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有云,“夫龍之爲蟲也,可猶狎而騎也。然其喉下有逆鱗徑尺,人有嬰之,則必殺人。人主亦有逆鱗,說之者能無嬰人主之逆鱗,則幾矣。”
讀起來彎彎繞繞,但總結來說就是一個意思,不管是龍,還是人,都是有逆鱗的,觸之必怒。
明時的《本草綱目翼》中有提到:“龍者鱗蟲之長。其背有八十一鱗,具九九陽數。其聲如戛銅盤。口旁有鬚髯,頷下有明珠,喉下有逆鱗。”
所以,逆鱗對龍來說是極其顯著的特徵。
既然如此,又怎麼能忽視呢?
龍擡頭是絕對不能動的,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那可是有無上軍威的象徵,還有國家至高的份量在裡面。但是,寧凡動了。其實他也是有猶豫的。先前他隨着澹臺玥要過龍擡頭時,看了又看巨龍頭,最終還是忍不住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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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實在無法接受一條沒有逆鱗的龍。
對他來說,龍其實是非常親密的夥伴。當然,這不是說他身邊有真龍存在。如果有人說有,那他媽的肯定是指真龍香菸。之所以說寧凡與龍親密,是因爲在他的陰陽秘術中,有臨、兵、鬥、者、皆、陣、列、在、前這九字真言。
九字真言所出誅邪之力,便是無上神龍之威。目前來說,是最爲厲害的誅邪秘術。可惜要練就如此秘術要求極高,現在寧凡還是差了些火候。
此時,沒有人再對寧凡有什麼意見。龍擡頭巨像屹立龍圖騰門前數十年,逆鱗消融居然無一人注意。而寧凡到此,立馬就發現了,同時還幫刻出一塊完美得當的逆鱗。這樣的人,還真正符合龍圖騰的要求。
龍王是知道龍擡頭巨像的逆鱗消融了的。他沒有去提出,只是想看看,龍圖騰的人,或者後來者,有誰能發現這一點。
然而沒有人。幾十年了,始終沒有一人。及至此刻,羅鐵拳、辛命、龍宣宣他們,終於明白,爲什麼龍王總會看着龍擡頭巨像嘆息了。是他們,以及一個一個的後來者,太過愚鈍,沒有足夠的鋒芒,沒有真正懂得龍擡頭下的龍圖騰,缺了什麼。
然後對於寧凡,羅鐵拳、龍宣宣他們都沒有任何不滿了。哪怕寧凡在其他方面有些不足,憑這一點,他們也不得有任何怨言。
有時候一個人的高低,只需要這麼一點的覺悟就可以決定了。
剛纔龍王看到寧凡出手讓龍擡頭巨像生出逆鱗,那一刻不說熱淚盈眶,也是老而甚慰。等了幾十年,也總算等到一個可託付的繼承者了。所以他出來後,二話不說給寧凡一塊將軍令,還是非常輕的賞賜。他有更重要的東西交給寧凡。
可惜寧凡沒什麼雄心壯志,爲人也是傾向於過小日子。除非拿把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他纔會爆發一股無人能擋的力量。這一點,龍王自然清楚。要打磨一把神劍,任重道遠。他對寧凡是又愛又恨的。
現在的氣氛就有些尷尬,龍王剛剛發怒,龍宣宣他們知錯低頭不敢有半分多言。寧凡作爲事件的主角,剛纔遭龍宣宣他們粗暴對待,理應是受了委屈的。可是他對龍王耍了滑頭,把逆鱗的事說了出去,龍王就也是有些脾氣的,他也就不敢惹這尊大Boss了。
然後就只有澹臺玥比較置身事外了。不過此時她有些臉紅,還被剛纔寧凡拉着手一個勁地叫“玥玥”而心思繚亂。等她緩和一些,看到寧凡不斷對她瞥眼。再看看此時的氣氛,她知道寧凡是要她幫忙圓場。
她是來拜訪龍王的,這個事自然得做。她就站出來,禮貌道:“
龍王,這件事我看都是寧凡的錯,不該怪羅大哥和宣宣他們。寧凡知道龍擡頭巨像缺了逆鱗,應當好聲說出來,而不是直接出手。萬一把龍擡頭弄壞了呢?所以,龍王,這件事就怪寧凡吧。”
“……”
這一刻寧凡面如死灰。他看着澹臺玥,就想把這個女人推倒狠狠地教訓。他娘咧,這件事都是自己的錯?都怪自己咯?叫這女人幫忙圓場,就是這麼圓的啊?
不過,下一刻,龍王的話倒是讓寧凡覺得世界非常美好,他愛死了這個世界。
龍王在聽了澹臺玥的話後,看着她,不好氣道:“你這算什麼?你是寧凡的婆娘,卻這樣向着外人說話?”
“……”
澹臺玥想死。一邊是尷尬得想死,一邊是羞澀得想死。自己什麼時候成寧凡的婆娘啦?龍王怎麼這麼說!
雖然澹臺玥是女帝,但龍王的面子和威嚴比她大多了。在龍王面前,她也不過是一個女娃子。所以龍王對她說話可不會客客氣氣的。
然後寧凡心中一片明亮,對龍王生起一股極大的敬意和愛意,表現得輕鬆不少,說道:“龍王,終究明事理的還是您。不過,澹臺……玥玥的話也有一定道理。先前我的做法太過冒失了,所以才讓龍小姐和幾位大哥生氣。而逆鱗的事,我想幾個大哥遲早會發現的,倒是我有些喧賓奪主了。”
寧凡這是在幫龍宣宣和羅鐵拳他們說好話,他們明白,心中感謝,但還是沒有說話。龍王不發聲前,他們不敢亂說。
龍王看着寧凡,對這個滑頭小子早就又愛又恨。再看看龍宣宣他們,他們的態度是誠懇的。對他們的表現,頂多是失望,但遠不至於驅逐出龍圖騰。龍王頂多是來了脾氣時十足火爆,現在平息一些,也就不想折騰了。
他揮了揮手,說道:“都進去說吧,瞎折騰……但是,該記着的東西,都得記着,要刻到你們的骨子裡去,明白嗎?”
“龍王教訓得是!”羅鐵拳他們一齊應聲,還是那麼懇誠恭敬。
然後龍王轉身進去,寧凡和澹臺玥跟着,龍宣宣羅鐵拳他們也隨在身後。
回到大廳裡面,主要是說一些正事。寧凡就懶得說了,全部交給澹臺玥。然後澹臺玥把魔天使的事說了出來,龍圖騰主要負責這件事的人是龍宣宣和辛命,兩人聽到其中真相,都感到驚訝。其餘人也是,沒想到會有這些神奇的東西出來。
龍王則一臉平靜,雙手搭在柺杖上,歷經滄桑的臉不動聲色。
“這不算得什麼。”然後龍王點頭道:“想當年我和幾個隊友去了埃塞洛的一處廢棄神廟,生生遇到了幾個人頭馬身的人馬。他們非常高大,拿着巨斧,可還是被我們殺了。這些東西看似玄奇,但同樣是依靠力量生存。只要實力足夠,什麼東西都不用怕。”
“只是現在我人老了,無非在這裡回憶一下過往,未來是你們這些年輕人的。”龍王看看寧凡,又看看龍宣宣他們,有些囑咐的樣子,說道:“所以,你們要時刻保持着警惕和危機意識,加強自己的實力,擊殺一切犯我國土者,明白了嗎?”
“是!”羅鐵拳幾人點頭應聲。
龍王就揮揮手,說道:“這個事交給你們處理,鐵拳、辛命,把它解決好。”
“是。”羅鐵拳和辛命點頭。
然後龍王看向寧凡,笑道:“寧凡,這件事你做得不錯,想要什麼賞賜?”
“哦,這個……”
“龍王,不用了,剛纔您給
了寧凡神劍軍區的將軍令已是天大的賞賜,我們不敢貪心。”寧凡剛想說點什麼,結果被澹臺玥搶先了。澹臺玥禮貌地說不需要其他獎賞。
寧凡看看她,終究沒能發脾氣。他就不明白了,這麼好的一個機會,可以跟龍王要多一點東西,澹臺玥怎麼就放過了呢?而且還說我們,她還能代表自己啦?真當是自己婆娘麼?
可是龍王相信了。他以爲那就是寧凡的意思,點點頭,讚揚道:“好,不錯,做人是不能貪心,得一步一步來。”
這下子寧凡還能說什麼呢。
龍王就看着他繼續道:“我知道你最近跟黑龍灘走得近,可你和黑龍灘的關係不是那麼好吧?宣宣在這裡我也不怕直說,你現在的身份,是多重的,也有些敏感。以後做事,恐怕紅牆那邊的影子會多一些。黑龍灘畢竟是江湖草莽之地,於你,於紅牆,有些不合適。”
寧凡聽到後沉默。
其他人也沉默。這事情很微妙,龍王直接提出這個事,是要寧凡少些和黑龍灘往來。他表達的意思也很明顯,紅牆就好比是官府,黑龍灘是江湖人士,細數古今,官府和江湖向來分明一些。在一些時代,若是江湖和官府走在一塊,還說是勾結呢。
當然,也有官府和江湖人士走得近的。但那多是江湖人士有轉行意向,於江湖當中可免不得受些閒話。
寧凡沒有想到,其他人也沒有想到,龍王對直接干涉寧凡這些事。不過,這也恰好說明了,龍王很是看重寧凡。寧凡這纔剛到龍圖騰,也不是龍圖騰的人,就如此照顧起他來。想想,倒是讓人羨慕。
澹臺玥感到很欣慰。寧凡得龍王看中,以後前途必然廣闊。但是龍宣宣就覺得他很臭屁,撇了撇嘴,有些不服氣。
龍王這麼說了,寧凡總得應一聲,是聽龍王的話你還是不聽?
在衆人看來,肯定是聽的。傻子纔會不聽龍王的話。龍王看中你,你不能老是對着幹啊,這可是會自毀前程的!
然而寧凡卻沉默着不說話。
澹臺玥看到急了,這傢伙老是在關鍵時刻掉鏈子的。大概是她剛纔做了一回寧凡的婆娘,替寧凡做了主,寧凡沒反對,這會她又想做。然後她面對龍王,想替寧凡答應下來。
然而這時寧凡開口說話了。他看着龍王,笑了笑,說道:“龍王,你真的是這個意思嗎?我不管你是故意要敲打我,還是真有這個意思。對於我的一些行動,我暫時不想讓別人來安排。”
“……”
靠,這傢伙真不識相!如果可以罵人,龍宣宣是想這麼罵的。她看着寧凡就覺得不可思議。這傢伙怎麼比龍王還傲氣?
澹臺玥就無語了。簡直氣死,寧凡怎麼就不能遷就一下呢。前面可是龍王引路,多傻的人才會揹着走啊?
龍王看着寧凡嚴厲着臉,像是不高興寧凡不聽話。但是隨即他又一笑,說道:“你倒是狂妄!”
“也不是。”寧凡說得很坦然,嘆了一口氣,說道:“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不怕龍王您不高興,老實說,相對黑龍灘和紅牆,我更喜歡黑龍灘。雖然黑龍灘多是江湖草莽,但很有自己的準則和道義。相反,紅牆那邊,我不清楚,也不敢窺探。裡面的人一個一個都老謀深算。我於他們而言,興許只是一工具,一棋子。天知道到最後我會有什麼下場?”
寧凡說完,所有人看着他的眼神都很怪異。真是牛十三的人吶!直接這樣評價紅牆,就不怕被請去喝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