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 這難道是遲到的戰利品
在這個世風日下的時代,貝維爾是非常罕見的真正騎士。他沒有騎士的爵位,卻有着在一千個騎士勳爵中也難得一見的騎士精神。所以接受薩迦的安排,把白雪拉入夥時,他內心充滿矛盾,一方面希望白雪能加入自己的陣營,與自己共享秘密,另一方面又不想用這種近乎誘導的手段哄騙白雪入夥。但這是薩迦的命令,他只有選擇去做,因爲服從主上的命令是騎士的天職。更何況薩迦的命令不是什麼姦淫擄掠,雖然在某些方面確實有些近似。
好在白雪是一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大小姐,他說什麼,她都信了。
欣賞了從廢墟中挖掘出的數百顆獸人腦袋後,貝維爾拉着白雪避開狂歡的人羣,來到一處牆角。這裡掛着一條直通樓頂牆頭的繩梯,先前不少人登上牆頭看風景。貝維爾扶着白雪先上繩梯,然後跟着爬上去,來到彷彿離地非常遙遠的城堡最高處。
現在時值早晨,太陽剛剛升起不久,秋風依然帶着夜間的冰涼,白雪凍得一哆嗦,卻轉身拉住貝維爾的斗篷前襟,有些笨拙的替他拉緊繫帶。貝維爾猶豫一會,咬咬牙鼓起勇氣,掀起斗篷罩住白雪。今天他只穿着一套單薄的棉絨衣,燙熱的體溫透出棉量,讓斗篷下如同壁爐旁一樣溫暖。白雪被這份意外的福利燙得頭暈目眩一會,然後使勁抱住貝維爾健壯的腰肢,含糊的低哼:“你看着斯斯文文的,但身板好壯好結實。”
“你別練那些華而不實的貴族花劍,也能變得強壯。”貝維爾笑着說。
“女人變成肌肉棒子會沒人喜歡的。”白雪狡辯道。
“別把健壯和健美等同起來,作爲女戰士,你應該向妖狐看齊。”貝維爾說。
白雪雖然爲貝維爾改變很多,但女人喜歡吃醋的天性沒法變。一聽貝維爾讚譽妖狐,她心裡滿不是滋味,儘管知道妖狐是貝維爾的準少夫人,兩人不可能發生什麼關係。但她還是不爽,總感覺自己應該是貝維爾眼中的唯一,他只該看她,只該想着她。
白雪皺起小鼻子,不陰不陽的說:“雷霆城的殺人鬼,我可不敢攀比。”
“好吧,不說妖狐,但你連安雅都不是對手。安雅本來是月狼隊最弱,現在輪到你了。”貝維爾拿前不久的一次比武開玩笑,安雅與白雪對練。安雅一上場就發動‘恐虐狂暴’,眼睛一紅大聲一吼,掄着戰斧一衝。白雪被嚇得兩腿直哆嗦,沒過三招就幹翻。貝維爾提這事情倒不是揭白雪的瘡疤,而是一種拉近乎。安雅是月狼隊的自己人,現在白雪代替安雅成爲月狼隊的‘最弱’,那麼這種說法的一個前提,就是白雪也是自己人。
白雪沒理解貝維爾的意思,酸溜溜的回答:“你身邊漂亮又強壯的女孩子真多啊。”
“你說什麼呢?”貝維爾終於察覺到白雪話中似乎有些什麼,立刻皺眉看着白雪,不過白雪把臉埋在他的胸口,他的視角只能看到頭頂。白雪彆扭的說:“我說你受歡迎啊,長得強壯又英俊,溫柔體貼,還會燒一手好菜,受女孩子歡迎也是正常。”
貝維爾表情頓時很微妙,彷彿把羊屎蛋子當做咖啡豆泡茶喝下。他憋悶了半天,才說:“你到底在想什麼?安雅和格洛莉亞是少爺的前女友,現在還對少爺念念不忘。妖狐現在是準少夫人沒錯,但火女已經是少夫人的威儀。你在我面前亂說也就算了,如果被她們聽見……”他小心翼翼的四下張望一圈,低聲說:“這四位可沒一個是善茬,兩個大女魔頭,兩個小女魔頭。如果她們存心整你,你能痛快的死已經是幸福了。”
白雪嬌哼一聲,彆扭的問:“她們既然跟你沒關係,那你怎麼說她們比我強?”
“她們本來比你強太多。難道你跟我好,就覺得我比少爺強?”貝維爾皺眉問。
“我就覺得你比少爺強。”白雪仰望着貝維爾,嬌蠻的說。
貝維爾驚奇的瞪大眼睛:“好吧,你說說看,我比少爺強在哪?”
“哪都強。”白雪毫不猶豫的說。
“我們現在實事論事,你能不能客觀一點。”貝維爾不滿的責備。
白雪不滿的撇撇小嘴,然後認真的盯着貝維爾,把薩迦拿來做比較。論實力,顯而易見是薩迦更強,貝維爾也曾經說過,月狼隊全隊聯手才能勉強打贏薩迦。論長相,貝維爾更加有男人味更加性感,薩迦更加英俊更加帥氣,只能說各有各的味道,難說誰更好看些。論才華,貝維爾是居家旅行全技能兼修的完美好男人,但薩迦的才華也很卓越,她老聽火女、格洛莉亞讚歎薩迦設計的武器圖,還有薩迦設計的衣服,她身上還穿着薩迦設計的胸罩。論血統,薩迦是尊貴的開國元勳之後,貝維爾是開國元勳的侍衛之後……
白雪比來比去,只好說:“你的髮型比他好看。”
貝維爾一愣,摸摸頭髮笑着說:“這個我承認。”
白雪也抿嘴一笑,剛纔的小醋意隨着秋風消失得無影無蹤。貝維爾拍拍她的肩膀,摟着她來到東側的城頭,俯瞰着遙遠處的湖面。城頭距離湖面足有二十層樓高,視野非常遼闊,可以清晰看到遠處湖畔的大量獸人浮屍,綠油油的一大片,跟浮萍一樣密集。
“你說這裡有多少?”貝維爾嘆息着問。
“不知道,太多太多了。”白雪怔怔的望着這片浮屍,不知不覺放開對貝維爾的擁抱。
“大概有十萬。”貝維爾嘆息道:“幾乎是雷鳴城人口的十倍。”
白雪無法想象二十萬人是什麼數字,但能想象雷鳴城的十倍人口,本就缺乏血色的臉蛋頓時蒼白許多,白得幾乎透明。貝維爾又長長的嘆息:“你看見的這些浮屍,只是全部數目的冰山一角。真正死掉的獸人,是這些的十倍,超過百萬。唉,少爺變得太快了,幾乎每一天見到他,都發現他在明顯的變強。稍微與他分隔兩三天,就發現他有着大飛躍。這一次,他竟然用閃電的速度、幻影的奇襲和慎密的計劃,憑藉區區幾人的力量,殺掉了上百萬的獸人。終有一天,少爺會像朱列昂大公一樣,成爲站在時代的風尖浪口上,把握宿命的大英雄。不,他將比朱列昂大公更卓越。朱列昂大公當年十五歲時,可沒有少爺現在的功績。”
白雪其實挺怕薩迦的,聽貝維爾討論薩迦,便一聲不吭的聽着。
“這裡有上百萬的獸人,那整個雷霆山脈中,有多少獸人?”貝維爾問。
“一千萬?”白雪問:“跟整個西南行省的人口一樣多?”
“不清楚,但絕對在一千萬以上。從雷霆城到雷鳴城的一路上,我們見到被獸人逼出山地的劍齒虎、雷霆蜥蜴、鋼背野豬。這些雷霆山脈的霸主,最頂端的魔獸,都已經受不了獸人的猖狂。如果一千萬的獸人屍體堆在着,能把整片湖填滿。”
白雪四下眺望一圈,雪白的俏臉漸漸變成綠色,顯然被嚇到了。
“少爺的實力再強,也只是一個人。而我的資質有限,能給少爺的幫助實在太有限,最近多少次戰鬥,只有妖狐能跟隨他。而且妖狐跟我說過,她與少爺也越來越遙遠。”貝維爾嘆了口氣:“作爲扈從騎士,我真的非常不稱職,什麼都做不到。”
“可你一直在努力啊,你一天只在三個地方,實驗室,家裡,從家到實驗室的路上。”
“是呀,我一直在努力,但我的力量完全不夠。”貝維爾苦笑着搖搖頭,隨後握住白雪的手,嘆息道:“克莉絲,你能幫助我嗎?這不只是個人的邀請,我同時也代表月狼隊,代表巴特雷蒙家族邀請你加入我們這個團隊,爲了我們的家園,與獸人戰鬥。”
白雪沒有任何猶豫的說:“我願意,我的工作是什麼?”
“呃……”貝維爾納悶了一會,才說:“你還是先把你的才華開發出來吧。”
“你……”白雪又一次瞪大眼睛,肚子裡酸氣呼呼直冒。
………………
當貝維爾和白雪在樓頂上公私不分的時候,一樓的衆人們正在狂歡。每一顆獸人頭顱出土時,都會引發一陣的歡呼。年輕人們更是嗷嗷的蹦跳,男男女女的挽着胳膊跳舞。先前塞巴斯蒂安送人過來時,也送來大量的美酒和美食,足夠這場狂歡享用。
風語部落的遺族們當然有理由歡慶,最近半年來,他們一直被獸人逼得苦不堪言,親人不斷去世,家園不斷被毀。然而現在,上百萬的獸人遭受滅頂之災,上千獸人精英的屍體擺在面前,他們如何不高興。雖然這個勝利是薩迦帶來的,但這並不重要。在他們眼中,薩迦已經是自己人,他們隨時能爲薩迦去死,如同爲長者、父親和兄弟犧牲一樣。奧蕾莉、鋼手、冰女和月狼隊的少年們更有理由歡呼,這是他們的領袖取得的勝利。
薩迦坐在牆角的石頭上,看着兩個眼睛綠油油的小鬼,心裡老感覺怪異。一個遺族少女託着一盤水果和烤肉走到薩迦跟前,畢恭畢敬的請薩迦享用。薩迦接過盤子放在膝蓋上,拿起一根烤雞腿飢腸轆轆的啃吃,然後看到兩隻白嫩的小手伸到餐盤中,抓走兩根雞腿。
他循着離去的雞腿望去,大吃一驚的發現兩隻小鬼不知何時來到跟前,正拿着他的雞腿狼吞虎嚥的猛啃,雞腿骨直接嘎嘣嘎嘣嚼碎吞下,胃口比他還好。彷彿昨夜雷霆霹靂般獵殺獸人的,不是薩迦-巴特雷蒙閣下,而是這兩隻在傀儡中睡了半個千年的小鬼。
晚風面色尷尬的走上來,連忙說:“狼牙,很對不起,這兩位先輩的腦子還是不大清醒。”
“她們在想什麼?”薩迦好奇的問。
“不知道。”晚風無奈的說:“昨天衆長老合力把她們喚醒之後,她們一直髮呆,然後不吃不喝在部落裡走來走去,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我們用盡辦法也沒法讓她們更加理智。先前請長老們和年輕人過來分享狼牙的勝利時,她們直接走進傳送門,誰都攔不住。”
“然後她們就盯上我了?”薩迦好奇的問。
“是的,或許狼牙讓她們感到親近吧。”晚風無奈的說:“她們是古德魯伊的狼族,身體內寄宿着疾風白狼的力量,這個與狼牙閣下有些相似。最合理的一種可能,她們現在的意識很模糊,把你誤認爲一位可靠的長者或者前輩,所以對你特別感覺親近。”
“這樣嗎,我還以爲她們惦記着被我拆掉的傀儡魔機呢。”薩迦一聽雙胞胎沒有敵意,心情頓時大爲順暢,從盤中拿起兩塊肥碩的雞大腿遞過去。雙胞胎姐弟剛剛吃完一根雞腿,毫不客氣的一人接過一根,繼續狼吞虎嚥的猛吃,骨頭嚼得嘎嘣嘎嘣脆。
薩迦笑着說:“別吃得太急,噎着就不好了。”
雙胞胎似乎聽懂了,同時點點頭,放慢速度慢慢的吃,細嚼慢嚥的啃骨頭。薩迦看傻了,晚風也看傻了,封存半個千年的兩個小鬼,怎麼可能聽得懂薩迦現在的帝國通用語?薩迦想不明白,只好悶悶的吃東西,同時分東西給雙胞胎姐弟。
過了一會,風流美豔華麗的奧蕾莉姑姑風風火火的跑來,一手按着劍柄一手搖擺着大喊:“喂,親愛的侄子,過來與姐姐比劍……”薩迦聽她前一句喊‘侄子’後一句自稱‘姐姐’,頓時鬱悶得在心中暗罵。但意想不到的變故發生了,雙胞胎霍然轉頭盯着奧蕾莉,兩雙綠光閃閃的眼瞳驟然變成野獸的形狀,喉中發出粗重的低吼聲,牙齒和爪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非常明顯,她們將奧蕾莉當做敵人,即將變成半人半狼的怪物攻擊。
但更意外的事情還在後頭,薩迦見到這樣的一幕,連忙暗想‘誤會,奧蕾莉是俺姑姑,不是敵人’之類的念頭。但他還沒把這種念頭說出口,雙胞胎便中止變身,繼續慢條斯理的吃雞腿。薩迦愣是看傻眼了,下意識在心中問:“你們能聽到我的心聲?”
雙胞胎擡頭看着薩迦,同時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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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準時更新,字數本來能趕五千字。但考慮質量,就寫得精細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