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哲和鈴鐺一起回到了家中。
樑哲找到了自己的揹包,裡面的平板電腦已經摔壞了,本子也溼透了一大半,好在錄音筆和鉛筆都還是完好的。
本來想給家裡打個電話的,但翻了半天,樑哲也沒有找到手機,應該是丟在山上了。
鈴鐺已經睡下了。
樑哲躺在牀上,思考了幾乎一整夜。
直到將近黎明瞭,樑哲才睡了一會。
“表哥,表哥——”
清脆的聲音響在耳畔,樑哲眯着眼睛,皺了皺眉頭,記憶中並沒有人會叫自己表哥啊。
樑哲翻了一個身,繼續睡覺。
“表哥,表哥——他們去請十三娘了。”
十三娘?
樑哲腦袋‘嗡’地一下,身子立馬從牀上直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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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爺……”
樑哲摸了一把臉,將鞋子穿上:“鈴鐺,你爺爺呢?”
“被他們帶走了。”
鈴鐺臉上現出了驚慌的表情。
樑哲立馬拍了拍鈴鐺的肩膀:“不用怕,他們不敢對你爺爺怎麼樣。”
“他們往哪去了?”
“村頭東邊的黑林子。”
樑哲和鈴鐺一路小跑着,朝東邊的黑林子而去。
“穿過黑林子,有一條河。”
鈴鐺跟在樑哲身後,一邊大口喘着氣,一邊說道。
“據說十三娘就住在河對面,不過我從來沒去過那。”
林子裡空氣稀薄,異常悶熱,樑哲一邊跑動着,一邊掃視四周,忽然發覺這林子裡的樹木有些不大正常,樹木的顏色是黑色的,連樹葉都是灰色的,幾乎每一棵樹木與樹木之間都有一個隆起的小土包,不知道是幹啥用的。
而且,最邪門的是,有的樹木上面竟然長出一串串黑色的果實,這些果實通體黑色,像是石頭一樣,墜在樹枝上。
不對,好像不是果實……
“這是什麼樹?”樑哲問道。
“黑槐子,爺爺說能辟邪。”
“辟邪?”樑哲的腳步不由地慢了下來,望了一眼身旁的土包,腦中忽然靈光一閃,“難道這些小土包竟然是……”
“有的樹上掛着風鈴,千萬不要動,動了會有不好的影響,我爺爺說的。”
樑哲伸出的手縮了回來,望着那些黑色的‘果實鈴鐺’,心中詫異不止。
樑哲深吸了一口氣,感覺四周的空氣中有一股異樣的味道,像是腐爛的臭味。
樑哲停住了腳步,彎腰抱起了鈴鐺:“我們走快點。”
又往前跑了一段時間,樑哲感覺自己的體能已經快到極限了,而懷中的鈴鐺則臉色通紅,不時地咳嗽幾聲,應該是被林子裡的氣味給薰的。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耳邊忽然傳來了‘嘩啦啦’的水聲,同時傳來了輕微的人聲。
樑哲將鈴鐺放下,拉起她的手,兩人彎着腰,躲避開樹上的‘黑色果實’,隱蔽在了一棵樹後面,看着前方的幾個身影。
“伍爺,我們已經在這等了一個多小時了,還要等多久啊?”
李村長望着面前足足有五米多寬的河流,皺起眉頭問道。
伍爺凝視着前方,語氣堅定地:“多久也要等。”
旁邊一個看起來年紀不是很大的青年男子忽然撓了撓頭道:“要不我們游過去吧,這大熱天的,正好洗個澡。”
伍爺惡狠狠盯了男子一眼:“想死你就游過去,不想死就等着。”
青年男子歪了歪嘴,露出了一絲不屑的表情。
田寡婦摸着額頭上的汗水,眯起眼睛望着頭頂的太陽:“伍爺,快正午了,你看這船是不是不會來了……”
伍爺揮了揮手道:“把東西都放下水。”
兩個大漢立馬將一個大包打開,裡面是一串串古時代的銅錢,以及一些紙紮的元寶和小人。
銅錢嘩啦一聲滾入水中,直接鑽進了水底,紙元寶和小人則迅速被水浸透,然後慢慢沉浸了水底。
李村長踮起腳尖,望向河對岸的叢林,望了一會也沒見任何動靜,不由地問道:“伍爺,怎麼……”
伍爺忽然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別說話。”
伍爺的話音未落,一陣悠揚的笛聲忽然響起,笛聲輕飄,隨風而來,像是在很遠的地方,但傳進衆人的耳朵裡,卻異常清晰。
伴隨着悠揚的笛聲,傳來了一陣輕靈悅耳的歌聲。
“水波盪漾流春光,一葉扁舟載海棠。”
“銅錢落地叮叮噹,誰家事請十三娘。”
聽見這歌聲,樑哲忽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再配合上笛聲,這預感便更強烈了。
一艘小船不知何時出現的,從上游順流而下,身上有一個白色的身影,正在輕輕地擺動着船槳。
小船停在了河流中央,衆人面前。
船上的白色身影是一個女子,一個白衣女子,白衣女子面上罩着一個白色的面紗,透出朦朧的五官,她的眼睛很大,眼神朦朧,像是隔着一層霧。
伍爺示意衆人跟他一起低下腦袋,不要去看船上的身影。
良久過後,笛聲止歇,歌聲逝去。
伍爺才緩緩開口道:“風鈴村村幹伍遠,及村長李寶庚,村乾田芳花,代表全體村民,有請十三娘出山做法,祛除妖孽,還村平靜。”
河水輕響,嘩啦嘩啦。
日照當頭,伍爺的額頭上不禁浸出了一排汗水。
“人帶來了麼?”
一聲悅耳的聲音響起,輕飄飄,仿似歌聲一樣。
但聽在衆人的耳朵裡,卻感覺詭異異樣,尤其是樑哲,他一聽見這聲音,就覺得有些不正常,聽起來好像是一個少女的聲音,但似乎有一絲的沙啞隱藏在裡面,給人一種怪怪的感覺。
而且這聲音好像並不是船上的人發出來的,而是從別的地方傳來的。
此時的樑哲正躲在樹後面,離伍爺他們有大約八米左右的距離,樑哲只能看清船上的白衣身影,甚至連她的眼神都只能看出一個大概的輪廓,只能根據自己的感覺做出判斷。
“帶來了。”
伍爺回過頭去,小聲道:“把三爺帶過來。”
伍爺的語氣中竟然透出了一絲從未有過的緊張。
伍爺身後兩個中年男子急忙將三爺頭上蒙着的黑布扯了下來,然後推到了前面,三爺的手被反綁在身後,口中塞着一大團白布,喉間發出一陣嗚嗚的輕叫聲。
三爺的眼神中充滿了驚慌,完全沒有了昨晚的那種詭詐和狡黠。
“三日後再來。”
船上的白衣女子似乎根本連看都沒看三爺一眼,便直接說道。
“好,有勞十三娘了。”
伍爺依然低着頭,緩慢地向後倒退着,像是異常害怕船上的女子。
就在此時,剛纔那個露出不屑神情的青年男子忽然擡起了頭,瞪大了眼睛望着船上的女子。
“啪!”
伍爺眼疾手快,猛地擡起手,一巴掌重重打在了青年男子腦袋上。
毫無防備的青年男子竟然直接被伍爺打的踉蹌了兩步,但他的眼睛依舊緊盯着白衣女子,然後他腳下一滑,‘噗通’一聲,掉進了水裡。
“伍爺……救我……噗……咕……”青年男子的頭一會兒探出水面,一會兒沉進水底。
一個船槳伸了過去,青年男子急忙一把抓住,吐出了一口水之後,便開始大口地呼吸。
“上來吧。”
白衣女子的聲音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青年男子擡起頭,便看到了船上的白衣女子,她的長裙,她光滑潔白的小腿,以及,她那雙朦朧神秘的眼睛——
青年男子口中忽然發出了一聲奇異的叫聲,立馬像瘋了一樣開始順着船槳往船上爬去。
李村長感覺事情有些不正常,急忙附在伍爺的耳邊道:“他怎麼上去了?”
伍爺的表情顯得有些驚慌:“管不了那麼多了,把三爺送過去,我們快走。”
青年男子爬上了船,趴在船上一動不動。
船槳滑動。
水聲響起。
船靠在了岸邊。
船槳伸了出來,伸到了三爺身前。
“上來吧。”
同樣的三個字,白衣女子這次說的時候,語氣跟之前截然不同,透出了一絲嚴厲。
三爺站在原地,身子直抖,左右張望着,像是求情般朝着伍爺和李村長不停地搖頭,喉間發出一聲聲悲沁的叫聲。
“推過去。”
伍爺低聲命令道。
三爺身後的兩個中年男子剛要發力將三爺推上船。
忽然,一個聲音從衆人的身後響起。
“放開三爺!”
聲音冷靜,語氣鏗鏘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