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着手機,我猶豫了。
去還是不去?這是個問題。
不過仔細想想,林茜心裡面應該有怨氣的,而我,也的確差秦文浩一個道歉,外加一句謝謝。
要是林茜讓我負責秦文浩的醫藥費,我也認了,不過,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就當作最後的了結吧,哦對了,順帶再告訴他,以後,我跟他還是親戚。
這麼想着,我給羅景寒打了個電話。
“喂!嵐嵐!”聽筒裡是悉悉索索吃麪的聲兒,估計對面還坐着母上,所以他才叫得這麼親熱。
也真是難爲他了。
“羅景寒,能借一步說話嗎?我不想讓我媽聽見!”
“好!”
片刻的沉寂之後,那邊嘈雜的聲響漸漸消失。
“好了,說吧!”
我輕咬下脣:“羅景寒,你……真願意跟我假結婚?”
不管怎麼樣,他也是當事人之一,我必須徵求他的意見。
羅景寒忽的就笑出聲:“許嵐,你這是在向我求婚?”
“啊……”我想了想,“算是吧!”
“嗯,好呀,我願意!”他幾乎沒有停頓,不緊不慢地輕聲道。
他的回答在我意料之中,可不曉得爲什麼,心裡有些沉甸甸的。
“許嵐,你別有心理壓力,就當是完成叔叔的心願吧!”見我不說話,羅景寒柔聲安慰。
“可是,我覺得這對你不公平啊!”我輕嘆口氣,喃喃道。
“那上次我和羅琳求你幫忙,對你也不公平啊!”他的笑意漸濃,“就當是我們扯平了吧!”
“……”
我竟然無言以對。
“早點兒過來吧,我在醫院等你!要沒其他事我就先掛了啊,再不過去面肯定都糊了!”
“好!”
和羅景寒結束對話,心裡似乎隱約有了那麼一絲絲的底氣。
剛好公交車到站,我跳下車,轉了另外一趟,直接殺向秦文浩所在的醫院。
沒費什麼力氣就問到他所在的病房號,我暗暗給自己打氣,告訴自己這沒什麼大不了的。
病房外,門虛掩着,看不到裡面的情況。
我深吸口氣,輕輕推開門。
擡腳走進去,沒有看到林茜,只有秦文浩安安靜靜地躺在病牀上,雙目緊閉。
我以爲我不會有任何反應,可看到他煞白的臉和脣時,心臟還是像被猛擊一般,咚一下,疼得發緊。
很想強迫自己移開視線,可不曉得爲什麼,眼睛就像不聽使喚似的,死死地盯着他身上的每一分每一寸。
他的眉鎖得很緊,偶爾嘴角還會抽搐,看來應該很疼吧,畢竟這會兒麻藥肯定過去了。
吊瓶的液體一滴一滴下墜,順着柔軟的管子,藏進遮蓋的被子裡。
吊瓶裡的液體快沒了,也不曉得有沒有叫護士來換……
正胡思亂想着,秦文浩突然渾身顫慄了下,睫毛微微抖動。
我驚了一跳,趕緊轉身往外走。
“許,許嵐!”
剛邁出去沒幾步的腳忽的停滯,我閉上眼,強行穩住自己的情緒,然後雙手環胸,慢慢轉了過去,正面望向他。
“你醒啦?”我故作鎮定地笑了笑。
秦文浩沒回答,就這麼靜靜地看着我,他的目光很黯,就像被攝走一半的魂魄,剩下的魂依附在活體裡苟延殘喘。
海嘯般的難受擠壓着我的心臟,呼吸逐漸困難,有種情緒在不斷地往上衝,似乎很想從我的眼眶裡涌出來。
我雙手握拳,死命地掐着掌心,強壓自己想要流淚的衝動。
“那個……對不起,哦,還有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明明醞釀過那麼久,可當這一刻說出口時,還是那麼苦澀顫抖。
但願,但願他沒有聽出不尋常……
我承認,自己太過樂觀,以爲自己捱過了這一關,可是看到如此虛弱的他躺在自己面前,除了心疼,還是心疼。
可,我又能做什麼呢?我沒資格守在他身邊,一點一點看着他好起來;也沒資格過問更多,因爲他身邊已經有了愛人……
“叔叔……還好吧?”沉默良久,他突然輕輕開了口。
我微微一怔,點點頭。
秦文浩忽然咧嘴笑了笑:“嗯,那就好……”
他這笑,像極了昨天受傷躺地上時對着我笑時的樣子,心裂得發痛,我拼命吸氣呼氣,才能勉強控制住即將崩潰的情緒。
不行,我得離開這兒……
感覺到自己的理智即將被衝破,我不管不顧地再次轉身,快步朝前走。
“許嵐……”
身後,是秦文浩極其虛弱而又顫抖的呼喚。
我不敢回頭。
剛走到門口,房門突然被打開,迎面進來的,是林茜,緊跟在她身後的,還有一個人。
王,王大可?
我愣住了。
林茜正跟王大可說話,轉頭看到我,淺淺的笑容瞬間凝固。
王大可的視線轉到我身上時,似乎也愣住了。
“許嵐,你怎麼會在這兒?”林茜語氣驟冷。
“不是你讓我過來的嗎?”我皺起眉頭。
她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呵,我有病吧,讓你過來?”林茜嗤之以鼻,“你把秦文浩害得還不夠?你故意把那個犯人引到你家門口,然後又打電話讓秦文浩過來,不就是想置他於死地嗎?怎麼,沒把秦文浩弄死,你還不甘心?不會想在醫院裡下手吧?”
林茜的一番話讓我徹底震驚,我早就想過她會不懷好意,如果她想罵我,我都認了,可這樣誣衊陷害,我不能忍。
“林茜,你把話說清楚!我什麼時候打電話讓他來的?”我極力剋制自己的情緒,一字一頓地反問。
“怎麼,做過還不敢承認?秦文浩不是在這兒嗎?問問他啊!”說着,林茜氣呼呼地走到病牀邊,“文浩,昨天是許嵐打電話讓你去她家的吧?”
我微微睜眼,直直地盯着秦文浩,這麼顯而易見的誣衊,如果他還存在一絲良知,就不可能會縱容林茜。
只可惜,我想錯了,我錯在對他還抱有那麼一絲絲的幻想。
他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心裂的傷,徹底轉爲剔骨的涼。
就算救了我又怎麼樣呢?這也改變不了他和林茜聯手欺負我的事實……
“看吧,文浩都點頭了,你還有什麼話可說的?”林茜雙手環胸,咬牙切齒地說道,“要不看在咱們同學一場,這事兒我肯定不會就這麼算嘍!快滾吧,要多久滾多遠!我勸你,做人吶,別太壞!總有一天會遭報應的!”
呵,我的天,她居然還有臉說這種話……
“林茜,她現在不是已經遭報應了嗎?”一直被忽略的王大可突然發了聲。
我這才發現,剛纔他一直在用手機拍攝,看到我注意到他,纔不緊不慢地收起來。
“許嵐,你爸得癌症了吧?”王大可一臉不屑地問道。
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
“你對林茜和秦文浩做過多少壞事,你心裡沒個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德性……哦你得不到秦文浩,就想毀了他?我的天,你這種女人簡直太可怕了!”王大可越說越激動,他擼了擼袖子,似乎有種想要動手的衝動。
我沒理他,而是轉頭望向林茜。
果然,她嘴角扯着笑,眉宇間滿滿的挑釁。
而秦文浩,依舊默不作聲,靜靜地看着我。
呵,這兩口子,真夠有意思的……
突然間,我挺想笑的。
這招借刀殺人簡直不要太妙,也難怪,這不就是林茜最擅長的招數麼?
“許嵐,你要還是個人的話,就離他們遠遠的!何必呢,大家同學一場……你不爲自己積德,也該爲你爸積點兒德吧!”王大可臉憋得通紅。
我不停地深呼吸,極力剋制住自己想要打人的衝動。
一次,兩次提起我爸,憑什麼?
一個道德婊,一個綠茶婊,合力來對付我,也是蠻興趣的。
“說完了?”我一挑眉,冷冷地問道。
王大可似乎沒料到我會有這樣的反應,下意識地點點頭。
“那,能讓我說兩句嗎?”我繼續笑。
他沒有吭聲。
我嘆口氣:“王大可,把你手機拿出來!”
“你,你想幹什麼?”他捂住自己的衣兜。
“繼續拍啊!”我咧咧嘴,“剛纔你不是在偷拍我嗎?這事兒還沒完吶,繼續拍!”
王大哥瞪大眼,呆呆地盯着我。
“許嵐,你發什麼神經!”林茜一聲怒喝。
我笑了笑,轉過身,正對她。
“你不是說我給秦文浩打過電話嗎?我手機就在這兒呢,可以讓王大可當見證人,咱們一塊兒到營業廳去查通話記錄,能查到秦文浩的電話算我輸,我可以跪下來磕頭認錯!同樣,如果沒查到,我要你向我磕頭賠罪!”我死死地盯着林茜,一字一頓道。
大概是沒料到我會反擊,林茜愣了愣,不過還是很快反應過來。
“呵,誰曉得你是用誰的手機給文浩打的電話!”
“那你查查你老公的通話記錄不就知道了?”我冷笑,不緊不慢地迴應,“林茜,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他有幾個手機號!”
空氣瞬間凝固,林茜被嗆得說不出話來,臉上的表情簡直可以用精彩來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