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紅色的晶石地面,在吸收了希雅若琳的靈力之後,漸漸有了能量,綻放出毫光,光線愈發強烈,最終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個半圓形的光幕,兩側略模糊,中間最爲清晰,內裡如同啞片電影一般無聲的上演着一幕幕的畫面,看起來,似乎並非是用影音石錄影留下的,而是從人腦海中抽取的一段記憶,想必就是這希雅臨陌的親眼所見吧。
畫面一開始非常雜亂,而漸漸的,希雅若琳便摸清了頭緒,這是一處古老的戰場,千年前的地域早就有所變化,就算是她去過也不可能認得,只有那戰場上的一方人馬身上繚繞的那些黑氣,是她頗爲熟悉的。
魔氣!
先祖所謂的那一戰,原來便是人類與魔族的戰鬥,她雖然一直知道兩族之間的滔天仇恨,卻從未親眼見過,在腦海裡也並沒有什麼概念,沒想到今日竟然得見前人留下的記憶影像,正可增長一些她對此事的知識,想到這裡,希雅若琳便全神貫注的繼續看了下去。
畫面中的人馬始終在不停的廝殺,每一刻都有無數的強者倒下,弱到武師武宗,強到能夠凌空飛渡的皇級強者,死傷無數,那灰褐色的泥土皆被鮮血染紅,希雅若琳毫不懷疑,如果那時候有人挖地三尺,怕是都找不見黃泥。
那是她見識過的規模最大,最血腥殘酷的戰爭,數萬的人撲上來了,便如同進入了巨大無形的絞肉機,化成了斷肢殘臂,血肉橫飛,漫天的紅雨幾乎沒有停下,那都是被戰鬥震成血霧的英烈們灑下的熱血;這一波人倒下了,還會有下一批人擁上來,彷彿有無數的生命去添補。
在那戰場上的每一個人臉上,都沒有任何懼怕之色,無論是大陸強者,還是魔族之人,他們的全身上下,都散發出一股名曰瘋狂和悲壯的氣息。
他們面對死亡似乎已經麻木;他們彷彿不是爲了自己而戰;他們已經化成了只會機械的揮起武器砍人的機器,因爲靈力已經枯竭,他們沒日沒夜的不知戰鬥了多久,而能夠存活下來的,只有那麼寥寥的少數人。
那些嘶喊是無聲的,但希雅若琳卻覺得耳邊充斥了雜亂的喊殺聲,那些刀尖刺入血肉的悶響,被逼入絕境強者自爆的轟鳴,那些因爲兄弟親人的逝去而更爲兇猛的戰鬥的痛哭聲。
畫面不斷地閃動,那是這記憶的主人不斷瞬移所致,最後,他似乎停在了一處高層的戰場中,畫面的主人掃了一眼腳下,希雅若琳便從他的視角看見了那地面上,大約有好多座城池那麼大的地方里,正綻放着血色光華的巨型陣法。
她從未見過有如此大陣,如果按照外形就能判定陣法品級的話,那麼這個陣法,比她想象中的九品陣法還要龐大而複雜,它深嵌在山中,每一條溝壑、每一個溪流都是它的部分,按照一定的特律形成了這個大陣,即便是沒有啓動,即便只是在影像中見到,也能夠隱隱的感覺到那其中蘊含的那種毀天滅地的強大力量。
在那陣法所籠罩的山川之上,十幾個人影站立在半空,分成兩邊之勢,以記憶的視角,能看得出先祖本人是站在那看起來較爲年輕的一方。
而另一邊那幾個普遍黑衣的中年人,似乎是頗爲忌憚的望了一眼腳下的大陣,面色個個陰沉無比,張着嘴說着什麼,而這一方一個黑衣墨發的青年男子,也在與他脣槍舌戰,只是相比較而言,他們的表情似乎都頗爲淡然,不,與其說是淡然,更不如說是一種視死如歸的絕望。
畫面忽然頓了一下,似乎是刻意裁剪掉了一段畫面,一瞬的功夫,場面就起了變化,魔族的強者正在奮力攻擊着一個堅如鐵壁的金色光罩,僅憑畫面,她估計不出這些攻擊究竟有多強,但看那漫天凝實的黑色靈力,是她從未見識過的強度,怕是至少到了高品至尊的層次。
那光罩是無數的強者以自身靈力撐起來的,畢竟堅固度不是很好,很快便開始有了細小的裂縫,而大陸強者這邊的臉色,也是變得越來越差。
終於,在隊伍裡走出四個人,看他們的外表年齡,都只有二十幾歲的樣子,爲首的,是先前那與魔族對峙的墨發男子,他們似乎決定了什麼一般,面色肅穆的垂着眸互相點了點頭,隨即身上都開始綻放出刺眼的光芒,就連觀看的希雅若琳都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只消一瞬,他們的身形便迅速的擴大,最終化成了身長千丈的龐大巨獸。
一龍,一鳳,一虎,一龜。
希雅若琳那靜靜觀看的平靜眼眸,在見到這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形的此刻略微波動了一下,目光有些奇異的盯住了那墨發男子所化的青色巨龍。
“四神獸之首,青龍……”
喃喃聲帶着驚訝落下,希雅若琳的目光自那泛着鐵光的堅硬鱗片上滑開,再打量了一下其餘那三位神獸。
白虎的模樣與她想象中不太一樣,不僅脊背生出千丈的白色羽翼,那兩根裸露在外的月白色劍形巨齒竟幾乎有一條小臂的長度,身上那黑色的條紋也沒有想象中密集。
那紅色的鳳凰便是朱雀,自遠古時期鳳凰便與朱雀是近親,故而朱雀滅絕了之後便大多由鳳凰進化而來,而觀這一隻渾身縈繞着金色火焰的長尾巨雀,極有可能是那傳說中的“金鸞火鳳”。
而在他們三個的後方,一座黑色的山峰懸浮在空中,在其上還有一隻巨蟒在盤旋吐信,仔細看去,才能注意到那山峰下有一個腦袋和四隻佈滿褶皺的青灰色巨足,那便是傳聞擁有獨立蛇尾的玄武神獸。
四大神獸同時化出本體,幾乎就是遮天蔽日的場面,光是從氣勢上,便是能讓敵人膽寒三分,然而如此當世罕見的場面出現在天空之中的衆人眼中之後,他們卻沒有向敵方發動攻擊,而是各佔了一個方向,各自身軀一震,竟是在希雅若琳驚駭的目光之中全身崩裂出數道血線,血肉淋漓!
這突然的變故使得希雅若琳全身禁不住的顫動了一下,驚疑不定的瞪大眼睛盯着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