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鐮刀

田坎上,總能有很好的草,自然也就需要鐮刀。

清除一些東西需要的東西,總是鋒利的,鐮刀也不例外。平時就掛在牆上,看着還是有些儀式感的。這讓人想起了武俠片裡的場景,不過你正式拿起這東西的時候,你根本不會覺着哪位大俠會用這麼醜的兵器。當然這也不好用,這拿在手裡也不會覺着這是什麼非常好的武器。不過這東西既然存在了,就有它存在的理由。守在山裡的人,自然是離不開刀的。這倒是讓人想起了刀客這事情,不過這地方沒有刀客,也沒有人練武,真要有,也就是幾個小孩,放牛時候的玩樂。當然這種玩樂跟鐮刀沒有關係,鐮刀完成不了這樣的使命。這種事情是柴刀做的,或者是孩子自己雙手就能解決的事情。鐮刀發揮的空間在,田地裡。

站在土坎上,手裡的鐮刀不停的勾着,這時候它就體現出了專業用途。割草就必須用到這工具,當然這東西也經常惹到一些可怕的生物,比如蜜蜂,比如蛇。每次惹到這兩種東西時候,都會嚇得人轉身就跑。尤其是蜜蜂,這傢伙雖然體積不大,卻勝在蜂數衆多,人幾乎是逃不過的。當然最終的結果很簡單,這蜂子會爲他們的行爲付出代價,人從來不管這字兒生物的想法,只是想到他們威脅到了自己。從來不會想,蜜蜂其實只是在守衛自己的家園。守衛家園就要付出代價,當然人也明白這道理,只是明白這道理是沒有用的,任何能明白的道理,都會不斷接受挑戰。人自己也一樣,都說要記住什麼?卻轉臉就忘記了自己剛纔對自己的告誡。人選擇對自己有利的事情,是一種本能。當兩種本能相互碰撞的時候,火是最快的解決方式。

遠遠就看見人們拿着竹竿,手裡還握着一個打火機,竹竿上綁着一些易燃物品,同時上面還沾了些煤油,這可以讓火燃得更大。蜜蜂當然不知道自己剛纔的行爲將會付出的代價,那就是整個家族都會滅亡。在這時候幾人圍在一旁看着這火燒了起來,還在相互說着,自己的方法可能會更好。當然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躺在一邊的鐮刀這時候又重新回到了主人手中,看着已經燃盡的蜂窩,主人提着鐮刀,一刀就把這蜂窩砍下。大家看着這蜂窩滾了下來,有人急忙跑上去撿起來,今天晚上又有一個好菜。鐮刀自然還繼續發揮它的作用,很快整個土坎都變得光滑好看起來。至於剛纔的插曲不重要。鐮刀很多時候是脆弱的,很容易就受到傷害,比如砍刀了比較粗的樹,比如碰到了石頭,它都會受到傷害。當然這種傷害是比較明顯的,更重要的傷害來自於它用時間長了會鈍,鈍了自然就要磨。因此這鐮刀是離不開磨石的,當然兩者之間也是互相傷害,一點點的消耗着彼此。

磨刀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本來的缺口在魔石上劃過,很快就會把這缺口補平。不過作爲他來說,磨刀是一件耽誤時間的事情,因此,它每次用鐮刀時候,都是直接從板壁上取下,然後直接就放在背篼裡。他看不出磨過和沒有磨過的區別,畢竟這就是一塊鐵,其他的也就沒有什麼了。暑假回來時候,鐮刀就幾乎陪着他了。這時候地理的草似乎變得有些少了,他只能揹着背篼,在山裡亂竄,看哪裡有那麼幾棵草,都要把他們割回家。畢竟家裡的牛害得吃草。牛當然在這時候失去了自由,當然失去自由的代價就是,鐮刀磨損更快。鐮刀大概都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逐漸消瘦,自己可一直都是很聽話的完成了主人交給自己的任務。

當然村裡的人也在漸漸遠離這原來的工具。漸漸土邊的草已經實現了瘋狂的生長,人們不再會覺着這些草有什麼用處,甚至覺着已經沒有必要打理。或許這就是現狀,一旦開始有人遠離,很自然就會帶着一部分東西在這村子裡消失。當初必須的東西,現在也就只剩下一把鏽跡斑斑的掛在板壁上。被遺棄了的鐮刀,漸漸有了一張比較模糊的臉。這才明白,就算沒有了磨石,它自己也會慢慢消瘦,直到消失。這村子再沒有農忙時節,大家種地更多是一種消遣多餘時光,至於收成,大家都已經不再看重。畢竟就算是有收成,也被現如今的經濟社會抵消得一文不值。畢竟忙碌了一年,還是不能找回那點肥料錢,就不用說算上人工了。本身來講,這人工就從來不值錢,誰也不敢勇敢的把人工算進去。

哪一年後,就算是暑假,他也沒有回家,畢竟他大學畢業了。畢業後整個人都變的懶惰,回家,家裡也不會安排事情。他也就這樣接受了這樣的安排。冬天,鐮刀已經消失在人的視野,它再沒任何用處。在這個世界沒有用處的東西,只能等待着消失,這是沒有任何道理的,既然沒有道理,也就不用再講道理。畢竟這時候的他,也不會想要去玩玩泥巴,打打茶片,摘摘刺梨。他和這世界已經有了距離,若要回去,簡直可笑,若不會去,又覺可怕。矛盾在自己內心發酵,總讓人覺着感傷。至於是爲了鐮刀還是鋤頭,他沒有想過,畢竟這些曾經陪伴自己的東西,已經開始一件件退出自己生活,自己也在一步步的遠離村子。

他不記得自己揮舞着鐮刀砍下第一棵刺梨時候是一種什麼心態,或許什麼心態都沒有,也就隨意的這麼一揮。可當他再次回到池塘邊時候,卻沒有看見那麼一排刺梨,只剩下了冰冷的水泥板,讓人覺着有些冷清。在這僵硬的水泥板上,連草都沒有幾根,手裡上鏽的鐮刀哪裡還能有他的用處。他很想扔掉鐮刀,卻知道一旦扔掉了,自己可能連自己的靈魂也一起拋出去了,自己怎麼還能找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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