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離婚協議書……”裴倩鳴推開了王博，鼓起勇氣說道，“你之前不是已經給我了嗎？這次回來，不如我們一起去把手續辦了吧。”
王博的臉上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酷，卻還是耐下性子，柔聲地說：“老婆，那不過是我爲了保護你們的權宜之計。我知道你還沒辦成手續，所以我現在還是你的丈夫，而且我不打算離婚了。”
裴倩鳴在心裡苦笑了一下。果然不出所料，王博怎麼可能會這樣輕易地放過自己？她的人生從來就不是自己說了算。
見她沉着臉不說話，王博又說道：“你放心，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了。我這次回來就是爲了能和你好好過日子。老婆，是我錯了，我沒有遵守當初對你的承諾。但是，現在重新來過還不晚吧？”
裴倩鳴只覺得好像掉進了冰窟，從頭冷到了腳，嘴角僵硬地扯了一下，說：“隨便你吧。只要別再影響小芝的學習就行了。”
這時，一個細小的聲音叫了一聲：“爸爸，你回來了。”
裴倩鳴不知道小暮芝是什麼時候出來的。一直在臥室寫作業的她大約聽到外面男人聲音時就已經在那裡偷聽了吧？那麼，他們之間的對話她也都瞭然於胸了。
王博突然露出了笑容，蹲下來向小暮芝張開了雙臂：“是的，小芝，爸爸回來了。你高興嗎？爸爸以後天天接送你上下學，給你買吃的，好不好？”
小暮芝並沒有撲進他的懷裡，而是走到了裴倩鳴的身邊，拉住了她的衣襬。“爸爸，只要你不再打媽媽，就行了。”她癟着嘴輕聲地說。
裴倩鳴心底一滯，腦海中浮現出了過去生活的種種苦楚，幾乎差點要落下淚來。自從向董家屈服之後，她已經習慣了逆來順受，無論遇到什麼樣的困難，她都對自己說：“爲了小芝，你一定要堅持下去。她要是沒有了你，如何在這個世上生活下去？”可是今天她終於意識到，女兒也一直在默默地關心着自己，或許她的心裡面比誰都明白。
王博沒有站起身來，而是蹲着往前挪了幾步，湊到小暮芝的跟前，說：“爸爸向你保證，絕對不會再打媽媽。爸爸以後要好好賺錢，讓你們過上好日子，好嗎？”
小暮芝遲疑地點點頭。裴倩鳴卻一點都不想再聽他的詛咒發誓。多少次他都是這樣又發誓又保證，可是每一次都故態復萌。
“你現在住哪兒？榕榕這裡也不方便。”她低聲問道。
王博抱起了小暮芝，衝她笑了笑，說：“我已經去過沈大媽那裡了，她那間屋子還空着，我又租了下來。一會兒咱們收拾收拾，搬回去吧。”
“不。”裴倩鳴下意識地拒絕道，但她馬上就解釋說，“榕榕出差了，就算我們要搬走，也得跟她說一聲。”
“打個電話就好了嘛。”王博有點着急地說，“老婆，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你肯定以爲我又會像從前那樣遊手好閒，整天跟你要錢吧？放心，不會了。我明天就去找工作，現在各種教育培訓機構都很多，我去當個家教老師也能掙不少。以後，我來養家，你就放心地在家帶孩子。”
聽到這裡，裴倩鳴真的覺得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自從他被學校辭退，還從來沒有這樣認真地對她說過話，而且連未來的打算都做好了。這番話讓她覺得他或許真的有所改變了。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等榕榕回來再搬吧。我們在這裡白住了那麼多天，走得時候至少要保持基本的禮貌。”裴倩鳴拼命爲自己找着藉口。
其實，她心裡很清楚，不願意搬走的真實原因究竟是什麼……
王博又是用那種冷漠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然後笑道：“那好吧。就等到王榕回來。這兩天，我每天都會來看你們的。老婆，經過這次事情，我真的想通了很多事。以前我覺得，你不愛我，生活就像在地獄裡一樣。可是離開了你，我才發現，沒有你的生活纔是地獄。”
裴倩鳴的心裡一顫，居然有了一絲絲的感動。是啊，王博曾經是個非常溫暖，非常善良的男孩。他們是老鄉，從進入大學的時候開始，他就一直很照顧她。後來他對她說，其實一直都很喜歡她，但還沒來得及對她告白就被董沂峰捷足先登了。他曾經說：“我不在乎你心裡還有他，我會照顧你一輩子。”他也曾經指着她的鼻子罵她：“我真想挖開你的心臟來看看，到底是紅的還是黑的？爲什麼我對你付出那麼多，你卻不能把愛施捨一點給我？”
終究還是她的錯……裴倩鳴心裡默默地想着，或許她真的應該放下關於董沂峰的一切，徹底從過去的陰影裡走出來；或許只要她用真心去和王博相處，他們也能平平淡淡地走完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