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風閉着眼，任憑她的指甲，深深刺進他的血肉之中。驀地，他將畫扇拉入懷內，深深一吻，卻銘定了今生。“等我……”他喘着道，未能平下心中的狂濤怒吼，早是激動不已。“我答應你，我回去，這就回去……我也想把過往，徹徹底底的斬斷。”
發上的水，一點一滴的融入他的懷內，她順手環過他的腰，點着頭，泣道：“好，……我等你！”
“什麼宮門，什麼權利，我都不想要，這個累贅的皇子身份，我也不要了……”他喃喃的道着，望着畫扇，修長的指順過她溼透了的發，道：“從此結髮，永不負你……”
青絲，斷落！
是她的，也有他的。
清江月，青絲結，扣觸指間處，此生，銘定！
第26章零落
一扇屏風，側着屏，擋着了所有人的目光。然，屏風之後，卻斜躺着一個男子，冷酷如斯的男子，正是凌羽！半眯着雙眼，似有所等，似無所盼的，依望着門外。
此處西宮，卻未盡如人想的那般，宮中盡奢華，卻見此處，一兩玉樹早凋，院落前後，滿是塵埃，也不知是有多少年無人打掃，滿滿的一路，鋪滿的，非是錦繡，卻是黃葉。也不知是哪年落下，片復片，覆蓋至今，有的腐爛在黃土之下，散發着隱隱的腐臭之味。然而，卻有無數的新落之葉，將之覆蓋。
一襲青衫，依舊襤褸，幾處飄逸，從宮門外之處，一路迤儷，一路蹣跚，緩着步，淺伐而進。
他來了！——端坐在院落盡處門內的凌羽驀的一怔，心中如是想着。
來到此處落葉覆蓋住了的院落時，凌風微微卻也是微微的一怔，經年未見，經年光景，此地竟也致如此荒蕪。暗暗的，在心底嘲了一笑，這就是世人眼中，那個極盡奢華的皇宮，料誰也想不到，皇宮之西處，竟也有一處如此蕭條的地方。
眼前路，滿覆黃葉之上，卻依稀可見得一道貌似於劃痕之類的印記，撥開了那黃葉鋪蓋的道路，蜿蜒着至宮內的那扇門。一看便知，在他之前，早有人來過。他朝着對面門內，擋住了的那扇屏風道：“四弟，別來無恙啊？……”
“我可是等了你好久了呀！”屏風之後，凌羽的聲音懶懶的響起。“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果然，你還是沒有令我這個做弟弟的失望……”屏風之後的凌羽哈哈笑了起來，道：“不愧是我的親兄弟，最終你，還是不會放下我自己一個人在這吃人的皇宮之內，自生自滅的！”
從凌羽的語氣之中，聽得出他此刻心情的舒暢。他朝思暮想的，不也正是如此嗎？另風終有一日能如他所想，回到這座皇宮，這坐禁錮着多少怨念的皇宮之內，一他攜手，一起奪回該屬於他們的榮耀，以及，失去的所有東西。
凌羽所想，所念的，凌風這個做哥哥的，又豈會不明？他仰望着頭頂的天空，若有所感，道：“這座皇宮，確實久違了，放你自己一個人在這裡，我確實不安心。”他蹲下身，揀起一片葉，在眼前晃了幾晃，隱隱，泛着幾許傷感，“就好比——母妃！”輕的一笑，他放下手中的那片葉，起身拍了拍衣衫，望着四周圍，道：“這裡沒想到，也變成了這個模樣，真是物換星移，人事全非了啊！”
凌羽一笑，輕輕的，似乎也在懷念着，道：“是啊，沒想到會變得這麼冷清，我們離開這裡，最少有十年了吧？還記得不，我們小的時候，很喜歡在這院內打繞！”
凌風靜靜的，思想着當年，“是啊，當年……”他微微擡眸，“當年你選擇了老死江南，而我，選擇了默守皇陵！”
“三哥……”凌羽一如既往的喚道：“我一直有件事，想不透也思不明，當年，爲什麼你不和我一起到江南去，畢竟，那樣不用像現在這樣受那麼多的苦，而是選擇了守在皇陵，我真的不明白，你這麼做是何意？”
“因爲，就算父皇再次降罪，最起碼，有我在這擋着，不會連累到遠在江南的你！”凌風雲淡風輕般的說着，卻不想，此刻對面屏風後的凌羽，早是說不出話來了。
一直以來，從那年被譴至江南後，他都未曾真正的滴過一滴淚。但卻在此刻，也凌風的這一句話，從心底的泛淚。“三哥……”萬語千言，卻只有這麼一句喚。“有你這份心，我就算爲你死了，也絕無半點怨言！”
“凌羽！”凌風卻喚着他的名，沉思着，道：“如果，現在再一次叫你離開，你會離開嗎？”
“離開？”凌羽沉默了，緩緩的，屏風那邊卻傳來了些許的動靜，未久，便見凌羽緩緩從那破費的屏風後面走出，順着剛纔那一道被落葉覆蓋住了的劃痕，淺淺從下移動着，朝凌風處走來，道：“爲什麼這麼問？”
“你不會嗎？”凌風望着凌羽的神色，從中，他卻看到了凌羽不再似年弱是般的軟弱，取之的，是堅毅，與決絕！
凌羽搖了搖頭，道：“不會，絕不會，死也不會，！”與凌風對望着，他繼續道：“我在江南那麼多年，無時無刻的，不在想着如何回到這座皇宮裡來，無時無刻的不在想，我把皇帝和他那最愛的兒子，給拉下來，踩在我的腳底下，萬劫不復！”他拽住凌風的肩，激動無比，問道：“難道，你不是這麼想的嗎？我們這麼多年來，骨肉分離，母妃也被逼瘋在冷宮，不是我想這樣，是被逼的！”
“你變了！”凌風靜靜的道。
凌羽卻是一笑，平復的心底的那斯激動，道：“確實，我是變了，你呢？變了嗎？”
凌風沒有回答他的話，卻是道：“我這次回宮來，是想來斬斷這麼多年的恩怨！”
“爾後呢？”凌羽的語氣，漸漸的冷了下來。望着凌風，如死水般，不再動半絲波瀾。
“走，……”凌風回答得果斷，“如果，你甘願捨棄一切，我們從此歸隱林下，不再紛爭於朝，紛爭於世，永生太平，不再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