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以沫點頭,燒了點溫水,打了兩個雞蛋,調了蛋液,又讓葉天承抓了幾隻活蝦來剝殼放進蛋液裡,放好調料,便送進鍋裡蒸了起來。
蒸蛋的時候,她洗了蔥花,放一點在碗裡,放上適量鹽沫和雞粉,對葉天承道:“最後放進粥裡就可以了。”
“嗯。”
等了幾分鐘,粥開了,安以沫攪拌了一下,把火調到最小,蓋上蓋子,蛋羹也差不多了。
安以沫揭開鍋蓋,撒上幾粒蔥花,帶着防熱手套端了出來,放在托盤裡,然後倒了一點生抽,看上去,蛋羹嫩的都能打滾,裡面冒出幾個切成幾節的紅色蝦仁,上面漂浮着青翠的蔥花,光看上去,就格外的吸引人。
葉天承眉頭擰了擰,對安以沫道:“看起來倒是不錯的,只是不知道大哥願意不願意吃。”
安以沫道:“我先準備着,你別管就是了,過一個小時候,照我說的做,然後端上來就行了。”
看着安以沫自信的幾乎都不願意理他的樣子,竟也沒覺得安以沫是故意,有些意外的看了安以沫一眼,嘀咕道:“哼,幾天不見,越來越囂張了,欠收拾的女人!”
“嗯?你說什麼?”安以沫低頭找調羹,聽見葉天承嘀咕,便不解的問了一句。
“沒什麼,好了嗎?”葉天承掩飾的搖搖頭,自然不會告訴安以沫說了什麼。
怎麼說,也算是有求於這個女人了。
安以沫見葉天承那一臉不老實的樣子,皺了皺眉頭,最終也還是沒有多問。
葉天承爲了不讓外面密切注視的人懷疑,就拿着托盤,跟安以沫一起上了樓,進了二樓的房間,想了想,就讓安以沫從二樓的密道走了進去。
他相信安以沫,這種事情,安以沫不會告訴龍家。
而且,他覺得,這個時候安以沫去敲門的話,大哥也不一定會去開門。
安以沫再葉天承的幫助下,從那狹小的密道走了進去,心裡又是好奇又是驚訝,不過,她當然是什麼都沒有說的。
“你進去吧,我先下去了,大哥他……可能連我也不想見到。”在門口停了下來,葉天承對安以沫道。
“嗯。”安以沫點頭,從葉天承手上接過托盤。
“沫沫。”
安以沫剛一轉身,葉天承卻忽然牽住她的手臂。
安以沫轉頭,有些不解的看了葉天承一眼,皺眉說道:“怎麼了?”
葉天承眉頭高高的擰了起來,看着安以沫的眸光,卻透着一抹無比認真的真誠:“拜託你了,一定要讓我大哥振作起來……”
葉天承的性格,這般低聲下氣的跟安以沫說話,看來,他是真的很擔心,也是真的很心計葉亦清。
“放心吧,我會盡力而爲。”安以沫嘆息一聲,想了想,道:“至少,我會讓你大哥比現在的情況好,至少會正常吃喝睡覺。”
看着安以沫眼裡的自信,葉天承有些驚訝,想問她爲什麼,想想也就算了。
安以沫表面看起來很柔弱,實則骨子是一個非常固執認死理的人。
如果她自己願意說,不用多問也就說了,可若是她不願意說,只怕不管自己怎麼問,她都不會說出個所以然來。
想到此處,葉天承不禁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實際他自己就是一個這樣的人,他又何必還想別人也是這樣的人呢?
“你先下去吧,過一會兒,記得幫我去看粥給你大哥吃,這裡……就交給我吧。”安以沫正色說道。
看着安以沫的眼神,無由的,葉天承非常的放心,點點頭,道:“那好吧。”
葉天承終於放心,轉身從密道下去。
安以沫輕呼一口氣,也沒有敲門,直接就從密道的暗門走了進去。
暗門開在離窗戶比較近的地方,一走進去,安以沫就聞到一股酸朽之味,不禁皺了皺眉,飛快的壓下心中反胃的噁心,更多的卻是疼痛。
葉亦清在她走後既是不吃不喝不睡,想來也肯定沒有洗澡了。
窗戶的遮光窗簾拉的死死的,這個時候,整個屋子都顯得非常昏暗,加上這味道,莫名讓人聯想到死人的墓地。
這樣的想法一閃過,嚇了安以沫一跳,她的心,也跟着緊緊的皺了起來,就像被什麼尖銳的東西狠狠刺中了一般。
葉亦清這樣的男人,過這樣的生活,是在上天無眼。
但是,他之前雖然已經很慘了,可如今他的頹廢和失落,不正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嗎?
想到此處,安以沫不由深深的嘆息一聲。
轉頭,看向另一邊的窗簾,有一條小縫隙被拉開,一個少年彎着腰,坐着輪椅,背對着她,面對着窗戶,眸光深深的看着外面。
安以沫看不清楚他的正面,只能看到一張憔悴的側臉,看到那張側臉,就着昏暗的光,安以沫看到,他的臉頰,無比的憔悴。
心中更是痠痛,忍住難受的感覺,安以沫也沒有出聲,而是饒過去,放下手裡的托盤,把牀頭昏黃的壁燈給打開。
“天承,我說過了,我不餓,你端下去吧。唉!”有人進來,他沒有反應,安以沫走動,他也沒有反應,直到安以沫開燈,他總算有些反應過來了,嘆息一聲,聲音幽幽的說道。
安以沫沒有說話,葉亦清等了一會兒,又幽幽說道:“你讓我自己安靜一會兒吧,我不餓,我也沒心情吃。”
安以沫轉過身,倒了一杯水,合着托盤一起端過去,端到葉亦清的身後,聲音幽幽的說道:“如果你不吃的話……哪裡有力氣練習走路呢?難道你準備放棄了嗎?你不是答應我要儘早恢復,不讓自己成爲葉家的負擔嗎?”
葉亦清本來一動不動的身子,忽然回過頭來,一臉詫異而又驚訝的看着安以沫,半晌,方幽幽的嘆息一聲,幹吞一口唾沫,驚詫的說道:“你,你……”
安以沫點點頭,臉上帶着一抹笑意:“是我。”
安以沫說着一句話,水和蛋羹都端到了他的面前。
那張臉,她算是完完全全的看到了,可是看到這張臉,她的心痛的更加厲害了。
這是怎樣一張臉啊?
那般的憔悴,眼眶深深的凹陷進去,眼瞼下面一片青黑,整個人看上去疲憊無限,臉頰似乎也凹進去了一些,顯得愈發的尖肖,頭髮凌亂,一雙湛藍的瞳孔,似乎已經失去了天空的顏色,彷彿被蒙上了一層烏雲。
這個樣子,實在太悽慘了,彷彿風一吹,就會倒下去一般。
安以沫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心中心痛無比,這一切,難道真是因爲她嗎?
她忽然心中無比的後悔,她當時走的時候,不應該走的那麼匆忙,不應該因爲跟葉天承的幾句爭吵,就那麼急切不負責的離開,如果她當時可以跟葉亦清告別,或者解釋幾句什麼,也許……葉亦清就不會這個樣子了。
“以沫,真的是你嗎?我不是做夢吧?”葉亦清的湛藍瞳孔似被陽光一點點的照到,看着安以沫,半晌都反應不過來。
“大哥,是我。”安以沫長長的嘆息一聲:“我聽天承說你不吃不喝不睡,他們都很擔心你,我也擔心你,所以過來看看……”
安以沫垂頭,眼神中閃過一抹失望的自責,這樣的眼神看在葉亦清眼裡,讓他更加的內疚了:“以沫,你……”
安以沫又是一聲嘆息,道:“我給你做了一碗蛋羹,下面還煮着粥,你不是說我的手藝好嗎?吃一點吧。”
葉亦清轉過輪椅,一雙眼瞳無比認真的看着安以沫,一眨不眨,似乎一眨眼,安以沫就會消失不見,似乎又不敢相信,以爲是在夢境。
看着葉亦清這個樣子,安以沫真是又心疼又心酸,一臉的不忍心,忍不住喚道:“大哥,你吃一點東西,好不好?”
葉亦清似才反應過來,長長的睫毛眨了眨,看先安以沫,似才清醒過來:“以沫,我……我不餓。”
“不餓?可是,你已經快十天沒有吃過東西了!”安以沫柔聲說道:“來,先喝點水,在吃點蛋羹,過一會兒,在喝碗粥,你那麼久不吃東西,先吃點好消化的半流質食物。”
葉亦清的眸光一直盯着安以沫的臉,聽了安以沫的話,才又有說道:“以沫,我不餓。你走了之後,我一點都不餓,我似乎……沒有吃東西的慾望,不想吃,不想睡,總覺得腦子裡空空的,身子也是空空的。”
他的聲音很沙啞,語氣顯得那麼的蒼白無力:“以沫,你知道嗎?你姐姐背叛我的時候,我也是那麼的絕望,失去她,我是那麼的害怕。直到看到你,我才知道,人生原來還是有希望的,可是……你一走,我就覺得,自己好像又死了一次。”
他越說,聲音越是無力:“以沫……我真希望,當時若是死了,讓你姐姐活了下來,至少,也成全了她,而你……也不會被捲進來,你或許就在安家過着平凡的生活,快樂無比,而不會被天承找到,不會被龍家發現,你就不會受到這樣的誘惑,回去龍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