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人

兒子開始認人了。

以前象個小傻子似的,丟哪躺哪,誰抱都要。

最先認識的是奶瓶,有奶就是娘這話一點不假。餓了困了的時候,誰顛都不行,就得塞個奶瓶過癮。很小的時候,一見奶瓶過來,就伸着小手過去抓,自己捧。

後來就認他自己的勺子和動畫圖樣的碗。跟喂小雞似的,阿姨拿着碗在他眼前用勺子一敲,他就開始急不可耐地亂哼哼。

終於,開始認人了。

我傷心的是,他不認識我,看上去象沒感情。孩子,真是誰帶誰親。阿姨喜歡他,沒事就唱歌跳舞講話孩子是一刻都不能見阿姨歇着,阿姨手上只要空着,他看見了就開始探頭往人懷裡拱。天地良心,我對保姆是很寬厚的,不曉得兒子象誰,落個周扒皮投胎。

我很少抱他,因爲沒機會。沒抱幾分鐘總被搶走。大家都太愛孩子了,到最後,好象是我生個孩子還情。公公抱着孩子的飢渴,婆婆看着孩子的喜愛,我父母在電話那頭的想念,都不比我的母愛輕淺。我只在那夜他生病了,小小的頭靠在我肩膀上灼燒着我的皮膚,我才感覺那一刻他屬於我。

曾經有一刻,我滿難過的,想,這孩子,我就當安慰老人生的吧!

昨天,我難得回家很早,傍晚時分,看見兒子被阿姨抱着,流着口水盯小朋友們在遊樂場上嬉戲,兩手指着哥哥姐姐們,雙腳亂蹬,恨不能自己過去玩。婆婆說,爸爸媽媽回來了,咱也回家吧!

一進門,鐵門剛嘎吱一響待關,孩子不樂意了,咧嘴開哭。我說,寶寶不想回家,要下去玩,奶奶和阿姨做飯,媽媽帶寶寶出去玩。

寶寶完完全全屬於我了!我讓他面向世界,背靠着我,我做他的後盾,而他視野開闊。下了樓,我直奔遊樂場,讓他盡情觸摸開車的方向盤,手象猿猴那樣去拉吊環,沒穿鞋的小腳丫跟大孩子一起在階梯上爬,他瘋得呀!縱情歡笑,聲音大得飄幾裡地。在吊橋那裡,他趴在地上,周圍的孩子在他身邊搖晃吊橋,他得小心平衡着身體,我在一邊護着不讓他掉下來就行了。他又緊張又興奮,口水都流一橋。

不一會兒,奶奶來了,嚇得一把把孩子抱起來說我:“這多髒啊!他這摸摸那摸摸,等下又吃手,滿肚子蟲!得手足口症!”

寶寶的歡樂結束。

我跟奶奶溝通過多次,孩子不是吃飽穿暖不生病就是幸福。孩子得有精神生活,吃飽了就睡覺的那是豬。他愛幹什麼,只要保證不出大意外,還是應該給他鼓勵,讓他探索。生病是難免的,人不能總與世隔絕,不能因爲怕生病而剝奪他的歡樂。

奶奶顯然不會理睬我的理論的。在奶奶手上,只要健康就行了。

而我更希望我的孩子快樂,不希望他有過多的關注。

當然,在家庭教育上,我總是佔下風。我不在家的時間居多,奶奶大部分時間陽奉陰違,答應歸答應,就是不做。

今天早上,我有早課,起身以後沒來得及抱寶寶就去洗漱。每次經過寶寶身邊的時候,就快樂地招呼他一聲,而我發現,平常吸引他的玩具,這時候完全不起作用,他就一直盯着我在家裡轉來轉去,目不轉睛。幾次伸手要抱,我沒騰出空。然後小東西不樂意了,咧嘴開哭。

這是他第一次明確表示要我抱抱。

我剛抱着他,他就把頭湊過來,眯上眼睛撅起嘴巴要親。

我親了親。

又親了親。

他笑了,很開心。

兒子就是兒子,他永遠跟我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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