應他:“住的地方,老潘早就已經幫我們安排了。”
好仁的話,惹得阿貴眉頭一蹙。
在一旁的老潘點頭,看車子來了,便招呼好仁上車。
好仁瞥了阿貴一眼,在保鏢的指引下,上了其中的一輛車子。
阿貴把想要跟同過去的老潘拉住了
。
他問:“安排在了哪裡?”
“就是以前的宋公館啊。”
這,讓阿貴的眉一挑。
“什麼?!”
“有什麼好驚訝的。”老潘笑說:“威廉是個怎麼樣的人,你不是沒有接觸過,你以爲,他會接受你們的‘好意’安排嗎?”
老潘的意思,是威廉又不傻。
威廉是一個心思非常非常細密的人。
敏感,而且睿智。
不可能會領阿貴的這份“情”。
阿貴想來,知道自己之前的都白乾了。
那套原本爲威廉備好的公寓裡,其實安裝着許多的微型攝像和竊聽器。
意在對威廉的監控和掌握。
阿貴放開了抓着老潘的手。
老潘看阿貴沒什麼要再煩他,便上了好仁的那一輛車子。
“那,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先送Gift回去休息,大家明天在你公司見面了。”
阿貴微微彎腰,看裡面坐着的好仁。
好仁一言不發,注意力根本就不在這裡。
他只得:“好。”
三輛車子,一前一後,皆駛去了。
阿貴目送,身邊的跟班阿保突然:“沒想到,他們竟一早買下了宋公館。”
回想自己接觸到的威廉,阿貴猜測,說:“可能早就在和我們接洽之前,就已經拿下了。”
因爲宋宛婷沒有其他的親人,所以,她死了之後,她的所有財產都收歸公有。
慈善會將她所有的固定資產都折現,進行了拍賣,威廉拿到這棟宅子的時候,宅子已經轉了兩手的主人。
儘管如此,那兩任買主卻沒有改變過宅子的任何裝潢擺設。
本來就不是打算買來住的。
而且,這裡的格局本來就很好,設計也是無可挑剔的,所以沒有什麼人覺得有必要動。
“因爲那些人都覺得這宅子的腳頭不好,不旺丁,所以一再轉手,威廉覺得地方不錯,就收了回來,其實這裡各方面真的都挺不錯的。”
老潘說着,看好仁的反應。
好仁摸着那張沙發,末了,擡頭看向一面比較空檔的牆壁。
“哦,這裡原本是掛着宋家宋宛婷的畫像的,但是後來被拆掉了,之前也有掛過其他的畫,後來屋主賣房子之後,又把畫帶走了
。”
好仁點頭。
末了,他轉過身來,笑對老潘:“今天坐了那麼久的飛機,我很累了。”
“哦。”老潘很識相的,馬上就點頭:“那我就先回去了,我們明天見。”
好仁點頭,讓保鏢送他出去。
老潘走了之後,宅子裡,就只剩下好仁。
好仁看着眼前的一切,心情,一時間,難以言喻。
他一步一步,上到樓上,看着一間間並排的房間,走進了最中間,也是最大間的那一間臥室。
變化還是有的。
這裡的格調,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好仁靜靜地坐在牀上,看着早已經換掉了的窗簾布。
以前的記憶,歷歷在目。
宋宛婷裝醉試探他的事。
兩人一同在廚房協力做曲奇餅的事。
以前,宋宛婷在面前這張軟椅上學織小孩子的毛線鞋。
還有……
她的一顰一笑。
[叫愛仁不好嗎?]
那時候的宋宛婷“教育”他。
[起碼這個世上還有一個人愛着你。]
憶起這一切,好仁的淚嘩嘩地禁不住地落。
他的心好痛好痛。
現在,一切都已經物是人非。
失去至親的痛徹心扉讓他忍不住,泣不成聲。
突然,他感覺到了視線。
疑惑轉過臉來,房門並沒有完全關上,外面,好像有身影閃過。
好仁感到奇怪,馬上抹掉淚,走了出去。
走廊上,所有的房間門都是關着的,沒有人。
好仁下到樓下,周圍掃了一眼,客廳一個人都沒有,但是,落地窗處,卻被人打開了。
風,拂拂地揚起了淺色的紗幔。
好仁走過去,看了看花園外面,不禁更爲疑惑。
這時,門口的門鈴突然響了。
好仁微怔回頭,想罷,走了過去。
開門一看來人,他不由得一怔
。
“怎麼了?”威廉柔柔一笑,問他。
威廉回來,是早已經說好了的事,所以好仁也並不太驚訝,而是讓開,要他進來。
威廉帶來了很多人。
包括跟身的老管家,幾個僕人,和十幾個保鏢。
他是故意這樣安排的。
要阿貴他們以爲,他只是派了好仁過來執行這邊的事。
威廉牽上他的手,把他帶回到客廳裡,看看這裡的佈置,問:“這房子,喜歡嗎?”
“嗯。”
好仁並不熱絡,這讓威廉有些意外。
威廉看他心事沉重,問他:“你怎麼了?”
“沒什麼。”好仁鬆開他的手,走到沙發那去坐下,說:“一想到接下來要面對的事情就覺得有點累。”
威廉聽來,笑開了。
他走來,貼上沙發,雙手摸上了好仁的肩膀,彎下腰,摟上了好仁。
“我知道,要你出面爲我做事,是很辛苦你,但是,我真心希望,你能夠全心幫我。”
好仁撫上他的手臂,低聲:“我會的。”
威廉溫柔笑開,吻上了他的太陽穴。
好仁的手摸到威廉手腕上戴着的智能設備,冰冷的觸覺,他垂眸看了一眼,心裡,若有所思。
很快,第二天,便是一場盛大的Party。
被邀請的,是政商界各路的名人。
大家一開始都不知道這位宋公館的新主人Gift Williams是誰,當他出現在一衆貴客面前介紹自己時,大家一下全都甚感意外。
“怎麼會是他?”
“他不是死了嗎?”
“這是怎麼回事?”
在場的,文朗和阿恩,還有魏晴都呆住了。
大家一時間都在竊竊私語。
當介紹人對大家說,好仁不是本土的人,而且,是首次踏足這裡的時候,大家更是驚訝。
威廉依舊是沒有現身。
所有的一切,都是好仁在幕前執行。
他笑對大家的猜疑,大方對大家一番講話,讓人霎地覺得,這個人不可能是當年那個蔣六爺。
“怎麼會有人這麼像?”
連同自己爺爺等人出席的魏晴觀察了好仁許久,看好仁下了臺來,馬上就攔住了他
。
好仁微微怔了一怔,魏晴湊近他:“你真的不是他?”
好仁看着她,末了,一笑:“你說呢?”
“你肯定是的啊,只是你不認而已嘛!”
魏晴打量他。
又確實覺得他整個人氣質都不太一樣了。
魏晴心裡很失望,問:“你是不是又不記得我是誰了?”
好仁不解看着她。
“那宋宛婷呢?”
好仁一聽,柔柔對她一笑,道了聲抱歉,就要走,突然,魏晴追問:“她這麼愛你,你怎麼能夠不去拜祭她?”
好仁聽來,心裡一落。
他回過頭來。
魏晴剛想接着說,不想,好仁看到文浩向他們走來,馬上又掉頭走開。
文浩是陪着魏晴來的男伴,拿着兩杯香檳過來,看好仁避走,便把兩個杯子都塞魏晴手裡,跟了過去。
好仁沒有留在酒會裡。
爲了透一口氣,他直接出到了外面。
文浩跟來,一把扯過了他。
好仁被嚇了一下,末了,一看是他,便掙開來,問:“怎麼?”
他沒想到文浩也被邀請來了。
文浩根本就已經不再是這個圈子裡的人。
賓客的名單里根本沒有他。
“你……”好仁奇怪:“你不是應該在別國旅途中的嗎?”
“我已經回來有近一個月了。”
文浩答他,又問:“爲什麼剛纔一看到我就走開?”
“哪有什麼爲什麼的?”好仁笑說:“我剛纔根本就沒看見你。”
好仁這麼說,文浩一直盯着他。
他沒想到好仁的變化不只是生活。
“我沒想到,你連臉皮都厚了這麼多。”
文浩的話讓好仁一怔。
好仁一下慍怒:“你什麼意思?”
“你是不是恢復記憶了?”
面對文浩的質問,好仁很負氣。
“我不知道你在胡說什麼?”
好仁瞪他一眼,丟下一句話就想走人,不想,被文浩強行扯了回來
。
好仁想要甩開他的手,但是,掙脫不掉,一下極是氣憤。
“你到底想怎麼樣?”
“想你回答我!”
文浩的態度很強硬。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說什……”
“那你昨天哭什麼?”
好仁猛地一怔。
難道,昨天偷闖宋公館的人,是他?!
文浩眉頭緊緊蹙着,向他求證:“那你昨天在房間裡哭什麼?”
文浩看好仁臉色已經大變,逼問“你哭得那麼傷心,擺明是知道往事不能挽回,已經物是人非!”
“但是,爲什麼你不願意坦率一點承認?難道說,你認爲你的過去威脅到你現在優渥的生活,所以你纔不肯去承認它嗎?”
“是!”
好仁的回答,讓文浩一怔。
“我可以老實的告訴你,我不是已經恢復了記憶,而是我根本就沒有失憶!”
什麼?!
面對文浩的震驚,好仁趁機甩開了他的掣肘。
文浩難以置信,看着他。
好仁心裡很是慍氣,看他這樣,對他:“威廉不知道,我不希望你告訴他。”
“……爲什麼?”
文浩很難接受。
好仁在他心目中,根本就不是那種愛錢、貪富貴的人。
好仁又想走,被他一把推了回來。
猛地往後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好仁眉頭一緊,想發飆,不想,被文浩的怒視驚得退了一步。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文浩接受不了,對好仁大聲:“你怎麼會變成了這樣?”
對於好仁的變化,文浩好難過。
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好仁目送,眼神漸漸變化。
好仁自嘲一笑,也往酒會裡回去。
他們都沒有發現。
在剪裁得體的綠雕花圃後面,原本在眺望山下遠景的何馨蓉端着酒杯,靜靜地站在那裡,一字不漏地,全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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