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姨娘被李氏說得臉色有些不好看了,此刻也顧不得什麼尊卑了,冷笑了一聲反駁道:“難道這就都是菲兒的錯,要不是五小姐一開始這樣對菲兒,她哪會摔倒,再說了,五小姐一個大家小姐,這般沒有分寸地去求助一個男子,就算那男子是她的表哥,那也要守着男女授受不親的禮數吧,要是這事兒讓老太太知道,不知五小姐該如何自圓其說呢?”
許姨娘那咄咄逼人的話語將李氏的臉色說得一陣青一陣白的,卻是一句話都無法反駁,只能輕惱自家女兒行事魯莽,讓人家抓住了小辮子。
這樣僵持了一會兒,許姨娘忽又莞爾一笑,和緩了語氣又說道:“二奶奶,今日之事本就是意外一場,孩子們都安好,您又何必一定要分個誰對誰錯呢,本是好好地爲老太太的病祈福是,卻是發生看這檔子事,若是讓她老人家知道了,她也會心中不安的。”
既然許姨娘都給了李氏臺階下,李氏便也順着說道:“你說的也有些道理,母親還在病中,這等事確實不應該讓她擔心。”
許姨娘微微笑了下,便沒再說話,又是轉身安撫起還有些委屈的王蓉菲了。
王蓉婉看事情發展成這樣,竟還讓那賤人抓到了把柄,心中越發氣惱,但李氏已經說了就這般大事化小,她也不能再執拗下去,只能又是剜了那對母女幾眼,兀自轉過頭去生悶氣。
李氏雖然心中也不舒服,但權衡利弊之後,也只有這樣纔是最好的結局方法,便只能吩咐了宋嬤嬤,今日兩位小姐落水的事兒讓那些個下人們都閉緊了嘴巴,千萬不要在老太太面前渾說,沒的讓她老人家擔心。
王蓉嫿她們在隔壁的廂房等了一會兒,那穆敬霖與她們幾人打了招呼以後便匆匆離開了,畢竟這裡頭都是女眷,他也不好多待,但不知爲何,她總覺着他有那麼些欲言又止,無意間看過來的目光,也均被王蓉嫿忽略了。
一壺茶喝完以後,那宋嬤嬤便過來說王蓉婉和王蓉菲已是無大礙,天色也已不早,這便要回侯府去了。王蓉嫿總算是鬆了口氣,今日可真算是諸事不順,命運坎坷的一天,還是早早結束爲妙。
王蓉嫿她們走出廂房的時候,便看到李氏陪着王蓉婉,許姨娘陪着王蓉菲也緩緩走了出來,王蓉婉此刻總算是裹上了一件厚厚的棉衣,只有那有些沮喪的小臉露在外頭,想來心情很是惡劣。
李氏本想與那穆敬霖道別的,可他的貼身小廝知書卻早已等着她們,傳他家公子的話說:因家中忽有急事,便先行下山去了,未能與二伯母同衆位表妹告別,很是抱歉,下回定當上門拜訪請罪。
李氏聽後微微有些失望,但也知曉今日自家女兒在他面前丟了臉面,現在也最好不要再見面,等下次找時間再與他解釋清楚,這樣想來,心中便舒服許多。
王蓉嫿心中不禁暗暗腹誹,當真是藍顏禍水啊,自家的姐妹們可不止一次爲了他大打出手了,他也算是聰明,還是少些出現在她們面前爲好。
衆人很快便出了清涼寺的大門,那主持圓慧親自來送了她們,更是爲了今日兩位小姐落水的事兒深深自責了一番,李氏自是百般說無礙,那圓慧才萬分愧疚地送她們上了軟轎。
軟轎一顛一簸上路之後,王蓉嫿這才深深地鬆了口氣,便頓感身心俱疲,開始在轎子中打起了瞌睡。
“小姐,小姐”王蓉嫿聽到耳邊有人輕聲地喚着她,便睜開了有些迷濛的眼,看到那白芷掀了轎簾,有些忐忑地看着她。
“到山腳了嗎?”王蓉嫿揉揉眼睛,有些迷濛地問着,但越過白芷往外頭看了看,卻發現還在山腰上,便疑惑地看向了她。
白芷搖了搖頭,伸出手來,遞給了王蓉嫿一個小紙條,“小姐,這是方纔那知書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塞給奴婢的,叮囑了奴婢千萬要親手交到小姐手上的,奴婢看方纔人多口雜便沒敢給您,現在這會兒沒人注意咱們了,您快看看吧,想必是表二少爺有什麼話要與您說呢”
王蓉嫿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又來傳小紙條什麼的,最容易被旁人說成是私相授受了,這穆敬霖怎麼老是不讓她消停啊,雖說心中這般抱怨着,手上還是忍不住好奇心地將紙條打了開來,裡頭只寫了五個字:吾貓,可安好?
王蓉嫿頓時額上青筋暴跳,搞得這麼危險給她傳張字條,她還以爲他要跟她解釋今天的事兒呢,哪知道竟然只是問一隻貓好不好,現在是問貓的時候嗎王蓉嫿不淡定了,再說,那個已經是她的貓了,什麼“吾貓”啊~~~~~
“小姐,可是有什麼不好的事?”白芷看自家小姐看了字條之後臉色越發不好,有些戰戰兢兢地問道。
“沒事……”王蓉嫿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隨後將那字條撕得粉碎,將手伸到窗外,那細碎的紙屑就隨着寒風飄散而去,即刻便不見了蹤影。
轎子很快便到了山腳下,侯府的馬車依舊停在她們離開的那個地方,衆姐妹隨着丫鬟們的攙扶,隨即上了馬車,依舊是小姐們一輛,李氏與兩個姨娘一輛。
因着這一天的折騰,四姐妹也都是倦極了,王蓉婉和王蓉菲也沒力氣鬥嘴了,只和王蓉嫿一般昏昏欲睡,王蓉婉厭惡王蓉菲,便一個勁兒地往王蓉嫿身邊靠,直壓得王蓉嫿眉頭緊皺,只得拼命用手把她推往另一邊。
突然馬車一個急剎車,四姐妹均是往前一衝,險些撲到,王蓉嫿心中一凜,不會有事遇到流民了吧,她身邊的三人也顯然與她想法一樣,俱是驚恐地面面相覷着,不敢朝外頭看。
正當幾人驚疑不定的時候,外頭傳來了宋嬤嬤安撫的聲音:“幾位小姐受驚了,前頭是三姑爺帶領的一些官府衙差,老奴前頭在遇到流民時,已是派人去報了官,想來現在已經處理好了,三姑爺定是特地在這兒等着咱們的。”
幾人這才安下心來,王蓉婉先是開口問道:“那嬤嬤可有問過姐夫,咱們姐妹幾人丟失的財務可是有尋回來?”
宋嬤嬤似是猶豫了一會兒,這才說道:“這老奴倒還沒來得及問,只是這些個難民們頗爲狡猾,依老奴看,那些東西……”
宋嬤嬤的話雖是沒說下去,但車內的衆人也知曉那些個金銀首飾十有八九是都尋不回來了,王蓉婉個人的損失最爲重大,那些個首飾頭釵,都是她平日裡最爲喜歡的,今日爲了見那穆敬霖才特意帶出來的,現在全都付諸東流了,心中難免鬱悶。
王蓉敏看王蓉婉撅着嘴,面色難看的模樣,便好心安慰道:“五妹妹,那些都是身外之物,俗話說的好,千金散盡還復來嗎,再說,只要咱們姐妹幾人都安然無恙,損失一些銀錢也便沒不算什麼了。”
“你說的倒是輕巧,想來你丟的都是那些個不值錢的東西,當然無所謂了,你知道我那些首飾有多貴重嗎”王蓉婉本來就憋得一肚子氣,王蓉敏的一番好意立刻被她理解成了是幸災樂禍,語氣不善地回道。
王蓉敏哪曾想自己的一片好心卻是換來一頓斥責,立時便通紅了眼,低着頭咬着下脣不再說話了。
“五姐姐這般說四姐姐可就不厚道了,她也是怕您心裡頭不舒服纔好心安慰您的,您這樣可真是把人的好心全當驢肝肺了”王蓉嫿今日本就對王蓉婉有頗多微詞,現下看她這般說王蓉敏,便看不過眼反駁道。
王蓉婉那股子氣還未消,看一個個平日裡不聲不響的,今日都來跟她作對,更是火冒三丈,正要出口再罵,卻被車窗外那一個有些清冷的男聲打斷了。
“今日讓衆位小姐受驚,是顧某失職了,小姐們丟失的財物已從流民那裡追回大半了,過些時候便會遣人送回府上。”
王蓉婉一聽是顧惜言的聲音,臉上的怒色立即被笑顏取代,將那窗子拉開了一線,淺笑着對他道謝:“有勞姐夫了,我們也沒丟多少東西,還辛苦姐夫這般幫我們尋回,下次去看望姐姐的時候,再好好謝謝您。”
王蓉嫿聽着王蓉婉的話語,很是不屑地翻來個白眼,沒丟多少東西你剛纔衝她們發什麼火啊,真是兩面派
“幸好衆位小姐安然無恙,不然我都不知如何與你們姐姐交代了。”顧惜言有些慚愧地說了一句語氣中隱隱有擔憂之情。
“沒大礙的,那些個流民還不能把我們嚇到,姐夫您回去就別跟姐姐她說了,省地她又要擔心一場。”王蓉婉無所謂地說道。
顧惜言笑着點了點頭,又是交代了幾句,這便騎着馬兒離開了,王蓉婉探回頭來的時候,面上的表情那叫一個舒暢,好像方纔火冒三丈的情景是她們幾人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