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出門時,若水聽說公子要去劉家,心情就很不好。
自從公子十八那年,給她開了臉以後,她就一直留在公子身邊貼身服侍,那怕夫人進了門,也沒動搖她在公子心中的地位,只是因爲沒懷上公子的孩子,她的身份便只能是大丫環,可是這劉玲呢?
公子那天,居然說,想收她爲妾?
憑什麼?
她那裡配給公子當妾了?
長的又不算出衆,毛兒也沒變全,要胸沒胸,要臀沒臀,就連出身,都比她差,身上的棉袍還到處是補丁,這樣的女子,在她眼裡看來,又臭又髒。
可偏偏歐陽公子,好像很看重她,幾次三番的出手相救,就連公子,都牽扯着被她迷惑了,不行!此事,她一定要告訴夫人,要將一切不好的東西,都扼殺在搖籃之中,絕不能讓這樣的人,都踩到她的頭上。
“這有什麼好吃的,不就是一條魚罷了。”若水嘟着嘴,有些撒嬌的嗔道。
胡小飛拿着筷子凌空點了幾下:“這你就不懂了吧,這魚啊,也不是人人都會做的,劉小姐手藝非凡哦。”
他這廂說的意味深長,屋裡的人,能聽懂的,也就歐陽、胡小飛和劉玲。
若水和王葵兒那裡知道這魚是龍神魚。
“哼,公子,奴婢手藝也不差啊,你不是說過,我做的魚香肉絲最好吃了嘛。再說了,她自己都穿成這樣,女紅又能好到哪裡去,夫人才不會稀罕她做的衣服呢,聞着都一股臭味。”
最後哪句,若水是用脣語說的,嫌惡的雙眼,不停的瞪劉玲,可偏偏劉玲一直盯着腳尖,看都沒看她,好像對她的諷刺,視若無睹。
真是個假清高的臭村姑!自以爲了不起什麼?
歐陽揚着眉不說話,嘴角一直噙着三十五度的微笑,手裡的動作更是不慢,幾乎筷筷都是瞄準了鱘魚肉,直到清蒸和魚頭都吃光,他才試着嘗油炸的那盤魚肉丸。
“好不好,做了不就知道了嘛……你別吵我吃魚,倒酒,倒酒。”胡小飛自然知道小丫環吃味了,可她那裡懂得,眼前這劉玲,可不是他能動的,葉霄那萬年冰山,可是從來沒對那個女人好過,更別說救人,抱人什麼的,他還想等着看好戲呢。
若水不敢再冒言了,如果惹惱了公子,她沒有好果子吃。
劉玲雖是沒擡頭,但眼角的餘光一直注意着前面,胡小飛的丫環嘲諷她,她還沒放在心上,更巴不得胡小飛別叫她做衣服,省得以後,真成了繡娘和廚娘。
很快,桌上的三道菜,被兩人風捲殘雲的吃光,最後連那草魚,都沒放過,歐陽和胡小飛的面前,擺了一小堆的碎魚骨,同時打了個飽隔,異口同聲的道:“過兩天,再釣一條來。”
這兩人完全沒有考慮劉玲的感受,純屬把她當廚娘,剛纔還說什麼,別人不地道,依她看,兩人都不地道。
本以爲,胡小飛要盤問她,結果,人家吃飽喝足後,笑眯眯的留下十兩銀子就走了,走前,還說,讓丫環若水稍後給她送幾匹布過來。
劉玲無語凝咽的送走二人,然後走回書房,看着那琴,那桌,那香爐,劉玲就感覺一陣陣頭痛,再仔細看了眼桌上的古琴,劉玲心中怵然一驚,這不是九霄環佩琴嗎?據說,此琴失蹤了很多年,曾名動天下,用的是天下難得一見的椅桐木。
怪不得,歐陽彈此琴時,她聽出其音色空靈而幽遠,餘音嫋嫋綿長,這樣的曠世名琴,彈出來的樂曲豈能不美?就連她,呼吸都有些急促,更有些技癢的想坐下撫琴一曲。
這個歐陽究竟是什麼來頭?
就在這時,王葵兒拎着裙子進來了:“小姐,若水姐姐來了。”
這麼快?
她還沒來得急說請,擡眼就看到那若水橫眉堅臉,高擡着下巴,從外面一腳跨了進來,張口便道。
“也不看看你是什麼身份?自以爲有兩分姿色,便想勾~引貴人,劉玲,我警告你,就你這種髒東西,臭東西,還配不上我家公子,就是歐陽大人,你也不配,以後給我把眼睛擦亮點,沒有那金剛鑽,就別攬那瓷器活,否則,別怪我一嘴巴煽死你。”
王葵兒倒抽口氣,明明在上午若水教她怎麼當丫環時,口氣雖然孤傲,但還算好,並不像現在這樣滿目憎惡,出口傷人,怎麼一眨眼,她就說話說的這樣難聽?
“若水姐姐,小姐沒有勾引兩位大人。”王葵兒下意識的辯駁。
若水狠狠的瞪了王葵兒一眼,一個箭步上前“啪”的一聲脆響:“多嘴,這裡哪有你說話的地方?”
瞬間,王葵兒的臉被煽出一個紅印,單眼皮下的瞳孔,更是驚惶的放大,捂着臉被打愣了。
劉玲臉黑了下來,冷笑的微微揚了揚下巴,踩着宮步,走到若水面前。
“啪”
同樣一聲脆響!
劉玲垂簾,看着自己的指尖,用左手撫過右手,動作嫺靜的好像剛纔根本就沒出過手。
這一下,若水也被打懵了。
她怎麼能想到,劉玲居然敢替新買的丫環出頭?
更膽大包大的動手打她?
所謂打狗也要看主人,她可是新城縣縣令,胡小飛的通房大丫環,後院之中,除了夫人,還沒有一個人敢給她臉子吃,更沒有一個人敢動手打她,豈有此理。
站在邊上的王葵兒眼睛都放大了,不可思議的看着劉玲閒淡如輕風的摩挲指尖,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那般,那高高在上的神態,瞬間讓她大氣都不敢出。
這還是,剛纔跟她在廚房侃侃而談,平易近人的劉家小姐嗎?這明明就像出身好高貴的千金大小姐,那氣場呈一邊倒的壓死了若水。
“你……放肆……”若水氣瘋了,擡起手,便想打回來。
“啪”又是一聲。
這一下,劉玲用了十分力,連掌心都發紅了,而若水被打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上。
打完人的劉玲,閒閒的動了動眼皮,這纔好整以暇的看着若水,聲音不怒而威的緩道:“做下人的,就要懂得做下人的本份,我的丫環,要怎麼教,是我的事,而我配不配得上別人,也不是由你說了算,你家公子,都叫我一聲劉小姐,你一個小小通房丫環,又有什麼資格登堂入室?又有什麼地方,給你說話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