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 物是人非
來到一家人煙相對較少的酒樓，挑了二樓一個比較貴但正好對着大街的位置。
“你在看什麼？”嶽靈靈發現赫爾諾的眼光不是在看窗外。
“靈靈，”他突然叫她，臉色有些嚴肅道，“明日就有商隊和使者會離開了，如果要出城的話明日就可以了。”
“啊？”嶽靈靈不知道他這話是對她說還是在自言自語。
“你不是要走嗎？這幾日見你東西也準備好了，馬也挑好了，不是該走了嗎？”赫爾諾擡起頭，顯然對她的表現很惱火。
“關你什麼事啊，我不走了行嗎？”其實她是想先見到圖特，不管怎樣她不希望他們之間有誤會，如果現在就走的話她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雖然那些答案似乎已經不重要了，但是她還是想弄清楚，如果有什麼誤會她不希望將它們擴大化。
“這裡，不太平。”赫爾諾的臉色並不像平時那樣玩世不恭，反而帶上來一絲憂慮。
“爲什麼？”雖然他一直什麼也不肯說，但現在馬上就要分別了，她覺得可能他有什麼想對自己說了吧。
“總之，快點離開就行了，還有那個男人，下午我可以帶你去找他，不過最好不要和他有太多的糾葛，那個人並不簡單。”
“你怎麼知道？”
“感覺！”
“切，我還感覺你不簡單呢！”嶽靈靈不屑。
“喂，你這破小孩怎麼這樣啊？”赫爾諾惱了，衝她大聲吼起來。這破孩子，人不大點還挺事兒的。
“我怎麼了，我、、、、、、”嶽靈靈也不甘示弱，但她話還沒說完就發現赫爾諾眼神有些不對。
她趕緊閉嘴，然後將頭轉向窗外。
“法老的儀仗隊。”赫爾諾看似平靜的外表下卻已經暗藏殺機。
“法老？”嶽靈靈突然又想起了那個男人，那個經常和她夢中的身影重合的男人。
“恩！”赫爾諾點頭，“今天法老從神廟會王宮會經過這條路。”
“哦！”嶽靈靈總算明白爲什麼赫爾諾要選這個位置。
可是，爲什麼他提起法老時，語氣中總有一種壓抑的氣息，見到法老不是應該高興嗎？
不過嶽靈靈也沒多想，她的思緒已經被那個高高在上的男人完全佔據了。
爲什麼，爲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呢？似乎，真的好想再見到他呢！
兩人無話，一直盯着窗外，儀仗隊後面是一小分隊的軍隊，然後纔是衆星拱月下的法老的攆帳，攆帳後面跟着許多整齊的護衛和士兵，裡面還有幾個人是嶽靈靈見過的。
街道就在對面，嶽靈靈不敢將腦袋完全伸出去，只能遠遠地看着他的攆帳在衆人的擁簇下浩浩蕩蕩的離去。
她的心突然一動。
爲什麼，明明是高高在上的法老，明明是無所不能的埃及的王，可是那一瞬間她還是在他身上看到了孤獨、落寞的影子。
“靈靈，靈靈！”赫爾諾的聲音將她拉回了現實。
“啊？什麼？”她轉過頭看他。
“看那麼出神，不知道的還以爲你喜歡上那個人了呢！”赫爾諾調侃道。
“你才喜歡上他了呢，我、我又不是女人，怎麼會喜歡男人呢！”嶽靈靈矢口否認。
“這樣吧！”赫爾諾突然轉變了話題，“我們來做個約定怎麼樣？”
“約定？”
“如果我們誰先死，對方就負責爲對方收屍，並在每年忌日時爲對方送上一束花，怎麼樣？”赫爾諾的臉上又浮現出慣常的玩世不恭。
“神經啊！”嶽靈靈瞪了他一眼，“那我不是虧了，肯定是我幫你收屍啊！”她絲毫沒在意，只當這是一句玩笑話，所以也毫不客氣地頂了一句。
可是她卻不知道，幾天之後，她的話就真的變成了現實。
下午，赫爾諾帶她去找到了圖特的客棧，等了好久，才見他和一個保鏢模樣的人從樓山下來。
“你進去找他，我去外面逛一會。”赫爾諾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但嶽靈靈心裡清楚，他只是想給自己留一點空間吧。
雖然嘴上沒說，但赫爾諾肯定不會相信她和圖特之間是兄妹關係。
“公子，還認識在下嗎？”嶽靈靈故意走到圖特身邊惡作劇道。
再次見到圖特並沒有她想象中的情緒波動，只是淡淡的，好像見到一位故人般。也許是知道他已經娶了別人吧，她也不再有什麼非分之想了。
畢竟，他覺得幸福就好。
“你是？”圖特臉上千年不變的就是那抹淡淡卻疏離的笑容，如今依舊。
嶽靈靈猜不出他心中的想法，反而看到他身後那男人的眼中寫滿了戒備。
可是，就在下一秒，他卻緊緊抱住了她。
許久，他纔在她耳邊耳語道，“小兄弟，你不覺得你的化妝技術真的很拙劣嗎？”
“啊？”嶽靈靈知道他認出了自己，然後很不好意思地乾笑了兩聲，“呵呵，又那麼拙劣嗎？”
圖特將她帶進了他的房間，然後命令人守在外面。
“你怎麼來埃及了？”嶽靈靈給自己倒了口水，坐在桌邊問道。
“靈靈，”圖特看着她，目不轉睛地看着。
“嗯？”嶽靈靈以爲他有什麼話要說，但等了許久他始終都沒有再說什麼。
氣氛突然有些尷尬，她想，他們無論如何都再也回不到曾經了吧。
下一秒，圖特突然抱住了她，緊緊地、狠狠地抱住了她。
“圖、圖特，你快勒死我了，”嶽靈靈完全動彈不得，只聽到他溫暖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靈靈，你知道嗎，我去了埃及王宮，可是你不在那裡，底比斯沒有人、孟斐斯也沒有人，我嚇壞了，我以爲再也不會見到你了。“圖特的聲音有些激動的顫抖。
“你，你不是已經、、、、、、”嶽靈靈的聲音越來越小，但最終還是從牙縫裡擠出了那幾個字，“已經娶親了嗎？”
圖特的抱着她的手突然抖了一下，許久都沒有說話，一股沉默的氣氛又開始在屋中蔓延擴散開來。
“我知道了，我也沒有怪你。”嶽靈靈受不了這種沉默，有些啜嚅的開口道。“如果你喜歡了別人沒關係的，只要你幸福就好了，我也、、、、、、”
她想告訴他，她的心裡也有了別人，可是卻被他打斷。
“那只是權宜之計，那幾次的戰役後，埃及和赫梯接下來只能打持久戰，可是我等不了那麼久，所以才和王兄達成協議，我娶那個女生，他讓我離開軍營。”穆瓦塔裡的目的不過就是保證他能爲赫梯所用，只要他有家室在赫梯，他就能牽制助他，保證他能隨時爲他所用。
“爲什麼想離開軍營？”問完之後她立即就後悔了，好像自己明知故問一般。
“爲了找你。”圖特終究還是開口道。
嶽靈靈不知道該說什麼，可是無論如何他是娶了別人。也許以前她真的覺得，自己是愛圖特的，自己是真的想嫁給他，可是這段時間的分離後她才發現，那些所謂的愛也許真的就像澤雅說得那樣，只是一種依賴、一種習慣。
而現在，她似乎真的明白什麼纔是愛了，那時一種完全不一樣的感覺，所以她想放下一切去追尋那種感覺，去追尋那個人。
也許以前她是真的想嫁給圖特的，只要他幸福，只要自己也快樂，似乎一切就都可以忽略，可是，現在已經不行了，她想要的愛，他已經不能給了，而她也已經找到自己想要追尋的目標了。
所以，一切真的已經不一樣了，即使看起來一切都沒改變，可是卻已經物是人非了。
“靈靈，和我回去吧，我們一起回赫梯。”圖特用的是肯定句，可是語氣中卻有太多的不確定。
雖然不過短短几個月，可是，他可以明顯感覺到靈靈眼中不一樣的神色，她不再是之前那個什麼都不會考慮，什麼都聽他說的單純的女生了。現在的她又有了失憶之前的聰慧，可是，這樣的她卻讓他擔憂，她是不是從此再也不屬於他了？
嶽靈靈猶豫着，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那一瞬間，圖特覺得自己心裡想突然像被什麼東西咯得生疼，頓時涼了半截。
“我想去過自己的生活。”嶽靈靈低着頭，就想做了錯事的孩子一般。
其實雖然之前知道圖特娶了別人，雖然也猜測過他變心了，可是她還是想聽聽他的理由，就是因爲相信，她不想讓他們之間有什麼誤會，她總覺他們之間的那種純潔的感情是不容褻瀆的，所以不想想這些誤會改變她對他的看法，無論怎樣他於她還是一個很重要的存在。
而且她也想告訴他，即使他真的是不要她了，她也不怪他，她想開始自己新的生活，她可以活得很好，他不必擔憂，更不必內疚。
可是現在，內疚的反而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