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瀰漫的石室,仰躺在純白色石室裡的白衣女孩,半白的頭髮,蜷曲的長甲,赤着腳,面目猙獰的看着石門的方向。夏君羽被眼前的情景震懾住了。五個石室,只有一個石室是空的,其餘的四間,都躺着屍體,又白又幹的屍體。
乾屍很可怕,可夏君羽非但沒有怯步,反而挪動身子,朝自己最近的石室爬去。女孩的情況和勾欄太像了,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勾欄也曾被關在這樣的石室裡,受着同樣的痛苦折磨。只不過她挺過來了,而她們卻失敗了。
老祭司和新祭司的打鬥還在繼續,白塔的頂部不斷的有巨石落下,砸在水晶地面上,一條條裂縫在地面蔓延開。白塔的異動很快就引來了大批士兵的關注,在他們見到塔頂第一縷煙塵飛揚的時候,他們就已經上報。到如今,已經轟動整個皇宮。
“給朕把門打開,朕要進去!”
頂部的煙塵越來越多,很有一種即將崩塌的錯覺,爲了不讓勾欄和衆人無辜喪生,夏君城決定破門。
“這……陛下,這門……不能破啊!白塔有青金、斷龍,一旦落下……”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你是要朕這麼幹看着,看着白塔倒下,看着裡面的人活活被砸死?”夏君城動了氣,嚇得侍衛們紛紛下跪。
“起來,都給朕起來,朕要的是方法,不是你們的跪拜,都給朕起來想辦法!”
生氣並不能解決問題,急躁只能使情況更加的複雜,這點,夏君城十分清楚。關心則亂,這個時候,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冷靜,只有保持冷靜,纔可能幫到塔裡的人。
白塔空了,所有的人都聚集在頂層,試圖阻止新祭司的瘋狂,卻都被狠狠的甩到了地上。唯一苦撐的是姍姍來遲的老祭司。新的勢力在不斷的崛起,老的勢力在迅速的衰竭,所有人都明白,迴光返照的老祭司不可能是新祭司的對手。不管她怎麼堅持,傷痕累累的她沒有一絲的勝算。
又是一掌,十成十的功力,傾盡全力,沒有絲毫的收斂,直接把老祭司拍到白鳳樹上直嘔血。結束了!就在所有神侍都垂頭喪氣打算放棄的時候,塔頂突然起了風。靠在白鳳樹上的老祭司閉着雙眼,結着手勢,面帶笑意的念着咒語,那裡就是風的源頭。
颶風繞着白塔迴旋,風速越來越快,能量越來越大。勾欄痛苦的抱着頭,蹲下身。打在別人身上輕柔的風,對她來說卻
是一種極度的折磨。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來自那棵樹的威脅,由它造成的漩渦正吸噬着她身上的能量。
“啊……”
堅持了沒多久,勾欄終於敗下陣來,在衆人驚訝的目光中倒地。和她一同倒下的還有老祭司,憑着秘訣和老練僥倖獲勝的祭司已經精疲力竭,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
一場大戰終於告一段落,雖然沒有人員的死亡,但是白塔頂層已經被毀的面目全非。石室炸了,石像倒了,石壇碎了,水晶桶裡的水流的到處都是,整個頂層,一片狼藉。
兩個祭司受了傷,一個個都昏迷不醒。神侍們互相療完傷之後開始分組收拾,一隊人去擡老祭司,一隊人去扶新祭司,剩下的,負責重整頂層。可是,令人費解的事情卻發生了。她們的目光才從她們的新祭司身上移開片刻,再回來,新祭司卻不見了。
沒有祭司的白塔讓她們感到恐懼,她們瘋了似的到處搜尋,甚至想到了放下青金和斷龍。她們在落石的問題上產生了分歧,一部分人持贊同的觀點,另一部分人卻並不贊同。贊同的人覺得她們這一世出塔無望,不如就放下這青石,來個徹底的與世隔絕,也好防止祭司的離開;而反對的人則想的比較深遠,不能爲了一個祭司,就葬送了整個白塔的未來。兩方相持不下,遲遲拿不定主意,最後只能鬧到老祭司面前。
看着神侍們因爲分歧而鬧得不歡而散,躲在暗處的夏君羽終於等到了離開機會。他揹着勾欄,回憶着之前走過的路,順利的來到出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輕鬆搞定守門的神侍,揹着勾欄大搖大擺的離開。
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塔外竟然聚集了這麼多人,有圍觀的百姓,朝廷的重臣,還有,他的兩個哥哥和妹妹。
“君羽……”(“青王”)
所有人都用一種大逆不道的眼光看着他,勸他把勾欄交回去。他的親人雖然不語,但他想,他知道他們的心思。以國爲重,他們一定是這麼想的,曾經的他也是這麼想的。
“皇兄,照顧好琬兒,還有白楓,嘉雲以後就拜託你了……”
這一個決定,夏君羽做了太久了。一直猶豫着,一直徘徊着,如今終於下定了決心。不管世人怎麼唾罵他,他都不會再放開她了。
他是青王,是大元帥,在場的人中,除了帝王誰也不敢拿他怎麼樣。他們雖然有怨言,雖然都不解
,卻都不敢動手,除了不斷的向帝王進言,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揹着瀚海的新祭司離開。
夏君羽的行爲已經引起了衆怒,看着拼命隱忍不斷握緊拳頭的百姓和一再進言想落井下石的官員,夏君城苦惱不已。於公,他該爲了國家扣下他的弟弟,讓祭司迴歸原位,於私,他又希望他的兄弟能帶走他心愛的人從此逍遙人間。他在公私之間不停的來回,躑躅,突然想,既然做不了決定,爲何不就將計就計,索性就視若無睹?
夏君城有了決定,親情在他心中佔據了要地。可就在他要阻攔下在場的重臣,安撫圍觀的羣衆時,不幸降臨了。白塔的人出現在衆人的視野中,由內而外的威嚴神聖。所有的人都被震懾住了,低下頭默默祈禱。
她們的身形敏捷,在人羣中穿梭自如,很快就將夏君羽團團圍住。
“王爺,身爲瀚海的守護者,卻趁我們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拐走我們的祭司,置全國的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這難道就是您守護國民的方法嗎?”
神侍們言辭銳利,看似面善,實則用心險惡。夏君羽犯錯在先,不能辯解,只能任由她們誇大,鼓動人心。他知道,今天他如果非要帶勾欄離開,一場大戰是在所難免了。可是沒關係,他不會放手,他早就做好了作戰的準備。
“王爺,您放手吧,一旦成了祭司,這輩子都別想再離開白塔了。您以爲爲什麼老祭司能長命百歲,不是神賦,而是白塔特殊的環境,離開白塔越久,祭司的身體就會越弱,不出百日,定然香消玉殞!”
夏君羽打定主意帶勾欄離開的心思所有人都看出來了。神侍們並不傻,她們比常人更懂察言觀色。她們知道,此刻的青王心裡沒有百姓,百姓的福祉並不能威脅到他,能使他冷靜,使他放鬆警惕的如今就只有她,她們的新祭司。
她們冒了險,用虛實參半的謊言去欺騙世上最聰明的人。只希望他的關心則亂能幫助她們安全過關。也許是感覺到勾欄巨大的變化,看到她手腕上透着淡紅的紗布,聯想到她那樣閉着眼在水桶裡沉浮,夏君羽信了,十分堅信。並且,在完全不知內情的情況下提出一個瘋狂的建議。換血,他要求換掉勾欄身上的血,用他身上的血。他說這是他欠她的,他說只有這樣他才能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永遠陪伴着她。他說他犯了錯,她不會再原諒他,他說他真的怕,怕失去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