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心中有事整晚習寧然都沒睡好,翻來覆去,腦子裡亂哄哄的,甚至夢到了小時候的年年,傻乎乎的看着自己。
一大清早,習寧然頂着個熊貓眼在洗手間晃盪。
“兒子,早啊。”睡眼朦朧的老媽也進了洗手間。
“……哦,早。”
“啊!你個死小子!昨晚是不是又通宵玩遊戲!看你的眼睛,你死遊戲裡得了!!!”習媽拽着寧然的胳膊一擰就是一圈。
“媽!我是不是你親兒子,很疼的!”習寧然甩甩胳膊,怒視老媽的粗暴行爲。“昨晚沒睡好而已……”
“沒睡好?你一躺下就像死豬!天上下金子都砸不起你來,你會睡不好?”老媽邊說邊拿起洗漱臺上的牙具準備洗漱,突然又神秘的轉過頭來問:“莫非是遇到感情上的事了?哪家姑娘這麼榮幸?”
“是我爸的榮幸!”
習堯皺眉,“你怎麼還想着昨晚的話,一會兒出去逛街,去不?”
“不去!”
“那我自己多可憐。”
“大過節的別人約會,你陪兒子不覺得更可憐?”
習堯故意撇撇嘴,洗漱完去做早飯了。
假期本就無聊,之前習寧然總是喜歡在假期的時候去逛幼兒園,安北市的幼兒園已經幾乎被他踏遍,有一次爬市立託兒所的牆,被看大門的大爺發現,拿着掃帚追了他好幾條街。再後來他就改成看畫展了。
今天把老媽打發掉之後他照例去晨光大廈看免費畫展。
晨光大廈靠近市中心,是安北市的地標性建築。走到門口的時候正好有兩個工作人員摸樣的人在議論着什麼。
“我買的股票漲了!”
“聽說仲氏集團股票下跌了。”
“跌了?我的媽媽呀!我還買了不少!
“最近的娛樂新聞你看了沒,據說郝氏的大小姐正追仲氏董事長的公子,可是追破了鞋了。”
“你是說郝菲兒啊?聽說是個模特,妖豔的不得了。也不知道這仲氏董事長的公子怎麼就是沒表示,妾有心郎無意啊。”
“你怎麼就知道人家是不是耍的就是那個酷,故意裝樣子……”
“切,一個大男人還耍這種派頭,我就說你們男人太虛榮……”
習寧然無興趣聽他們的談論,快步走進電梯,畫展在十樓,出了電梯就是寬闊的畫廊,大大小小的畫框被被隨意的擺放着,顯的輕鬆愜意。
整個樓層有一半都是畫展的範圍,這裡的畫基本都是抽象畫,來參觀的人寥寥無幾,只有三三兩兩的在小聲耳語,光線也不是很亮,基本都是局部照明。習寧然悠閒地來回轉悠。在一個不太起眼的角落,一片火紅吸引了他。
是一幅風格迥異的畫,畫幅長寬大約五十釐米,與其它巨型的相比顯得格外袖珍精緻。一團熾烈的火焰中包裹着一小片寧靜的海域,很純淨的藍色。一大一下的兩個孩子正在忙些什麼,畫面並不清晰,只是那種火熱表面的的寧靜之感顯得異常振奮人心。
右下角處有個細小的落款《習年往事》井斯年於XX年8月15。
習寧然看了一會兒那兩個小孩子,這個光屁股臉髒兮兮、鼻涕邋遢的小孩穿的衣服似乎自己小時候也有一套,他的額間怎麼也有一顆痣,不但有,連位置也一模一樣。自己額間這顆淡淡的痣曾一度被男生嘲笑,女生追捧……旁邊那個乾淨明朗,藍底白條襯衣的小少年……是年年?
井斯年不會是年年吧?!
年年,對了,年年就是姓井的!!雖然記憶很模糊,但是他確定,小時候的作業本還留着,上面有年年的親筆簽名。
習寧然心裡一下子熱乎了,幾乎要上前抱住畫框,轉念一想這畫是不允許隨便碰的,立馬放開。摸出褲兜裡的電話,“哦,我沒有年年的電話。”隨後又放進褲兜神經兮兮的衝向電梯。
在電梯關上的那一剎那,畫展的管理人員拿起手中的對講機,“3號3號,有一個行爲怪異的人下樓了,請注意請注意……”
習寧然幾乎直接奔回了家,扒拉出塵土三尺厚的古董,爲了紀念童年時光,這些東西都被他保留了下來,泛黃的田字格本上一邊寫着習然然一邊寫着井……年年?
望着歪歪扭扭的六個字,西寧然怔住了。
是不是自己下意識的把井教授規劃爲年年了。習寧然自嘲似的一笑,跟那個人似乎沒什麼交集,唯一的不過是做了一回模特而已,還是穿着衣服的。
習寧然無趣的翻了翻自己幼稚的寫字本,腦子裡不停地回想當年的事情。從小到大他唯有對這麼一個夥伴如此念念不忘,十幾年,總是時不時的記起,猶如殘缺的記憶一般,在尋找遺落的碎片,或許這是童年的遺憾吧。
本子上的字不過是當時隨便寫的,年年肯定不叫井年年,想了一會兒他不由自主的再次把年年和井教授聯繫起來。
這時家裡的電話響了。
“寧然,踢球去不?”是一樓的小強,年紀比他小几歲,卻總愛在放假的時候招呼習寧然踢球。
“不去。”
“爲什麼啊?”
“很煩。”
“不會吧,你早戀啊?”
“扯淡!我又不是你。我是在想怎麼能知道一個人到底是不是另外一個人。”
“……很複雜啊,直接問問他唄。”
直接問……
習寧然腦中閃過一絲念頭。
二十分鐘後,習寧然已經站在街角的位置了,雙眼直勾勾望着洗浴中心。昨天那輛車子果然還在,跟井斯年一同進去的女人就是從那輛車上下來的。
這麼說他們很有可能還沒走吧,這種地方聽說很多人是來過夜的……事不宜遲!習寧然拍拍衣兜,裡面躺着剛從老媽牀頭櫃抽屜裡翻出來的銀行卡。
門口的服務人員很熱情的將他引進去。洗浴類的建築一般窗戶比較少,所以從外邊看只是覺得裝飾牆華麗有氣魄,到了裡邊才真是五星級的的體驗,一樓和二樓的是打通的,大約十米高的穹頂上掛着巨大的水晶燈,明亮的金色和神秘大的黑色交替穿插,前邊服務檯兩邊整齊的站着四個服務生。習寧然下意識的摸摸自己裝卡的口袋,老媽,對不起了。
“先生我們這裡是成人洗浴,請您先出示身份證,”服務檯處漂亮的小姐面帶微笑的說道。
來之前習寧然已經武裝過了,頭上摸了二斤豬油,起碼看起來老了不少。他立馬開始裝模作樣的摸摸口袋,“真不好意思,我的身份證忘帶了。”
服務小姐依然笑容可掬,“我們有規定必須要登記,很對不起。”習寧然頓時有點尷尬,但是就算把身份證拿出來他也是未滿十八。
正猶豫着,樓上下來一個人,浴袍隨意的掛在身上,結實的胸肌閃着皮膚特有的光澤,站在一邊的服務生立馬恭維的迎上去,“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包房的服務檯怎麼沒人?”低沉不悅的聲音。
服務生立馬到中服務檯處小聲打了個電話,放下話筒對着剛纔的男人深鞠躬,“給您帶來不便非常抱歉,服務人員已經過去了。”
男人冷哼兩聲要轉身,“等等!”離他幾米遠的習寧然突然喊道。男人轉過身,“你叫我?”
“請問……額,井斯年是不是在這?”習寧然輕咳兩聲,故作老成。
這一句話聲音不算大,但是服務人員的目光被全體吸引過來,剛纔的男人先是一愣,接着嘴邊勾起一絲邪笑,“我說怎麼纏小井的不只女人一大票,還有秀氣的小男生。”
一聽這話習寧然臉上升起一股悶熱,“我……是他的學生!找他有點事。”
“在是在,但是……要不你自己上來?”
“我……我沒身份證!”習寧然無比尷尬的瞥一眼服務檯。
男人轉身從樓梯上下來,大拖鞋噠噠噠踱到總服務檯,順便擺了個自己認爲很酷的姿勢,對溫柔漂亮的管理員說:“我表弟能進嗎?”
漂亮小姐眨眨眼,“金少的表弟,豈有不讓進之理。”
很明顯前臺的小姐認識眼前這位公子哥。華氏股份有限公司金董事長的兒子,留學回國,喜歡攝影,攝影工作室剛剛起步,與井斯年關係比較密切。
金明澤對她拋給眉眼,“改天一起喝茶。”
“多謝金少美意。”
“走吧!”金明澤衝習寧然努努嘴。
二樓三樓都是娛樂場所,經過二樓酒吧的時候習寧然看到高高的舞臺上幾個女人男人在跳脫衣舞,正好脫到□□的環節。
臺下人生鼎沸,個個臉上都盪漾着萎靡淫爛的表情。
寬敞的走廊裡來來往往的盡是衣衫不整的男女,只有習寧然穿的整整齊齊的,十分不協調。
“你怎麼知道小井在這裡的?”金明澤有一搭沒一搭的問。
“猜的。”
“你還挺會猜!你跟他好了多久了?”
習寧然頓時有點卡殼,愣了三秒,“你誤會了,我只是他的學生!”
五光十色的燈光襯得金明澤的笑容有點邪惡,“他的學生對他的行蹤這麼清楚不多。不過師生戀倒是有情調。”習寧然一啞然,對無緣無故那他開涮的人有幾分不悅。不一會兒兩人就直接進電梯了,電梯直達五樓。
五樓是包房,相對安靜了不少,由於光線非常暗,只有壁燈和腳底下指示的燈。習寧然跟個金明澤七拐八拐的終於在一個豪華包間門口停住。
“你在這等一會兒!”說完金明澤推門進去了。
習寧然環顧四周,這裡是單獨的分區,正對着包間門口還有一個小休息區,柔和的暖色燈光打在麻布沙發上非常的曖昧。
大概過了五分鐘,金明澤從房門處探出一個腦袋,“你進來吧。”
一會兒是不是要直接問他是不是年年,習寧然深吸一口氣,擡頭挺胸故作鎮定的走進去。
裡邊並沒有外邊那麼糜爛曖昧,而是乾淨明亮。
這是一個套房,客廳很大,長條型落地窗被一層單薄的沙質窗簾遮擋了大部分,巨大的液晶屏電視分外顯眼,踩在柔軟的地毯上,一向灑脫不着邊際的習寧然竟有點拘謹了。
“坐吧。”金明澤示意他。
還沒走到沙發處,一臉倦意的井斯年披着睡袍從臥室出來了,那睡意朦朧的臉上似乎還帶着奇怪的表情。他按了兩下腦袋到客廳一角的小吧檯處,倒了杯乾紅走到習寧然跟前遞給他,對於習寧然的到來並沒有多大驚訝。
“你找我有事?”
“……井老師,你——您記得我吧?我是……”他邊說邊撓頭皮,習寧然說話向來像排水道,偏偏關鍵時刻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