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愛我嗎？”
“愛。”
“有多愛？”
“非常愛。”
一、
顏祈從來都很明白卡亞的野心，他設計殺死生父，當上國王，還想吞併自己的國家，君臨天下。
“殿下，他已經來提親好幾次了，你真的不打算答應嗎？”侍女有些不解地看着扶着陽臺欄杆發呆的顏祈。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笑得有些莫名其妙：“可能就要答應了呢。”
縱使知道了卡亞有多大的野心，但她還是準備嫁給他，主動的送羊入虎口。
顏祈十三歲那年在森林遊蕩，運氣差得剛進入不久就遇上了一頭老虎，她呼救過，逃跑過，卻一點用處都沒有，就在老虎撲向顏祈，她甚至已經絕望的閉上眼睛時，卡亞出現了。
他提着劍，輕而易舉地殺掉了那頭還未成年的老虎，救下顏祈一命。
“我要怎麼報答你？”顏祈問道。
“不需要你報答，即使你欠我的很多。”他嘴角掛着詭異的笑。
卡亞那時知道顏祈是個兩國中一國的公主，送上門的財富他卻沒有要，顏祈當時不懂這是爲什麼。
“你必須嫁給我，這是你欠我的。”
顏祈看到信上這一行冰冷無情的字時，蒼白的臉上無悲無喜。
“殿下，我覺得那個國王不是什麼好人。”與顏祈關係親密如同姐妹的侍女白鸞皺了皺鼻子，見顏祈沒有絲毫反應，又不甘地補上一句，“我不希望殿下嫁給他。”
陽光有些刺眼，顏祈微微眯起眼睛，風吹過陽臺邊玉蘭樹，樹葉之間相碰摩擦撞發出聲音，陽光透過斑駁的樹影，暖陽氾濫。
沙沙，沙沙。
顏祈精緻的臉蛋上一縷長髮拂過，她擡手將長髮別在耳後，小小一個動作卻能成爲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白鸞，這都是命啊。”
不管是卡亞救下顏祈，還是顏祈如今決定嫁給他，那都是命。
鋪滿荊棘的路一路通向最頂端的王座，誰能坐上那王座，就可睥睨天下，成爲一統天下的人，所有人都將沒有選擇的尊他爲王。卡亞會不擇手段地坐上那王座，但現如今路上的荊棘是顏祈所在的國家，他將要吞併這個國家。
顏祈很明白這一切。
二、
顏祈終究還是答應了卡亞的提親，婚禮辦得很熱鬧，很盛大，道路兩旁鋪滿了鮮花，鮮豔紅的地毯通向教堂。
顏祈穿着白色的婚紗，頭紗遮住了半邊臉，臉上雖然有着羞澀，但眼中卻偶爾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
卡亞雖然是國王，但卻和顏祈一樣年輕，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這個人背後的心狠手辣。
顏祈渾渾噩噩的回答了一句“我願意”後，婚禮很快結束了，所有人都紛紛起身舉杯祝福這對新人，兩位國王身邊都圍滿了客人，他們訕笑着說一些虛情假意的話，卡亞即使不樂意與他們說話，卻也要禮讓三分，他只是個新上任的國王罷了，他們卻都是身份顯赫的兩國富翁，聯合起來絕對可以推翻他。
“只要……只要我吞併了另一國……”他眼中帶着點激動和期待，彷彿看到了美好的未來。
顏祈不知道自己嫁給他是對是錯，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木偶，沒有感情的，任意爲了所謂口頭上的“兩國友好關係”就糊里糊塗的被送給卡亞。
她笑了起來，嘲笑那些阿諛奉承的客人，嘲笑自己無能的父親，嘲笑心狠手辣的卡亞，還嘲笑懦弱膽小的自己。
但那又怎麼辦？她早已在十三歲那年愛上了卡亞。
嫁過去一段時間後，卡亞明顯對顏祈有些不耐煩，妻妾成羣，除了有時在暗中秘密安排吞併另一國的事情外，其餘時間也沒看他怎麼管理政事，都全權交給了他那個心腹管家。
顏祈變得不愛說話，並且要求不希望有傭人服侍自己，打掃、整理、澆花之類的瑣事都自己幹，但她覺得這樣很清淨。
卡亞在大事開始前不會搭理她，整天時不時的出去逛，偶爾會帶回來一些年輕貌美的女子，有些甚至比顏祈還要美麗，但她樂得這樣，只是偶爾會看着卡亞與其他女子打情罵俏，自己獨自在角落黯然神傷罷了。
這天晚上，卡亞難得來找顏祈一趟。
卡亞一進門，就猛地將顏祈推倒在牀上。
他蹙眉，但這樣依然帥氣得讓許多女子再三傾倒。
“你愛我嗎？”他突然這麼問。
“愛。”顏祈回答。
“有多愛？”
“非常愛。”
不知道自那多久以後，顏祈發現自己懷孕了，每天小心翼翼，生怕出了什麼意外，在還不明顯的時候，卡亞帶回來一個女子，據說是某個侯爵的女兒，她一來就不小心把顏祈撞倒在地上，掃興的拍拍自己身上華麗的服裝：“這裡怎麼會有這麼一個傭人？把我新買的衣服都弄髒了！”
說着，還擡腳踹了顏祈一下。
顏祈感到肚子一陣劇痛，不久後，鮮血從身下的地面蔓延開來。
“救……我……”
在她昏迷之前，清楚記得是卡亞衝進來將她抱起來的。
醒來的時候，只有侍女白鸞在自己牀邊照顧自己。顏祈有些緊張，問道：“白鸞……怎麼樣？”
白鸞緊抿着嘴，不知道該怎麼說，眉間的愁，顏祈看得一清二楚，她頓時有些無力：“那他呢？”
“他那天聽到消息後派人拿來一些補品，沒有來看過殿下……”白鸞悄聲道。
只是這樣嗎？
顏祈失望的閉上眼睛：“謝謝你，白鸞，我想一個人靜靜。”
“是，殿下。”白鸞臨走前擔憂的看了看躺在牀上的顏祈。
日後，即使是有了上次顏祈流產的意外，但卡亞還是會時不時找些貌美女子回來。
“他愛我，他不愛我，他愛我……”顏祈在陽臺上數着花瓣。
隨着花瓣一片片的飄落，花上只剩下最後一片花瓣。
她失手將花鬆開，花頓時從陽臺落下。
“他不愛我。”
三、
久而久之，顏祈明白了自己只是一件可有可無的犧牲品罷了，卡亞只是想借她的關係使她的父親放鬆警惕而已。
顏祈在掛着許多圖畫的長長的走廊散步，看見了一幅很大的全家福，最中央的便是小時候的卡亞。
小時候的他稚嫩可愛，充滿了兒童該有的不知名的快樂。在他左邊，是很高大的前任國王，他有一頭金色的發和紫色的眸。
和卡亞一樣。
卻被卡亞殺死。
顏祈無法想象這該有多悲哀，當他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從小養到大的親生兒子親手將自己殺死，再也無法叫出聲的場面，那該有多悲哀。
卡亞右邊是一個柔軟長髮及腰的女子，穿着金色的裙子，不華麗，卻有種由內而外的高貴氣質，眉宇間盡是溫柔。
顏祈細細讀着圖畫右下角的說明：“卡倫·蓋爾一家的全家福……艾莉娜皇后，後於卡亞·蓋爾八歲時因病去世。”
顏祈緊緊盯着艾莉娜的眼睛，半晌，說出一句話：“好溫柔的一個人啊……”
“沒錯，她很溫柔。”卡亞不知從何時起在旁邊站着了，將看得入神的顏祈嚇了一跳。
卡亞看着艾莉娜，眼中難得有一抹柔情。
“我知道你都已經知道一切了，”卡亞很快反應了過來自己來找顏祈的目的，正了正色，“不久後我將吞併另一國，希望你不要干涉。”
“我會的。”顏祈語氣平靜。
“那就好。”卡亞即將轉身離開時，突然又問道：“你愛我嗎？”
“愛。”
“有多愛？”
“非常愛。”
一模一樣的話題，但顏祈卻覺得有些異樣。
他笑了，很溫柔，像夏日的涼風一樣，暖了顏祈的心。
顏祈目送他沿着走廊越走越遠，直至消失不見，從來沒有在意這份感情的顏祈突然自言自語道：“愛他哪裡？”
“……”她原本在腦中想好的回答，卻因爲思緒被卡亞那一笑打亂，忘了。
這一忘就再也想不起來了。
四、
卡亞滅了另外一國，當晚血流成河，另外一國所有反抗的人都死了。
顏祈的父親死不瞑目，眼中深深的恐懼和難以置信。
一夜之間，王國的格局變了，他卡亞君臨天下，另一國被他吞併，他終於完成了他的夢想。
顏祈見到這一切，沒有一絲感情，第二天清晨她醒來時，聽聞白鸞也被殺了。
“爲什麼？”
“我不喜歡她。”
顏祈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這可笑的理由，一時讓她不知道該如何反應，站在他面前呆了許久，最後從貝齒間擠出一個字：“哦。”
她莫名的不安和恐慌，在這時候卻還在更衣室裡挑衣服，翻箱倒櫃都沒有找到自己喜歡的衣服，最後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發現一條金色的裙子，不華麗，但很漂亮，正是圖畫上艾莉娜所穿的裙子。
她換上了，看着鏡中的自己，竟莫名感覺自己和艾莉娜有幾分相像。
在那天晚上，卡亞讓顏祈來到自己的房間，和顏祈乾淨清新的房間不同，他的富麗堂皇，金碧輝煌，一進房間，顏祈就有種刺眼的感覺。
卡亞看着穿着和母親一樣的裙子的顏祈，突然悲哀的笑起來：“誰允許你穿這條裙子的？”
顏祈一怔，她以爲他會高興。
卡亞深吸一口氣，想到自己可能太兇了，柔聲道：“很漂亮。”
顏祈被誇，卻沒有絲毫的高興。
“你愛我嗎？”又是一樣的問題。
“愛。”
“有多愛？”
“非常愛。”
“那請你爲我去死吧。”他溫柔的說着傷人的話。
“我怕你對我有恨意，留下你是個隱患，所以，請你爲我去死吧。”
顏祈的眼淚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她顫抖着用手捂住嘴巴，拼命遏制着自己不哭出聲來。
“好。”她回答。
爲了他坐上荊棘王座高枕無憂的夢想，她顫抖着答應了。
接過他遞來的刀刺進心臟前一刻，她突然想起了那個答案。
“愛他哪裡？”
“全部。”
包括你的野心和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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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短了不好意思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