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一 96骨肉難相認
作者有話要說:原諒我繼續後媽——這個,沒錯,本文就是虐文,再次鄭重提醒。WwW.shUkeju.com?【書客居】超速更新 提供免費VIP閱讀“瑤兒,別怕,別走。”寧重樓情急之下幾乎撲倒在地,纔將將拽住秦瑤的衣袖。
秦瑤聽他語氣裡理智尚存,心中稍安,勸道:“家主大人,你可曾想過滴血驗親?我知道你是明白人,能分辨是非。我不願愧對良心纔將實情講出。我是希望能與你商量個穩妥的對策。你可知寧宅內有多少王府的密探?你可知廿一現在傷病交加,還被帶去刑房,應對王府的特使?你與我在這裡耽擱時間越久,他就越危險。”
寧重樓強行催動真氣,壓住毒發傷痛,一隻手扶着牆壁慢慢站直,另一隻手卻固執地不願鬆開秦瑤的衣袖。他也想要鎮定想要仔細思考,但是疑團重重,他不敢輕信,亦開始懷疑自己真的被李牧雲用攝魂術控制了。
萬一秦瑤沒有騙他,廿一纔是親子,他……他胸口鈍痛,本能地不願沿着那條路思量。如果秦瑤是女兒,他自信還有辦法補償她,如果是廿一……十六年非人折磨之下,廿一受的苦難傷害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和承受能力。
左禮謙的話又浮動在心頭,該如何對待一個以奴隸身份長大的孩子,寧重樓是絕對無法那樣的結果。
秦瑤從寧重樓的神情中推測,他應該已經有了懷疑,她推波助瀾道:“家主大人,不如隨我去刑房一看究竟,找個機會與廿一滴血認親。”
寧重樓搖搖頭:“其實我也曾想過滴血認親。爲此請教過名醫,名醫言道這種江湖流傳的土法靠不住,親屬之間血液相融的事情常有,兩個陌生人用了藥亦能使骨血不分彼此……名醫特意爲我演示,取了我與從文的血,開始是相融,調對藥物則涇渭分明,另取旁人血液亦可時而相融時而不融。”
秦瑤以前也聽過江湖騙術,專門有人調對這種藥劑賣給騙子冒充有錢人家失散的孩子。寧重樓既然也知道有了顧慮,滴血認親這一途看來是毫無意義了。
但是廿一……一想到寧重樓不接受廿一,還懷疑廿一的身份圖謀,秦瑤就氣不過意難平。她飛快思量,揣摩着寧重樓找她私下談話的根本意圖,又說道:“家主大人,我和廿一都不想見到寧家無辜之人受迫害,亦想調和王爺與你的恩怨。你今日私下與我商量,定然是想將事情解決,你有何良策?我願意配合。”
聽秦瑤如此冷靜地提起了寧家,提起了恩怨糾葛,寧重樓的理智這才完全恢復。對,兒女情長比不過家族利益,已故的父親一直是這樣教誨他。他怎能因着情感衝動,置家族危難於不顧?還是瑤兒明白事理,如果能有這樣的女兒,他死也不會留遺憾了。
“瑤兒,你說的對。”寧重樓欣慰道,“你願意配合是最好的,請告訴我,王府那邊究竟有何圖謀?你可否抽身,可否瞞過他們的耳目行事?”
“眼下我與李牧雲已經有協議,他會從旁相助欺上瞞下。不過今晚,據說王府的特使要來巡查,廿一已經被帶去刑房補上昨晚的例行刑責,我……家主大人,就算你不願接受廿一,也請看在我的份上,陪我去刑房。倘若那特使已經有了懷疑,咱們不如合力殺人滅口,拖得一時,免得王府那邊察覺問題……”
“殺了特使不會打草驚蛇麼?”寧重樓反對道,“而且廿一若是……”
“你還在懷疑廿一?”秦瑤忍不住指責。
寧重樓講這番話的時候,心裡的確是對秦瑤更偏愛一些,處處爲了她的安全打算。
秦瑤耐心全部消散,大力將衣袖從寧重樓的手裡掙脫開來,轉身摸着機關,開啓了密道出口,一躍跳了上去,丟下狠話:“寧重樓,你會後悔的。我身上的硃砂痣是作假,我也許是王爺的親生女兒。你嫌棄廿一,你不願接受事實,我多說無益。你不肯去,那我自己去刑房。我不能再讓他們折磨廿一。”
“瑤兒,別任性。好,我陪你去。”寧重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但不能放任秦瑤一個人涉險。他急忙追了上去。
秦瑤現在已經是毫無心情與寧重樓繼續解釋,聽到他跟上來,知他護犢心切,她沒有回頭,先將寧重樓引到刑房再說。倘若那王府的特使發現了端倪,她絕對不能讓特使有機會傳出消息。將來王爺追究特使喪命的前因後果,她就全賴在寧重樓頭上。反正王爺既然要報復寧家,寧家也絕對不是任人宰割的主,特使露了行藏被寧重樓殺掉“因公殉職”並不奇怪。
秦瑤與寧重樓先後奔出書房,向着下奴院子而去,周遭影衛也隨之移動佈防。
本來是不放心二小姐被寧家家主叫去書房單獨談話的王府特使,隨着影衛的移動,也悄無聲息再次回到了刑房附近。
刑房內,廿一與李牧雲交手已過百招。兩人都注意到有人向着刑房飛速趕來,心照不宣停了手。
李牧雲汗水浸溼散亂衣衫,手中鞭子被鮮血染紅,臉上青筋突突直跳,看似氣定神閒,實則頗耗心神氣力。他心知倘若廿一無傷無病,以這份資質悟性和堅韌頑強的心性,只要內力再深厚一些,到了二十歲正當年之時,恐怕他再無勝過廿一的機會。不愧是寧重樓的兒子!
廿一此時體力完全透支,已是無力站起,勉強伏跪在地大口喘息,臉色蒼白如紙,身上添了無數猙獰綻裂的血口,宛若一株浴血的白蓮。
痛,全身上下里裡外外無一處不痛。不只是鞭傷胃疾肆虐,因着強行超負荷施展內力武功,七傷散隱隱也有提前發作的預兆。好在一百招應該已經熬過了,就等着李先生告訴他真相,偏偏……那些人向着刑房而來,究竟爲何?
廿一能聽出走在最前面的是二小姐,後面追着的是寧家家主。
李牧雲經驗老到,除了明裡那兩人,他亦察覺王府那些他親自訓練出的影衛也到了附近。
看來今日要繼續做戲了。秦瑤是故意將寧重樓引到刑房麼?還是寧重樓已經察覺到什麼,逼問無果,自己追了過來?
李牧雲盤算着必須搶佔先機,打壓廿一,免得場面失控。
李牧雲恢復常態,用傳音入密對廿一說道:“賤奴,我已經告訴寧重樓,秦瑤是他親生女兒,而你是王府的影衛居心叵測。你若不想讓秦瑤受苦,最好閉嘴,不要癡心妄想着認你的父親。”
廿一眼神一黯,心中反而寬慰自己,二小姐如果被寧家家主接受,如親女一般照顧,也沒什麼不好,否則怎麼能頂得住王府那邊的壓力。
李牧雲見廿一全無剛纔的凜冽之氣,根本不爭,好似不在乎的樣子,他忽然覺得無趣,忍不住添油加醋道:“廿一,寧重樓糊塗的很,你猜他知道了我告訴他的‘真相’之後什麼反應?我還對他說秦瑤喜歡你才那樣照顧你。他竟然怕你是故意博取秦瑤同情,叨唸着一定要提醒秦瑤疏遠你。哈哈,真是太有趣了。他現在恐怕將一腔父愛都錯給了秦瑤,秦瑤不傻,想必會順水推舟先接受了這個便宜父親。可憐你,孤零零一個在這裡受刑,沒人疼沒人愛。害死你親孃的孽種,就該是這種下場,你沒有資格奢求更多。你也聽見他們過來了吧?秦瑤應該是叫着寧重樓來觀刑,免得特使起了懷疑……”
李牧雲的話毫不留情揭開了廿一試圖藏起來不願碰觸的心底傷疤。無論怎樣,母親正是因爲生下他才死去的。他是害死母親的兇手,毋庸置疑,他的罪與生俱來什麼藉口都不管用的。
廿一眼前發花,喉頭腥甜鮮血從脣畔溢出,止不住,身體抽搐,完全癱倒在地。
李牧雲鞭梢一卷,重重抽打在廿一的身體上,放開聲音惡狠狠道:“賤奴,敢裝死?”
身體彷彿被那一鞭撕裂成兩斷,四肢都不再聽調遣,廿一閉上眼,身體的痛卻抵不住心內糾結。
母親,是他害死的。
父親,是嫌棄他的。
雖然知道二小姐可能會迫不得已將計就計,雖然知道二小姐絕沒有搶佔他父親的念頭,他仍是說不出的難過,根本無法原諒自己。
拋開那麼多疑點,還有李先生故意搬弄是非的手段,換成任何人,也不願接受一個低賤的奴隸,一個害死母親的孩子,是自己的親子吧?
與聰穎果決見多識廣體貼善良的二小姐相比,他真的一無是處。他幫不了二小姐,更無法阻止王爺算計寧家,他除了成爲污點被人控制玩弄,爲父親抹黑,還能做什麼?
李牧雲冷硬的靴子一腳踏上了廿一尚在淌血的脊背,重重碾壓着。
廿一能聽見自己骨頭碎裂的聲音,卻再沒有力氣反抗掙扎。也許李先生從沒有想過告訴他真相,就是哄着他切磋過招而已。誰會與一個奴隸談承諾?
幻想着是被父母期待着,有資格得到關愛的孩子,僅僅只是白日做夢的幻想吧?
就算父母曾經是相愛的,他是被期待出生的孩子又能有什麼用?時過境遷,父親怎麼會要他這樣沒用的兒子?
шωш ¸ttka n ¸¢Ο
廿一隻覺得徹骨寒涼,濃重的絕望從綻裂的傷口中侵入,滲透到骨頭縫,吞噬着他的神智糾纏不休。
“住手!”秦瑤推開刑房大門,看到是赤、裸的傷痕累累的廿一被李先生踩在腳下,濃重的血腥味撲面而來。她心急如焚,不管不顧衝上前,試圖奪下李先生手中的刑鞭。
寧重樓卻在看清房內情形的那一刻,陡然停在門口。
那個酷似自己的奴隸,那個一絲、不掛在李牧雲身下顫抖着的少年,李牧雲對那孩子做了什麼?山洞之中的噩夢,還有李牧雲告訴他的那些殘酷的事實,塞滿了寧重樓的腦海。
“那小賤奴從小就是我的玩物。”李牧雲居高臨下望着大牀上被捆綁的寧重樓,得意的炫耀着,“那小賤奴百般討好我,將我侍候的舒服了,我才教他武功。雖然他是王爺安排的棋子,不過王府的影衛都是歸我訓練。俗話說,不跟師傅睡本事學不會,那小賤奴平日裡溫順天真的樣子,其實小心思不少。重樓,你不會是想將這種賤貨,認作兒子吧?”
廿一,是李牧雲的玩物,是王府的影衛,是居心叵測之人。
李牧雲的話魔咒一樣重複着。
寧重樓的瞳孔下意識地縮緊。
李牧雲口脣微動,臉上浮起一絲冷冷笑容,竟是聽話地從廿一身上擡了腳,讓到一邊,甚至由着秦瑤搶走了鞭子。
秦瑤正要鬆口氣,卻感覺一陣冷風自身後襲來。
寧重樓周身殺意籠罩,雙目迷離,彷彿魔怔了一般,欺身而至揮掌出招,銳不可當。
而寧重樓攻擊的目標竟然是……已經奄奄一息的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