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衛領命而去。
杜仲上前一步,用極小的聲音在夏木徹耳邊提醒:“主子,這是您第一次給姑娘送衣服。”意義非同尋常。
夏木徹瞥過杜仲一眼,淡淡道:“秦姑娘是我救命恩人。”
杜仲一臉一言難盡,救命恩人這個藉口,您到底還想用多久?
夏木徹矜貴的擡擡下巴,語氣很淡,眸中卻是止不住的笑意:“一隻可愛的小動物而已。”
杜仲“是”了一聲,垂眸退下,心想:虧得已化爲人形,若還是動物身,這麼個寵法,怕這會兒早抱着親上了。
新砌的竈臺在三日後正式投入使用。
前來幫工的都是周氏精挑細選的大媽們,一個個都手腳麻利。
秦暖暖穿着頭一日夏木徹給送的衣服,桃紅色的襦裙,黛青色的褙子,半邊小臉乾乾淨淨,半邊小臉戴着夏木徹早前給送的面具,頭上髮髻一絲不苟,脣角微微揚起,整個人精神極了,根本不像村裡姑娘,像……鄉紳家的小姐。
她先給大媽們說了面霜製作流程,告訴她們,她們負責哪個環節。
流水線工作,每個人負責的環節都很的簡單,也很機械,比如負責切豬板油的就只負責切豬板油,負責煉油的就只負責煉油,負責裝袋的就只負責裝袋……
只是要物盡其用,豬板油稍微切小點,但又不能切成渣,免得撈不起來;煉油的時候,要讓所有油出來,出鍋時再用鏟子按一下,不能浪費……
然後是條條框框強調衛生。
開工前必須洗手,上了茅坑出來也必須洗手,還必須用香胰子洗手,香胰子就在井邊,擦手布也晾在旁邊。
秦暖暖專門給說了洗手步驟,手心手背手指縫,以及指甲那一圈。
大媽們心驚:香胰子是好東西啊,整個村就幾家用得起香胰子,還基本是洗臉用,這秦家,竟用這東西洗手,還要求一天洗幾次!
緊接着,秦暖暖一個個檢查了手指甲,在這裡幹活的人,不許留長指甲,皮膚若有脫皮或其他不良現象,麻煩回家養好再來。
再緊接着,秦暖暖給每個人發了一頂帽子,讓她們把頭髮裝進去,再每人發了一個口罩,只要走進棚子,就必須戴帽子戴口罩,以防口水或者頭髮等落入面霜。
衆大媽們雖覺得秦暖暖有些過於較真兒,但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產品,就算是她們,用起來也更放心。
村裡許多人來看稀奇,秦暖暖沒同意他們進院子,只讓他們站在籬笆外看。
“秦家可真是大手筆啊!這麼大的棚子,請了這麼多人!還給每人發了帽子和捂嘴。”
“可不是嗎?我來得早,那邊香胰子,看見沒,隨便用,還強制用,幹活兒前必須用!”
“聽說爲了這個,前兩日把豬和雞都宰了,說是免得不乾淨!”
“醜丫怎麼現在這麼好看了?”
“那戴的面具呢!”
“戴着面具也好看,比村裡所有姑娘都好看,像個大戶人家小姐!”
“可不是嗎,人家現在是仙門弟子,窗邊那位,看見沒?那是她師兄,長得像神仙似的。”……
秦暖暖彷彿沒聽到衆人議論,事實上,她聽到了也不會有任何反應,她盯了會兒衆大媽幹活兒,見衆人上路很快,便幹她的事情去了。
香粉(前文寫的水粉),口胭,面脂,樣樣需要試驗。
“讓開讓開讓開!”三個趾高氣昂的聲音傳來。
不是別人,正是張三李四王麻子,他三人推着一輛板車走了過來,板車上放着兩扇豬板油。
秦暖暖這小作坊明文規定只要女的,這三人硬憑着他們和秦暖暖的關係,謀得一個活兒,每日去鄉上拉豬板油。
周氏笑得樂呵呵的,昨兒有雜貨鋪掌櫃親自來取貨,看見秦家這生產環境,雖還沒正式開工,他已很滿意,大讚一番後,把下次取貨的數量增加了30,並支付了定金。
“主子,秦姑娘可真是個人才!”杜仲站在夏木徹身後,望着窗外。
夏木徹正在看先皇那本手札,看得很認真,只淡淡“恩”了一聲,脣角微翹。
“主子,秦姑娘穿上您送的新衣服可真好看!”杜仲再贊。
夏木徹再“恩”了一聲,想裝作不在意,但終忍不住放下書,朝窗外看去。
確實很美。
一顰一笑,動靜皆宜。
他喜歡看她懵懂無辜的小眼神,像剛剛出世睜開眼睛的小動物;他喜歡看她飛揚的笑,銀鈴般的笑聲,如放飛的雀鳥;他更喜歡看她專注的樣子,無論是看書寫字,還是熬製藥材,彷彿全世界都是虛無,只有眼前的東西是真實的。
他看着她,居然就看走神了。
“咳。”有人咳了一聲。
夏木徹回過神來,淡淡道:“她本來就好看,倒不在於穿什麼衣服。”然後低頭繼續看書。
杜仲爲主子徹底淪喪的審美默哀。
什麼叫一葉障目?這就是!
戴了個面具而已,主子就看不見本質了!本質是陰陽臉,還可能是妖!
“主子,屬下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杜仲再開口。
“杜大仲,本王以前沒發現你這麼多話!”夏木徹“啪”的把書放在桌上,看着杜仲的眼神略兇,“好話就說,不好的話就給我啞着!滾出去!”
“好話!是建議。”杜仲秒變狗腿模式,貓着腰,嘴巴湊在夏木徹耳邊,“屬下覺得,主子不應該只給秦姑娘買衣服,還應該適當考慮秦家其他人。”
昨兒下午,暗衛們把衣服配飾買回來了。
反正不差錢,反正是主子出錢,暗衛們本着不出錯原則,只要是適合年輕女子的,他們把高中低檔,各種花色的衣服買了個遍,配飾也是。
整整100套衣服,100多件配飾。
夏木徹沒責備半句,只說把中高檔衣服和配飾送到他在大慶買的宅子裡,低檔的留下。
這個所謂的低檔,也不是普通鄉下姑娘穿的衣服,而是鄉紳家小姐們穿的檔次,也就是秦暖暖此刻穿的衣服。
“當年,我追我媳婦兒的時候,可是把她家上上下下都打點過了。”杜仲意有所指。
夏木徹蹙眉,斜睨杜仲:“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本王像是看上她了嗎?滾出去!”
“是,屬下滾出去了。”杜仲從善如流,拉開房門走出去。
夏木徹摸下巴,認真思考:本王現在住在秦家,從禮節上講,確實不能太厚此薄彼,給秦家其他人適當買點東西,就當付房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