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蘇一送到幼兒園回到辦公室,陸青銘仰倒在真皮座椅上,閉上眼睛,用手揉着眉心。
蘇一的表現讓他有些擔心,四五歲的小人兒不似同齡人的活潑好動,成熟得像個小大人,既不撒嬌也不哭鬧。多數時候是沉默着,小小年紀便一副滿腹心事的摸樣。
一開始只當他是想念她媽媽,可後來慢慢發現他已經不再在大人面前提起媽媽兩個字眼,好像已經認定媽媽已經不會再回到他身邊的事實。幼兒園的老師提醒他要注意孩子的心理健康,注意家庭環境的影響,說他有抑鬱症的傾向。
這樣的定論讓他有些吃驚,小小的孩子,怎麼會和抑鬱掛上鉤?如果真是這樣是不是要接受醫生的治療?
讓他和陸寅生活在一起絕對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小蘇一除了沉默之外很少有多餘的情緒,只有在見到他的時候會露出恐懼的神情,他是怕極了他。哪怕只是他的一個眼神,都能讓他嚇得瑟瑟發抖躲在他的懷裡不敢擡頭。
可要脫離陸寅的控制又談何容易。
還是有必要讓孩子跟他媽媽見上一面。可是孩子的媽媽正如她自己所說,已全不是以前的那個蘇韻,在這分別的五年裡,究竟是經歷了什麼纔會是一個人的性子都變了?他忍不住去查了她這五年來的經歷,爲了躲避許霸手下的報復所以四處逃避,沒有固定居所,沒有固定的工作,生活潦倒落魄。知道這些時,他的心陣陣刺痛,瞧瞧自己都對這個女人做了什麼?就差沒有要了她的命!可她卻倔強地從未來找過他,甚至沒有想過他會原諒她。
如今蘇韻在做什麼他已經漸看不懂,她和向遠集團已經林琛的關係更叫他惱火!他幾乎不敢想她是因爲那個叫林琛的人所以纔不願回到自己的身邊,她是不是真的愛上了那個人!
心頭一陣煩躁,不自覺地將桌上的文件掃到了地上。
一個藍色的文件夾正好砸到陸青鸞的腳上。陸青鸞停住腳步,看了眉宇深鎖的他一眼,默默地將撒在地上的文件重新整理好,放回原處。
“怎麼了?有什麼不順心的嗎?”
陸青銘睜開眼睛,雙手交握在腹前,雙眼空洞地看着天花板,淡淡地說:“你覺得我有什麼是順心的嗎?”
陸青鸞嘆了口氣,說:“凡事太過便不會有好結果,你不應該那麼消極。至少你現在做這些能保證以後蘇一能夠一輩子衣食無憂。叔叔從前也是這樣爲你着想。”
“哼哼……”陸青銘輕聲笑着,胸口微微地起伏和壓抑的聲響讓這小聲聽起來猶爲諷刺。
“小鸞,我們相識已久,你愛他敬他,可有計較過他是否爲你着想過?”
陸青鸞微微一怔,眼眸中閃過一絲動搖,隨即又變得堅定,“青銘哥,我和你不一樣,若是沒有叔叔,我爸媽早就死了,我發過誓,不管他讓我去做什麼,我都會無條件答應。”
陸青鸞低下頭,每個人都有不願意被提及的往事。她和陸青銘並非親兄妹,只能算得上同一宗的人,他們爺爺的爺爺是同一個人。到他們這一輩正好都趕上“青”字的輩分。她家不如其他的陸姓家庭,早早地離開了農村去到城裡安家就業,他的父母守着祖上留下的幾塊薄地勉強度日。等她上到初中的時候老家裡早就被人發現的礦藏終於有人不惜成本地投入來挖礦,一時之間當地的農民都投入了到採礦的工作,收入也猶爲可觀,可是時間久了,當地的採礦供人都因爲工作環境的因素患上了塵肺,是一種嚴重的呼吸道疾病,染上的人整個肺部將漸漸失去其功能,而對染上此病的人本身也是一種巨大的煎熬。
她的父母正好是病情最嚴重的那一類,昂貴的醫療費用令本來就拮据的家庭無法承擔。那時正在省城讀高中的她聽父母提起了這個在S城算的上是風雲人物的叔叔,爲了能挽救父母的生命,她只能抱着試一試的心態來找他,令她沒有想到的是這位叔叔不僅出錢治好了她的父母,還將她的父母在縣城裡安了家,老兩口靠着販賣蔬菜也能安穩度日,不僅如此,就連她上大學的錢也是由他贊助的。在她的心中,陸寅就是她的“長腿叔叔”,她對這位叔叔藏着一份特殊的情愫,只要是他愛惜的,她便會不顧一切地去幫他守護,哪怕盡的只是一份微不足道的綿薄之力。只要是他憎恨的,她與他一同憎恨,直到將它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