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炕上熱,您二人坐炕上去,老奴拿點吃食來。大奶奶也是一天都沒吃什麼了,孩子要頂不住的。”
李修煜想說他吃不下,可看了一眼懷中蒼白的小臉,便默許了。
“嬌嬌,把棉褲脫下。”
突來一句,林玉嬌怔了怔:“夫君,一會還得出去呢,脫棉褲做什麼?”
“你的膝蓋傷了。”
原來,他還記掛着她?
林玉嬌心中感動,轉身緊緊的抱住身後的男人:“夫君,我沒事,真的沒事,我棉褲厚着呢。”
這個傻丫頭,陪着他跪了這麼久,怎麼會沒事?
李修煜輕拍着懷裡的人:“傻丫頭,你這麼傻,我要怎麼辦?”
林玉嬌閉着眼趴在李修煜頸邊:“不用怎麼辦,只要你好好的就行。夫君,祖母去了,可是她去得很開心,只要我們好好的活着,她在天上也會高興。”
“嗯,我知道。只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去想念。”
自己男人對老太太的感情,恐怕比親孃還要親。
“去想吧,但是莫虐待了自己,要不然老人家在天上都心疼。”
他不是虐待自己,而是捨不得,捨不得祖母就這樣走了。
“好。”
就在這時,門開了…
張媽媽不愧是有經驗的老人,端上來的食物都是容易克化的食物:“大爺、大奶奶,您兩慢慢用。”
門被輕輕掩上,林玉嬌靠在李修煜身上也沒動。
要進食的人,是她身後的這男人。
老太太走了,他就兩天兩夜都沒動過,粒米未沾、不言不動,彷彿周身的生氣都隨着老太太走了。
“夫君,我們吃一點好嗎?你要不吃,肚子裡的孩兒就會鬧騰我。”
李修煜閉上眼長長的呼了口氣,把林玉嬌扶正些,拿起桌上的食物兩人慢慢的吃了起來…
這頓飯,是林玉嬌兩世以來吃得最慢的飯,足足吃了半個時辰。
小桌子與碗筷收下去後,兩人依舊保持剛纔的姿勢。
窗外寒風吹過,夾雜着傳來陣陣的哭泣聲,屋內頓時又是靜如深夜。
李修煜靠在炕牆上、林玉嬌靠在他的懷裡,見他依舊神情落寞,便開了口:“夫君,說說你小時候的事吧。”
“小時候?”
林玉嬌點點頭:“嗯。就是你小時候,我知道你很小就抱在奶奶身邊了,我想聽聽呢。”
“好。”
低沉的聲音配合着窗外的冷風,輕輕飄蕩在屋內。
李修煜深深的陷入了回憶:“我打小起就記性特別的好,兩三歲的事我都記得…”
於是他從他的兩歲說起,到了四歲、到了八歲、到了十二歲。
說到小時候他的心難過,說到讀書時的苦,說到認師時的決心,說到爲了差事幾度生死…
他說這一切的時候,彷彿在說外人,而非他自己。
“小時候我不知道爲什麼娘不愛抱我,嬸子們對她們的嫡長子都很寵,唯獨娘很少看我幾眼,時間久了,我對她產生了一種怨恨。後來長大我了終於知道了,因爲我是奶奶帶大的,她認爲我不會親近她,所以她就全力去管二弟三弟了,然後一心爭掌家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