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柳孤雨走出大殿的時候,柳浪雲等三人已經飛在了空中,往下俯瞰那六隻巨大的丹爐。
特別是柳浪雲和莫蓮荷,眼睛緊緊的盯着鐫刻着“木”字的那個丹爐。
柳孤雨飛身而起,飛到那木子丹爐之上,站在丹爐立起的巨大爐耳上,往下看。只見那丹爐之中,居然躺着一段焦木。
柳孤雨再飛身飛到中間最高的那隻丹爐的爐耳上,從那丹爐上往下看去,便看見五行煉丹爐之中,各煉着一些不同屬性的東西。
五行相生,五行也相剋。五行相生,講究“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中出水,水可生木,木燒成火,火燒成灰土,土中轉而生金,五行之道,也是周而復始,始而復周的。而反之,也有相剋,講究“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蓋因火能溶金;金能伐木而拒百草生;木生於土,取土之精華;堆土防水;水遇火而息之。
天地萬物,皆出於此,正所謂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出五行,生八卦,世間物、理,盡出於此。五行爲實物之態,八卦爲天道運行之規。
這些道理,柳孤雨在很多的書中都見過。所以他仔細一看,就明白了這五行熔爐的意思。但是這五行熔爐的鍛鍊之法,依舊叫柳孤雨歎爲觀止。
原來五行爐之中,取相剋之法,鍛鍊其精神。
在“木”字熔爐之中,一段焦木之上,穿刺着若干金針,金針將這焦木釘在爐中,爐中又有滾燙金水環繞,不斷煉製這段焦木。柳孤雨看來,這段木頭能不灰飛煙滅,已經說明其道行不淺了。
再看“金”字爐中,有一塊金錠,融成一團,金錠時黃時白,時黑時紫,時硬時軟,不知是什麼金屬。而這金屬周圍,無端生出熊熊烈火,這火看起來並不十分旺盛,但是人一看便知,其烈度非同尋常,這大鼎和那鼎中的金錠,都是奇金怪才,所以纔沒有被煉化,若是其他的東西,指不定早成了灰。而且這爐中居然沒有柴薪,都不知道這火從哪裡來的,看來是無根之火,想必定然是三昧真火。
“土”字爐中,則不像前兩爐中那般熱烈,裡頭靜悄悄的有一掊土,裝在爐中的一個琉璃罐中,那琉璃罐中栽培了若干奇異木材,這木材底下纖細,如同草質,越往上長,越是粗壯,木質堅硬,枝繁葉茂。尋常植物,都是底下粗壯,上頭細長,這木材和常理相反,十分怪異,難怪能夠從小小琉璃瓶中生長出來,而且還越長越繁茂。這可是典型的以木煉土的法門。
“水”字爐中,有一汪清水翻涌,可見這汪清水在煉爐之中,不斷的翻騰滾動,想盡一切辦法,想要掀起波瀾,衝出煉爐。但是從煉爐的口子上一直到煉爐的底部,塗抹了一層奇異的泥土,這泥土彷彿是一團比水更柔和的東西,時而如同繩子一般將那汪清水困住,時而化作顆粒,散佈於水中,遏制水流,時而又如同一堵大壩,將涌起的浪頭攔住,時而又如同溝渠,強行將水勢改道。看了這爐子,你便能很好的體會到防洪之道中的疏和堵的真意。
“火”字爐中,則正好相反,有滿滿一爐陰氣逼人的碧藍之水,依稀便是地府之上的九泉之水。這水之中,有一點火苗。火苗冷寂,但是卻在水中久久不息,只是這九泉之水,陰冷無比,任何一種火,被這水侵澆了,都必然熄滅,那水中的火能久久不息,已經可算個奇蹟了。而且,正當柳孤雨要移目去看這正中的最大丹爐的時候,那火字爐裡,九泉水中的火苗忽然暴漲,火焰有滔天之勢,往上延燒奔竄。將那九泉水也燒的翻滾不已,煙氣直冒。但是任憑那火焰漲的如何高,都被這九泉水壓了一頭,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便是講的這種情形。
柳孤雨將這外週五個爐子一一看完,最後目光落到中間的那隻最大的爐子上頭。只見外周的五隻熔爐,都有一根銅槽,通往中間大爐的底部,柳孤雨順着這大爐子的邊緣走了一圈,只見每個銅槽之中,都流淌着一股道氣,成五色,金爐流淌金色氣息,木爐流淌綠色氣息,水爐流淌藍色氣息,火爐流淌紅色氣息,土爐流淌黃色氣息。五種顏色的氣息,在最大的中央丹爐的底部,匯於一團,這一團五色道氣,相互通融,擠壓,纏繞,幻化。化爲一個五彩球體。
中央大爐中的道氣或許是已經從五行熔爐中煉出了五行道氣,故而並無練氣的材料,只是留下偌大的空間,給五行之氣融合一體。
柳孤雨看完這六個煉爐中的情形,對着大殿內的陰魂喊道:“喂,裡面的那個,你是不是胡扯,這五行煉爐中都是五行之物,哪裡有什麼得道高人。”
只聽大殿內傳出陰測測的笑聲,“嘿嘿嘿嘿…….,你這傢伙,哪裡知道,這樣的熔爐之中,不要說煉了幾十上百年,就算是掉下去再撈出來,便看不見肉身了,剩下的都是道心真元。五行道法練出來的,自然是五行之物,你能看見的,都着了像了,實則哪裡有什麼五行之物,都是道氣啊。”
柳孤雨聽了,仔細一看,果然那些金錠水火,焦木泥土,看起來實實在在,實則氤氳不定,果然是道氣着像。
柳孤雨心中頓覺十分驚異。心道:“原來這五行修煉之人還能留下這樣的道氣,那他柳孤雨自己若是肉身壞了,不知道會不會留下一顆桃樹,抑或是一隻老狼?還是一條大蛇?”
想到這裡,柳孤雨忍不住居然笑了出來。
但是此刻,柳浪雲和莫蓮荷可笑不出來,他們依舊緊緊的盯着木字爐中的那段焦木,半天說不出話來。
良久,柳浪雲才道:“母親,這是,是父親大人麼?”
顯然那被擒入木字爐的木系道法修行者相較其他幾個爐中的修者,道氣弱了許多,故而其餘幾位都是凝氣成型,形成各自道氣歸屬的物質,卻並無太大損傷,如水火二位的道氣,還時有抵抗,企圖衝出抑制。唯獨那木系道法修行者的道氣,化作一截木頭,卻被滾燙的金水腐蝕,外表燒成焦炭,若是這木頭內外都燒成了焦炭,那他的道氣便被煉化完成了。
莫蓮荷將心一橫,對柳浪雲道:“管他是不是你父親,不論如何都是木系道宗弟子,再往大里說,這所有五口爐中的道友都是我五行道法的道友,都是成千上百年修行的來的道行,怎能就這麼看着他們煉化。來,我們先將這木系道宗的道友救出來再說,是你父親更好,若不是,那也得救出來,問問可看見你父親。
柳浪雲聽了點頭,就要動手,忽然大殿內的陰魂桀桀笑聲又起,“你們可想好了,若是你們從煉爐裡將那幾個修者的道氣精靈救出,他們自己倒是可以昇仙了,你們可要倒黴了,這必然驚動那惡魔,他若是上來了,你們一個也跑不了了。我看你們還是幫我打破這琉璃罩,我帶你們逃跑的好。”
柳孤雨聽了罵道:“你倒是想得美,少羅嗦,再囉嗦我等會救出他們也不救你。”
那陰魂被柳孤雨一嚇,果然不敢多嘴了。
柳浪雲也不搭理那陰魂,直接取出柳鞭,往那木字煉爐中捲去,企圖將那煉爐中金水裡的焦木卷出,卻哪想到柳鞭沾了金水,立刻碳化,焦黑無比,而後便脆生生的斷落下去,落到金水之中,化作一股青煙,而後便什麼都沒了。
柳浪雲看着手中只剩下半截的柳鞭,不知如何是好。這柳鞭可是柳祖當年留下的傳家寶,乃是用柳祖身上的柳條編制而成的一根長鞭,尋常刀砍不斷,火燒不着,和金屬軟鞭無異。但是這回一入煉木金水,立刻便化作灰煙,這叫柳浪雲大驚失色,愣愣的看着手上的柳鞭發呆,毀了祖傳的寶器,不知該如何是好。
莫蓮荷見此情形,也有些焦急,不知該如何處置。
紫靈珠不知其中深淺,見柳浪雲的柳鞭被毀,只道同是木質之物,容易被金水毀壞,於是取出五彩緞帶,想這緞帶不是木質,乃是天蠶絲綢製成,或許無妨,但是緞帶入金水,同樣被糾纏進去,雖然不是立刻化成灰煙,但是也被吞噬了進去,而且由於這緞帶沒有立刻被毀,故而還被捲入金水之中,網內撕扯,紫靈珠被扯得有要跌入金水之中的危險。
柳孤雨見狀,慌忙衝上去,將那條緞帶從紫靈珠手上搶下,喝道:“你瘋了,都被捲進去了,你還要扯着,不怕自己被帶進去,灰飛煙滅麼?你可也是木系道宗的弟子。”
紫靈珠被柳孤雨一聲喝罵罵醒,嚇得心裡撲通撲通直跳。
莫蓮荷見狀,實在不甘心就此罷手,於是也手裡放出道氣化作柳條無數,深入煉爐之中,想要卷出那斷焦木,卻哪裡辦得到,多少道氣送入,都被吞噬。
但是其中有幾股道氣凝成的柳條,捧着了那焦木,便沒被那些金水煉化,而是被焦木吸了去,而後衆人便能看見那焦木有復原了幾分的跡象。
衆人一看這情形,都十分詫異,這焦木居然能夠吸收莫蓮荷的道氣?
莫蓮荷細細一想,“這焦木乃是受傷的道氣所結,自己爲其輸送道氣,自然能起到療傷的作用,這焦木若真是柳晴天所化,那這樣能叫他好受些的事情,可非做不可。”
故而莫蓮荷立刻又發出幾根柳條道氣,這回並不求進入金水捲住那焦木,而是直接往那焦木身上落下,不碰金水,果然那幾股道氣紛紛被焦木吸收,焦木也再又復原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