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雲揚見那女子心中仍是惴惴不安,史雲揚道:“姑娘切莫多心,在下絕非壞人,只是方纔冒犯,心中好生過意不去,若是姑娘不願相見,在下立馬離去。但凡有何賠償,在下皆不推辭。”
那女子慢慢拭去淚,正欲說話,卻覺得腦中一陣眩暈,身子不住退了兩步,靠着牆面,方不至於摔倒。她輕輕敲了敲自己的頭,忽又單手壓着胸口,不住喘氣。史雲揚見狀,斷定這女子定有心疾。然而方纔他無意中冒犯了她,男女授受不親,此時卻又不敢再度上前攙扶。只得柔聲詢道:“姑娘,你沒事吧?可是哪裡不舒服?”
那女子緩緩搖頭,眼淚卻已經止住。她扶着牆根走了幾步,尋了一塊矮小石墩坐下,擡頭看看史雲揚,眼中帶着狐疑的光芒打量着他。一會兒,她道:“你與你夫人走散了嗎?”
史雲揚點點頭,她嘆口氣,道:“那你一定很心急,她也一定很心急。不過說到底,卻都是你不好。好男人是不會讓心愛之人傷心着急的。”
史雲揚聞她所言,心中頓時好生難過。她說的沒錯,都是自己的錯。這女子雖然說他不對,然而這短短一句話,卻讓他覺得眼前人乃是自己知己。他點點頭,垂首道:“姑娘所言極是,千錯萬錯,都是我一人之錯。我算不得人,更算不得好男人。”
那女子皺皺眉頭,道:“可是我能感到你很愛她。”她黯然的轉過頭,微微嘆氣,道:“人世間盡是這諸多癡情與諸多絕情,緣起緣滅,幻生幻相,思念,真的很痛苦。”
史雲揚見她走神,眼神之中充滿傷感,言語聲音極小,又很是難懂,他奇怪地道:“姑娘,你說什麼?”
那女子反應過來,輕搖皓首,道:“想到了些傷心事。公子既然是傷心人,小女子與君同爲淪落之人,可否請君小酌一杯。”史雲揚皺皺眉頭,那女子忽又道:“便算作你向我賠罪好了。”
史雲揚心道,自己冒犯在先,她並未咄咄逼人,看她裝束很是得體,言談舉止俱是閨秀風範。只不過靈界沒有人界那般死板,女子待字閨中便不得見人,整日只能以女紅琴瑟度日。在靈界並沒有這許多規矩。而今或許她真的也正遇傷心之事,反正自己現在也無計可施,索性陪她走一遭吧。於是點頭答應。
那女子點點頭,再歇了一小會兒,臉色微有好轉,於是扶牆起身,道:“走吧。”
她轉身走在前面,步伐細碎,極是緩慢。幾乎走上幾步便要停下來沉沉呼吸。史雲揚好幾次想要詢問她的病情,然而念及這是別人私事,自己不便過問,也便收口打住。
良久之後,兩人一前一後穿過了三條街,在一家客棧面前停了下來。兩人上了樓,尋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此刻店裡的人不多,幾乎都出去看海市去了,這一層樓上倒也樂得清靜。從這窗戶向外看去,正好也能看到天邊的幻象。倒是個好地方。
不一會兒,店中打點的酒保前來上了酒菜,這女子點的都是些精緻點心,而這酒剛剛開壺,便有一股馥郁濃香撲鼻而來。
那女子挽起長袖,替他斟了一杯酒。道:“你不是要向我賠罪嗎?把它喝了?”
史雲揚皺皺眉,好久之後,他才端起酒杯,看着清釀之中映出了自己的影子,面色悽楚,鬢角白髮叢生,似乎比以前滿頭雪發的時候還要老了十歲不止。那女子見他一直不喝,奇道:“你不會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