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越殺越起勁的劫匪看着那些還活着的兵衛眼中都已經是看死人的神情,手中的刀也舞得更加歡快了。那麼多的銀子,卻只是要截殺一個女人,這筆生意讓他覺得很值。至少比想象中的容易。
只是這樣的場面並沒有持續得太久,那些原本殺紅了眼的劫匪高興不起來,一個個眼中多了一抹恐懼,原以爲那幾個女子不過是會些花拳繡腿的丫鬟,可是一個個往這邊的動作一點也不輸給她們,手起手落,一路的鮮血,讓人都無法相信那是在殺人,一個個動作看起來那樣的輕柔,可是卻是要命的。
劫匪的頭也發現了,發現事情終於有些不對了。
“擒賊先擒王。”
這一句一喊出,桑樂苒猛然間有種想笑的衝動,到底誰是賊,誰是王呢?
走出車廂,笑看着紅顏她們揮舞着那像是有了生命的綾,緩緩道:“紅顏,擒賊先擒王。多謝剛纔那位朋友提醒了。”
說完桑樂苒笑眯眯的看向了那個賊匪發出聲音的方向。
一臉傲然完全沒有將眼前的一切看在眼中,眼前的一切若是對個弱女子來說,肯定是哭哭啼啼,顫抖又害怕了,可是這個傳說中可以輕易擒獲的弱女子根本就不是所想的那樣。
劫匪頭子心中恍惚的有些明白爲何銀子會那麼多了,也明白這一次真的可能會有開無回。
“兄弟們,給我殺。”
既然活是沒有希望了。那不如死也拉個墊背的。
可惜,他這句話剛一喊出聲,那紅綾便已經朝他攻來。不過片刻功夫,他便已早早敗退。
爲何那個人沒有告訴他,這人的身邊還有如此多的高手。以前從不將女子看在眼中,可是眼下卻是硬生生的敗在了女子手中,還是個面目都不知道的女子。
咽喉被人緊緊的鎖住。所有的兄弟死的死,傷的傷,沒有幾個還能夠繼續動了。
“在死之前,可否讓在下死個明白,你們是誰?”
紅顏看着這個頹喪的失去了反抗意識的漢子,脣角勾起一抹冷笑。
還未等到回答,卻聽到剛纔那個帶着笑意的聲音緩緩的道:“你殺人,連殺的是什麼人都不知道麼?”
那劫匪立馬擡首瞪視:“我知道你,你是那禍國殃民的妖孽,人人得而誅之。”
憤恨的眼神看向那個要殺的人,美豔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詫異。而他也感覺到了一股森冷無比的朝着他襲來。那冰冷的感覺幾乎瞬間將他的所有思緒凍結。
桑樂苒聞言先是驚訝,接着便是苦笑。那人還真是有心,連找人來殺自己都能夠讓人如此憤慨。好像自己做了天大的錯事。
“我一介弱女子,何時禍國殃民了?我怎麼不知道?我只記得一直住在冷宮,與母親相依爲命。接着被迫出嫁,被關在了無人問津的小院,最後又無緣無故的被人劫持,莫名其妙的遇上殺手,最後差點中毒而死,這位,我想問一下,我若是十三公主,所經歷的這些莫非就是理所應當?從頭至尾又是錯在哪裡?被迫出嫁是和親,那是爲民?那爲何我的犧牲無人提一句,無人感激一句?最終還被你們這樣的追殺?我倒是想問問,莫非生來就該如此?那既然是這樣,爲何本該身爲公主的我受到的只有屈辱,沒有榮華富貴呢?”
那個人聽着這些話愣住了,一時之間呆呆的看着說話的女子,他看得清楚,那一字一句都是帶着諷刺的。一句一句的質問,他卻一句也答不上來。
“若是真禍國殃民,這桑梓只怕還不夠我玩的。”
桑樂苒冷冷的道。
又轉首看向了紅顏:“放了他。”
“小姐,這……”
紅顏皺眉,這是來刺殺的人,怎麼能夠輕易的就放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爲這人可以逃過一劫的時候,卻又見女子冷冷的勾起一抹笑容,帶着殘忍。
“斬斷他的那些兄弟的手筋,腳筋,我倒是想看看別人的仁義是如何玩的,你不是說我是禍國央民的妖孽嗎?我就做給你看好了,也讓你好好看看,你的錯應該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也不問到底是什麼人要你來的,想來你該是很忠心纔對。如此我也在這裡清楚的告訴你,不管他是什麼人,若是不知收斂,等到我見到他的那一日,必然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森冷的話語,陰冷美豔的面孔。與先前那個笑嘻嘻的人完全不一樣。
紅顏一怔,鬆開了那眼中滿是驚懼的劫匪。
曉月站在一旁也清楚的意識到小姐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溫和的小姐了,被這些人逼迫得已經沒有退路。
空氣中瀰漫着血腥味,一聲聲痛苦的尖叫聲在這樹林子裡顯得格外的詭異。
看着那些活着的已經毫無行動能力的劫匪,桑樂苒滿意了,對於那些所受到的冤枉,第一次有了些解氣的感覺。
那人居然如此的不知收斂,到了今日還要冤枉自己,還弄來了殺手。
“既然如此,我們離開吧,趕路要緊這裡也並不是久留之地。”
最先回過神的雲諾走過來道。
就在剛纔女子陰冷的面容,一聲聲的質問,也像是在一點點的戳中他的痛處。
桑樂苒看了一眼說話的人。
“恩,雲諾,這些人無需管了,只是接下來的路,小心些。我倒是想看看,那個人會不會就此停手,還是說會有更值得期待的在後面。”
“好,這些人我不會管。”
雲諾點點頭,一切都依照女子的意思辦,也知道只有這樣他纔會好受點。
一行人上了馬車。
那原本的戰場已經快速的打掃完畢。留下的是那些面巾都未解下的劫匪。
劫匪頭子看着那些在地上打滾的兄弟,第一次發現自己的決定原來真有出錯的時候,那女子……根本就不是什麼普通人,她所說的到底有幾分真有幾分假,他雖然不清楚,可是那些話不像是假話。若真是那般,他剛纔所作的一切都是錯的,而如此輕易的放過自己,是料準了他沒有反抗的能力,在這一刻,他相信那傳聞中的人真的有本事將桑梓玩弄在手掌中,光是那些跟隨着她的女子,就已經有以一敵百的能力。
只是,人生從來都不會有後悔藥。
這樣的後果全部得他自己來負責。
上了馬車,桑樂苒的表情依舊冷凝,一隻手緊緊的拽着花梓笑,從頭至尾都沒有鬆開過。
花梓笑看着這個女子,明明一點都不適應剛纔的事情,卻偏偏要做出那般模樣,若是殘忍,又怎麼會輕易的放過。
還有,是不是已經猜測出那幕後的人是什麼人了?否則連問都不願意問。
“樂苒,沒事的,那些人本就該那樣對待,即便不是這一次,他們下一次也會因爲得罪人而死於非命,你那樣做,至少留了一條命給他們。”
花梓笑緩緩的道。
桑樂苒只是皺了皺眉,什麼也沒有說,身體往花梓笑的身邊靠了靠,像是要汲取溫暖一般。
花梓笑寵溺的將女子摟緊了一些。
而聽着這些話的曉月也明白了花梓笑的意思,小姐依舊是那個小姐,只是現在逼得沒有退路了而已。
在路上走了兩天之後,他們到了一個桑梓比較富饒的邊城,因爲和領過相接,經常有市場上的交易,相當的熱鬧,雖說是熱鬧,可也相當的魚龍混雜。
桑樂苒一行在最大的客棧落了腳。
因爲經過先前的事情,桑樂苒並沒有心情去玩,彷彿經過了這麼多事情之後,心態都變得蒼老了,無力了,唯一願意做的事情便是守着心中在意的東西。
從來到這個事情,她的心無數次的期待過,卻也無數次的失望過。
看着站在窗戶邊看着樓下人來人往的女子,面容已經不復初見時的那麼精神,臉上也沒有了單純傻氣的笑容。
“你說人這麼忙忙碌碌的是爲了什麼?”
桑樂苒看着那些絡繹不絕的行人,有些開始懷疑自己的存在。懷疑來到這個世界的理由,以前一直都覺得自己一無是處,可是就在前幾天,她卻掌握着別人的生殺大權。
“爲了希望,得到希望,實現自己希望的。渴望,得到,守候,這些都是人活着的理由。”
對於花梓笑而言,這便是一切。
“不會後悔麼?”
桑樂苒對於花梓笑說的很不能理解。
“心中很滿足,又爲何要後悔?”
花梓笑溫和的道。
“你現在滿足麼?”
桑樂苒好奇。
花梓笑看着女子的臉,溫柔道:“不滿足,有些害怕?”
“害怕什麼?爲何害怕?”
“害怕失去,得到之後失去的恐懼。”花梓笑微笑着,眼眸中映照的全是眼前的女子。
“既然如此,又要如何感覺到滿足?”
桑樂苒微笑着道。
“正因爲恐懼纔會提醒着我要滿足現在的一切。否則,我又怎麼會知道心頭已經是滿滿當當的。”
花梓笑認真的道。
桑樂苒看着男子,伸手覆在了男子的心口。噗通噗通的聲音,在切實的告訴着她,這一切的真實存在,告訴着她何爲恐懼,何爲滿足。因爲害怕失去所以纔會有滿足,因爲得到了所以纔會恐懼失去。
人,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矛盾,心裡層層疊疊,彷彿這個世界最該做的事情便是爲矛盾而糾結,而去往更遠的地方。
“樂苒,我現在是滿足的,也是開心的,讓我覺得每一日都像是生活在不真實的夢裡。”
輕輕覆在女子的手上,花梓笑緩緩的說着,卻又覺得在這個女子面前開始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