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手續費和營養費都是他給的,他有的是錢,不會怕爸爸拖累他的。”安以沫故作輕鬆,道:“你可別瞎說,爸爸雖然昏迷了,可是他還是聽的到,你可不能讓他傷心,影響他醒過來的機率。”
“真的嗎?”安母還是有些不放心:“我看天承就算再忙,你爸爸動手術那麼大的事,他怎麼也得抽點時間過來,可是……”
“媽,是真的,你好好照顧爸爸,別多想,天承他又不是醫生,來了也沒用,等他忙完,他就會過來的,你別擔心,知道嗎?”安以沫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一些。
“好吧。”安母無奈,嘆息一聲,對安以沫道:“以沫,那你早點回去休息,你爸爸這裡你也幫不上什麼忙,你明天還要上班呢……”
“媽,我想守着爸爸,明天……我請假好了。”安以沫想了想,如此說道。
“那怎麼行?”安母立刻嚴肅的說道:“以沫,現在你爸爸有危機,需要的錢更多,你不能請假,你回去好好上班,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反而乾着急,這裡有我照顧你爸爸,還有什麼擔心的嗎?”
“好吧。”安以沫無奈嘆息一聲,道:“我再等一會兒,再過半個小時,爸爸要是還是這樣,我就先回去睡了。”
“嗯,最多半個小時,你一定要回去哦。”安母連忙說道。
“嗯。”
安以沫點頭,掛了電話。
想想也是,安父在裡面,她在外面守着根本沒有什麼用,這外面只有一張冰冷的長椅,等在這裡,根本就沒有一點意義。
安以沫轉過頭,透過玻璃窗看向裡面,安母似明白安以沫的心思一般,做到裡面的位置,讓安以沫可以看到安父。
安父的嘴巴帶着氧氣罩,鼻子上插着管子,頭上又包着一個白色的帽子,從安以沫這個方向看過去,根本看不大清楚,只能夠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安以沫的兩隻手都放在玻璃上,就那麼默默流淚,看着安父,心裡多麼希望安父可以早點站起來,早點醒過來……
安父手術前給她說出這麼一個驚天大秘密,她心裡是很驚訝,也不敢相信的。
爸媽從小就對她很好,尤其是安父,簡直就把她當成貼心小棉襖、當成公主來疼的,所以,安父在手術前跟安以沫說出這樣的秘密,非但沒有讓安以沫跟他們離心,反而讓安以沫更加感激他們兩人。
不是生身父母都那麼疼愛,怎能讓她心裡不感激?
不過,她還是有些埋怨安父,埋怨他不應該把這個秘密那麼輕易就告訴她,反而讓她心裡雜亂而又難過……
再加上這種非常時期,心裡更加的無助,多想找個人說出這些秘密,可是偏偏她能想到的人,就只有葉天承一個。
她多麼希望,永遠都沒有聽過安父的話,永遠都不知道什麼秘密。
有時候回頭想想,其實她做人挺失敗的,自從畢業以後,她不停的忙着賺錢、掙錢,爲了省錢給爸爸看病吃藥,她從來不敢跟同事一起出去聚會、吃飯,同學之間的約會,她也很少去,所以她身邊的朋友越來越少,到最後,便只剩下她孤單一人……
連個說心裡話的人都沒有,所以,她唯一能夠想到的人,便是葉天承,她如今的丈夫。
可惜的是,葉天承的心裡,從來就沒有把她當成妻子,對她總是不屑一顧。
葉天承莫名其妙跟她結婚,她從來都不知道爲什麼,水惠雯在莊園裡,她爸爸這麼嚴重的手術,他竟然也不願意來,他既然那麼愛水惠雯,那麼討厭自己,爲什麼又要娶自己?爲什麼?
越想越傷心,越想越難過,肩膀,似乎被人拍了拍,有人在身後嘆息一聲,遞過來一張紙巾,道:“別哭了。”
是葉天承嗎?
安以沫心中莫名一喜,轉過頭,臉上片刻的笑靨卻又消失不見。
這哪裡是葉天承?
這是葉天承的朋友,那個在酒吧裡見過的白淨少年。
他怎麼在這裡?
安以沫接過紙巾,擦了擦滿臉的淚水,還未說話,白淨少年似乎明白她的意思,連忙說道:“那個,嫂子,是葉少讓我過來看看情況怎麼樣,你沒事吧?”
他說着,又往病房裡面看了看,道:“你父親沒事吧?”
安以沫心裡愈發失望,垂頭,眼淚更是大顆大顆流下來,哭的泣不成聲:“爸爸他,他很可能永遠都醒不過來,很可能變成植物人的……”
“什麼?這麼嚴重?”白淨少年嚇的不輕,見安以沫垂頭,便有些心虛的轉頭看向身後某處門邊,那門邊,慢慢探出來一個修建整齊的冷峻臉龐……
見白淨少年看過來,他忙揮揮手,對着白淨少年擠眉弄眼,白淨少年無奈,一雙眼珠無奈翻了一個白眼,見安以沫一直垂着頭,沒有懷疑,方鬆了一口氣,道:“那……醫生說有什麼辦法治好嗎?”
安以沫雖然跟這白淨少年不熟悉,可此刻或許因爲太無助,聽了他的問話,更加泣不成聲,道:“沒有辦法,醫生說,只能跟爸爸多說說話,看能不能喚醒他求生的意志,不然,一點辦法都沒有的。”
“那真是挺麻煩的。”白淨少年撓撓腦袋,似乎對於哭泣中的安以沫很是束手無策,他不由又轉頭,看向那邊門露出來的熟悉面頰,那邊的人眉頭一皺,對着白淨少年一通的指手畫腳,白淨少年瞪瞪眼,無奈的回頭,對安以沫道:“你讓醫生盡力救治,用最好的藥,最好的設備,錢不是問題,那個……葉少會出的。”
“是他讓你這麼說的嗎?”安以沫擡頭,看着白淨少年,眼睛一片通紅,透着絕望,道:“他以爲錢是萬能的嗎?現在爸爸最需要的是親人的關懷,爸爸做手術前,一直問他怎麼不來……他明明那麼會討我父母歡心,爲什麼娶了我之後就不願意來一次?連我爸爸做手術那麼大的事,面都不露一次?”
白淨少年見安以沫這麼激動,有些尷尬,解釋道:“或許……他忙呢?”
“忙?”安以沫苦澀一笑,道:“他忙不忙,難道你還不知道嗎?不是忙着喝酒,就是忙着……忙着跟水惠雯約會,他的錢,我不會再要了。”
安以沫狠狠擦了擦眼淚,道:“要了,我也還不起了。”
之前的一百五十萬,她可以犧牲自己的婚姻,賠上自己的身體,那麼如果他再給錢,她拿什麼還呢?
“呃……我也可以給你。”白淨少年想了想,道:“就當我借給你好了。”
“你願意嗎?”安以沫紅腫着眼睛看着白淨少年:“你爲什麼願意借我?你不怕我還不起嗎?還是……跟葉天承一樣,你有什麼要求嗎?”
白淨少年搖搖頭,道:“我沒什麼要求,你是葉少的女人,我哪敢有什麼要求啊?”
說着,他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道:“借你點錢,對我來說不算什麼,你還的起就慢慢還,還不起就算了。”
安以沫心中一動,一臉感動的看着白淨少年。
白淨少年忙道:“你不用謝我,我幫你,是看在葉少的面子上,所以你沒欠我什麼,誰讓我叫你一聲嫂子呢?”
安以沫道:“是葉天承讓你來的嗎?”
“嘿嘿,不是啊。”白淨少年習慣性的摸了摸鼻尖,道:“我打電話約他出來玩,聽他隨口提起,我跟葉少關係那麼好,我覺得禮貌上,我應該要到醫院來看看。”
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人,看在葉天承的面子上,都知道要來醫院看看,偏偏葉天承本人,就是怎麼都不出現。
安以沫忍住心裡的酸澀,道:“我叫安以沫,你以後別叫我嫂子了。”
她不想跟葉天承扯上什麼關係。
“嗯,我叫百里晟,他們都叫我百里,你以後也可以這麼叫我。”百里晟道。
安以沫忍住心中的酸澀,道:“謝謝你,你是唯一一個來探望我爸爸的人……”
白淨少年見安以沫這麼一臉感激的模樣,有些不自在,道:“沒關係,嫂……那個,以沫,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你要是有什麼事的話,可以隨時找我。”
“真的嗎?”安以沫可憐巴巴的看着百里晟,這個人,看起來跟葉天承差不多的年紀,卻讓安以沫覺得比葉天承那個紈絝少爺要成熟可靠多了。
“當然是真的了。”百里晟習慣性的摸了摸鼻尖,笑着說道:“說實話,我還沒有你這樣的朋友呢。”
安以沫破涕爲笑,他的意思大約是沒有安以沫這種普通人的朋友,可是他一點惡意都沒有,反而帶着一抹淡淡的痞笑,逗的安以沫發笑。
安以沫認真打量着百里晟,才發現他五官清秀,皮膚白皙,有一種陽光少年特有的氣息,讓人看了覺得很舒服,有一種特別親切的感覺。
安以沫眼淚一下就流了下來,卻發現,百里晟似乎老是忘身後的某一扇門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