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誠脫下外套披在了她身上，保持着適當的距離，兩人一前一後走在大街上。
“你手機在響？”
方思誠循聲望去，鬱凌正遲疑着要不要接，他卻忽然一把將手機搶了過去，“這種男人不值得你珍惜。”
“還給我！”
鬱凌憤然低吼，方思誠霎時一愣，手機隨即被搶了過去。
黎皓煊的電話已經掛斷，鬱凌愣愣將手機放回了包裡，也不知怎的，豆大的眼淚唰地流了下來。
方思誠心疼地替她擦拭着眼淚，將她擁入了懷裡，“阿凌，有件事我要告訴你。”
“說吧。”
她從未想過身邊這些人都有這麼多秘密瞞着她，一顆心早已麻木，她倒要看看方思誠還能說出什麼事來。
“熊貝兒懷孕了你知道嗎？”
鬱凌猛地擡起頭，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說什麼？”
“熊貝兒懷孕了，我當時還納悶怎麼黎皓煊這麼聽話，讓他走就走，我想這纔是他離開的真正原因吧。”
視線漸漸模糊，冷風呼嘯而過，她腦子一片空白，漸漸聽不清方思誠在講什麼，只覺得天忽然好冷，從頭到腳，她都感到一陣寒意。
忽然，一陣鑽心的疼由腦袋蔓延而至全身，最後一抹光亮下，她似乎看到了方思誠驚慌失措的臉。
世界忽然好安靜，她這是怎麼了？腦袋上傳來一陣生疼，她想要伸手去摸，卻發現手腳完全不受她意識控制，她根本動彈不了。
猛地睜開眼，刺眼的燈光照得她視線一片空白，等漸漸回過神來才發現方思誠正緊緊抱着她。
“阿凌，你醒了？”
頭怎麼這麼痛？鬱凌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瞥見他衣領處有腥黏的紅色液體，如果沒猜錯，那應該是她額頭的血。
“這是……哪兒？”
鬱凌想動，卻發現手腳根本動彈不了，不是不受意識控制，而是她被人捆得結結實實的。順着方思誠眼光看去，光影下，有個渾身髒兮兮的人走了過來，是個熟悉的人。
周世安？她沒看錯吧？！
“別怕，我一會兒就帶你走。”
“想走，沒門兒！”周世安似乎受了傷，踉踉蹌蹌朝他們撲了過來，方思誠擋在她面前的時候，鬱凌這才發現他後背上還有一片血跡。
方思誠也受傷了。
這是什麼情況？
“周世安！你瘋夠了沒有！”
“你吼什麼吼，你不是也喜歡她嗎？大不了讓你先爽！”
周世安話音剛落，方思誠猛地給了他一拳。等周世安再站起來的時候，跌跌撞撞轉了老半天找不着北。
意識漸漸恢復，鬱凌這才發現兩人身上均有傷，看來這場打鬥已經持續一段時間了，只是聽到周世安剛纔那句話之後，她的心霎時涼了半截。
看廝打在一起的兩人，方思誠顯然不是周世安的對手。這個地方像是一個倉庫，她忽地想到了荷包裡的手機，想要伸手去拿，卻發現遠遠不夠。
“方思誠，你敢打我？”周世安紅着眼怒吼一聲，一拳狠狠砸到了方思誠身上，“論輩分，老子還是你哥！”
正在跟手機較勁的鬱凌聽到這句話猛地停了下來，驚愕地看着方思誠。
“阿凌，你別聽他胡說。”
她也想不聽，可是腦子卻運轉得飛快，將所有一切疑惑擺在了眼前，現在想想，有了這個解釋，一切就都清楚了。
難怪她會在酒店看到周世安，難怪方思誠跟蘇睿認識，他們根本就是一夥的！
“我胡說？方思誠，你知道老子最看不起你什麼嗎？你懦弱，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不敢追求！”
“你夠了！”方思誠衝上去適時給了周世安一拳，將他打到在地，掙扎了兩下，周世安實在是沒有力氣再站起來。
方思誠撿起地上的匕首，跌跌撞撞朝鬱凌走去，剛要割開她的繩子，卻忽然對上那雙驚愕的眼睛。
霎時，他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阿凌，你聽我解釋，我……”
頭好重，一道無形的睏倦襲來，鬱凌強迫自己睜大眼睛，“他說的都是真的？”
她的聲音很輕，卻一字一句深深烙印在了方思誠心裡。
“……不，你別聽他胡說，我跟他不認識。”
“方思誠！你就是個懦夫！”不遠處的周世安哼哼了兩句，掙扎着坐了起來，“老子跟你打了大半夜，你到底想要怎樣？”
明亮的眼眸裡盛滿驚慌，顯然是不相信他，方思誠兀自苦笑了一聲，將匕首丟到了一邊，是啊，他就是一個懦夫，沒勇氣去愛，現在更沒勇氣去面對她。
見他丟掉了匕首，周世安忙撿了起來，最後乾脆坐到了鬱凌身邊碎碎念起來，“思誠啊，不是哥說你，剛纔多好的機會你還猶豫，現在好了，人醒了你看怎麼辦？老子最近被墨氏追的緊，不如讓我爽爽吧？”
“住手！”方思誠即使制止了周世安的鹹豬手，灼灼的目光鎖定在他身上，“你跟我出來。”
周世安貪婪的目光在鬱凌身上掃了一圈，“去哪兒？老子可沒這閒工夫，我跟你說，她現在知道我們的關係，你不把她解決掉，就是自找麻煩。”
“你跟我出來！”方思誠沒了好耐心，一把揪起周世安衣領將他提了出去。
“思誠哥！”鬱凌覺得自己快虛脫了，掙扎着叫住了要出去的方思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不是在街上嗎？怎麼會忽然被綁到了這兒？他說那些話又是什麼意思？你先幫我解開可以嗎？”
這是她唯一的祈求了，可是他卻沒有動。
一連串的質問讓方思誠頓時啞口無言，清澈的眼眸裡氤氳了一層難以言訴的複雜，但他最終什麼都沒說，拽着周世安走了出去。
鬱凌陡然一愣，顯然，站在她面前這個方思誠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方思誠了。頭好痛，彷彿要裂開似的，眼皮好重，她漸漸有些支撐不下去，視線漸漸模糊，最終變成無邊無際的黑暗……
“你放開我！”周世安不耐煩地給了方思誠一拳，“老子要不是因爲你們兄妹能淪落到今天這地步，你竟然這樣對我？”
方思誠忿忿擦拭着嘴角的血跡，“這是周家的事，跟我無關，再說了，你敢說你沒有一點私心？”
周世安暗自唾了一口口水，“你現在跟老子說這些？”
“鳥爲食亡，人爲財死，不管怎樣，你拿了錢就趕緊走，別再出現在這兒，否則……”
“否則怎樣？我說過這個女人，你今天必須讓我爽一下。”
“你敢動阿凌試試？”
周世安一把推開了方思誠，譏笑道，“都是別人穿過的破鞋了，你這麼珍惜做什麼？思誠，你妹妹說得對，你就是太感情用事，你要是像她……”
“你說話給我注意點！你到底走不走？”
“不走！”媽的，他今天就跟方思誠扛上了，“老子都跟你耗了大半夜了，這時候走了太不划算了，我偏要玩玩這個女人。”
“周世安！”方思誠一拳將周世安打倒在地，又連踹了兩腳，直到累得精疲力盡，“你再不走我就報警了，你到底是要命還是要女人！”
周世安倒地後掙扎着蠕動了幾下，趴在地上喘着粗氣，手剛舉起又無力垂下，他真是快累死了。
“媽的，累死我了，我不玩了，老子不奉陪了，裡面那個女人交給你了，但是你記住，留下她的命對你到底有什麼好處。”
“不用你操心！”該死，他怎麼會遇到周世安這種人！
不過他說的話並不是全無道理，看着周世安離開的背影，方思誠陷入了沉思中。
就在他晃神的時候，不遠處忽然響起了一陣槍聲，循聲望去，昏暗的燈光下有幾個人正朝他這邊衝過來。
速度之快，一晃眼已經到了他面前。
看到眼前的人，他的心驀地一沉，“你怎麼會在這兒？”
黎皓煊舉着槍絲毫沒有鬆懈，沉聲質問道，“阿凌在哪兒？你把她怎麼了？”
“她就在裡面，她沒事。”
黎皓煊一使眼色，身邊的兩個人立即衝進了屋子，很快將鬱凌抱了出來。
她已經重新陷入了昏迷，看到滿頭是血的她，黎皓煊沒忍住一拳揍向了方思誠。
“你們先去醫院。”即使有一萬分不放心，但是他現在不得不留下來，“阿凌一直把你當哥哥，你這樣做對得起她嗎？”
黎皓煊說完不解氣，又對着方思誠一陣拳打腳踢，方思誠早已經精疲力盡，經這麼一番廝打，後背又氤氳了一片溼潤的紅色。
呵，這個時候討論這些還有什麼用？方思誠吐掉口中的血水，奮力站了起來，“你是怎麼發現我們的？”
“發現你的不是我，是阿凌。”
方思誠一愣，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說什麼？”
“她早就懷疑你了，不過她只是將你的異常告訴了我，她並不知道我已經將芯片定位在她手機上，我料到周世安會來找你，如果他看到阿凌，肯定會心生報復之意……”
“原來你來C市是爲了調查我們，但是你竟然利用阿凌？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恰好在，阿凌她現在……”
“我知道！”鬱凌會有什麼風險他不是沒有想過，可是這是唯一的辦法，如果不抓到周世安，她會更危險。
“黎皓煊，你不是愛她嗎？你怎麼可以這麼做？”
“那是我的事，我會跟她解釋，現在，我想問問你，你應該怎麼向她解釋這一切？”
明亮的眸子縮了一縮，方思誠愣愣垂下了頭，“我沒想到你們能這麼快扳倒周企，找到我。”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爲什麼？”方思誠癡癡一笑，“你說我爲什麼？我跟阿凌在一起多少年了，爲什麼她的眼裡從來沒有過我？起初是墨然，現在又是你，只要有墨氏，只要有你們在，她眼裡永遠不會有我，所以，我只能聯合周企去鬥墨氏，既然我輸了，要殺要剮隨你便。”
“我不會殺你，如果我給你一個機會重新選擇，你會接受嗎？”
方思誠癱坐在地上，冷冷一笑，“你給我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