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十七樓只有一個大型會議室還在透出光芒, 裡面是幾個聚在一起討論的人,根本沒有洛維的影子。就在景言懷疑老頭是不是在整自己的時候,走廊深處一間仍然亮燈的辦公室引起了她的注意。擡頭一看, 是企劃部經理。
“居然是個經理, 聽着好土啊!”景言嘀咕了一句, 正要敲門, 卻聽見裡面傳來了洛維低沉的聲音。
“可可, 我吃不吃飯的問題你最好還是不要太關心,免得段恆今晚要酸中毒被送到醫院去!”
原來是可可,一般她很閒的時候都會四處打電話消磨時間, 現在居然就纏上了洛維。那麼在一邊準備案子,查看資料的段恆臉色有多難看就可想而知了。
“嗯, 沒事的, 只是最近比較忙。剛進公司, 慢慢就會好的!昨晚的湯——我忘了,女鬼那麼忙, 估計也沒時間喝吧。”透過玻璃,景言看見洛維一邊翻閱着手中的文件一邊打電話,雖然大多數的精力都集中在文件上,但還是表情平和地回答可可的問話。
她忽然間發現,洛維和從前的他相比, 真的是成熟了許多。從前的他不會有這樣好的耐心, 即便是手上沒有事情在忙, 他也絕對無法忍受任何人跟他一直嘮叨這些完全無用的話題, 更不用說幽默地跟着調侃幾句。
“你說女鬼——她不禍害我我就謝天謝地了……”他的脣角忽然就揚起了笑紋。
直到聽到自己的綽號, 景言這才驚覺自己已經在門外聽了許久,回過神來就直覺地推開了門, 不滿地嚷嚷:“大嬸,你知不知道在別人背後抱怨很過分?”
“現在知道了,現世報不就來了?女鬼來纏我了,可可,先掛了,你該去安慰一下段恆了!”洛維悠然地掛下電話,冷着臉問:“你怎麼陰魂不散?”
“你內分泌失調啊,幹嘛又跟從前似的惡聲惡氣!”景言瞪了他一眼,提起手中的袋子晃了晃,“算了,我大人不計小人過!”
“大鬼!”洛維低低地回了一句。
“我是大鬼你也是小人!”景言恨恨地道。近乎幼稚地爭執了一番,先前有些冷的氣氛就忽然緩和了不少,兩人對視一番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算你還有些良心!”洛維接過了袋子,不由皺眉,“怎麼又是胡蘿蔔……還有豬肝?”
“可惜買不到四物湯!”景言壞壞地開玩笑。
“我說你怎麼會這麼好心,居然買一堆我不吃的東西來折騰我?”洛維擡眼掃過景言,語氣有些悶。
“你不要不識好歹啊,我明明就是想到你夜裡加班對眼睛不好纔買這些的!”景言堅決不承認自己的考慮裡面也有整整洛維的意思,誰讓他莫名其妙就那麼壞脾氣的。
洛維依舊是哼了一聲,擺明了是不相信,但是倒也不再抱怨,埋頭有些艱難地吃了起來。
“你爸是不是親爸啊,居然讓你那麼辛苦?幹嘛這麼拼命啊,反正公司是你家的,你不工作別人也不能拿你怎麼樣啊!”
“我進公司走的是正常招人程序,當然跟正式員工一樣,有工作就必須完成!”洛維對她的論調有些鄙夷。
“不靠關係你怎麼進門就當經理啊?”
“我有學歷,學歷是幹什麼用的你總知道吧?而且我也有經驗!”洛維幾乎是咬着牙說的。
“切……”景言爲他的惱火微哂,“你都混到這個位置了,怎麼就那麼容易激動呢!吃個飯都面目猙獰的!”
洛維忽然就沉默了片刻,低頭繼續吃飯,弄得景言很沒趣,“大嬸,你突然不說話很壓抑誒!”
“我怕再說話就被你氣死了!”洛維瞥她一眼,沒好氣地說。
“那我討好你行不行?晚上有美女陪你加班,還能兼任保鏢,不過你要請我吃夜宵,要吃貴的!”
“是你自己要人陪吧?”洛維不客氣地拆穿,“美女……你以爲是畫皮嗎!”
“小氣巴拉……”景言低咒一句。
“不要打攪我工作,那邊有電腦,自己去玩!”洛維一邊吃飯一邊看資料,勉強抽空說了一句。
景言仍在爲洛維的冷酷怨念,但是見他不再理會自己,也就只好去玩電腦,一會便因爲無聊和疲憊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迷糊中,周圍的空氣一冷,景言忽然一個激靈就清醒過來。睜眼就正好對上洛維微驚的眸子,他的呼吸近在咫尺,保持着一個曖昧的姿勢怔在那裡。
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他的眼睛,朦朧中只覺得他的眸子裡有種攝人心魄的深邃,讓她的心突地一跳,清醒了許多。
洛維僵了一下,很快就退開,原本詭異的氣氛也隨之消散。景言這才審視一下四周,原來她已經在地下停車場,洛維的車裡。她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沒有防備到這個地步,睡得被人弄下樓都不知道,抑或是,她已經疲憊得可以,只要休息就可以如同昏迷?
“大嬸,我收回之前對你的控訴。你至少有了些風度,知道憐香惜玉,謝謝你抱我下來!”景言咕噥一句。
“我是揪着頭髮拖你下來的!”洛維哼一聲,便起身關上了車門,自另一頭上車,發動車子後又補充一句,“重死了!”
閉着眼睛的景言不動聲色地對着食指和拇指呵口氣,然後趁洛維專心開車迅速地在他腦門出一彈,滿意地聽見一聲輕嘶,悠哉地說:“女人的體重和年齡一樣不能拿來諷刺!”
洛維正要開口,景言的手機就響了,她立刻神色一整,嚴肅地接起來,“喂?……好,十分鐘之內!”
“怎麼了?”洛維也被她的情緒感染,神色嚴峻。
“保密!靠邊停車!”景言眨眨眼,隨即又換上嚴陣以待的表情。
洛維不好再多說,便依言照做,見景言輕快下車,忍不住叮囑,“喂……自己小心!”
“大嬸,你關心我啊,好感動哦!”景言嬉皮笑臉一下,立刻就轉身道馬路對面攔下一輛出租車,匆匆離去。
所有的一切報復行動都按照景言的計劃順利進行。刀疤吳雖然不是什麼好人,倒是極其講信用,爲了那個案子不但不遺餘力地打官司,還讓手下的小弟去佳悅公司門前鬧事示威,案子一時間被渲染的沸沸揚揚。
這對原本生意已經很難做,需要百川支持的佳悅在聲譽上更是雪上加霜。不斷有佳悅受到不明勢力打擊的傳言流出,甚至有小報爆料說之前訂婚的向亞菲和蘇南之間已經有了嫌隙,兩家公司的合作案明顯有擱淺的傾向。
如同蝴蝶效應一般,即使很小的事情,也對整個局勢有着至關重要的影響。景言早就計劃過太久,所以她只是冷眼看着獵物一步一步墜入陷阱深處,無力掙脫。
蘇南在那一次見面之後消失過一段,想來是在掙扎。而過後便找各種理由約見她,嘗試着跟她剖白自己的內心,說他的無奈何孤寂,說他的身不由己。景言也全力配合着扮演那個善解人意的天真女孩,在提供溫暖的慰藉的同時,攻佔他的心。
直到有一天,蘇南終於如她所願表白,說出了那三個字,景言雖然沒有迴應卻也沒有拒絕,她知道,最好的時機已經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