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2010年夏至 (破窗定律)
一樣東西如果有點破損，人們會有意無意地加快它的破損速度；一樣東西如果完好無損，或是及時維護，人們就會精心地護理。
一年一度熱鬧非凡的中考結束了，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憂。夏至日這天放榜了，劉備頂着烈日去收穫理所當然的前三甲，興沖沖的擠過熙熙攘攘的人羣，犀利的目光直奔前三而去。“沒有我的名字，這榜是贗品吧”，他不甘心的往下掃了幾眼，還是沒有。“好吧。果然是假的”。第一張是全縣前二十名，衆人眼中的天之驕子，三年後北大清華的預錄取生，居然沒有劉備。
他被擁擠的人羣擠到了第二張榜的前面。人再傻也是對自己的名字特別敏感的，尤其是在特別專注的尋找自己名字的時候。突然，劉備看到了自己的名次——二十九名。不禁後背一陣涼意，微風起，雨點涼，他感到莫名的失落。說好的全縣前三去廣成公園玩，去畢業大會做演講，去教務處領獎學金。爲了這些劉備都準備了相機，準備了演講稿，倒是領獎學金不需要準備，可劉備也是列出了奢侈消費計劃呀。這一切的一切就在頃刻之間化爲泡影。不，好像已經反生過這一切。對，是在夢裡。懷揣美好的夢劉備度過了成績未出來前的半個月。“都說夢和現實是相反的，我當初就應該做噩夢”，劉備無力的嘀咕着，但很明顯木已成舟，爲時已晚。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轉過身去，人羣早已散去。除過那匹考狀元的黑馬還在注視着自己雄踞榜首的名字“馬黑”外，僅剩下劉備在陪襯別人的喜悅。他耳邊不由自主的出現這些熟悉的聲音，“兒子，今晚回去趕緊寫演講報告”；“侄兒，我送你數碼相機，陪校長去公園玩多拍些校長的音容笑貌”，“音容笑貌照的出來嗎？”。不知過了多久，路燈下劉備的身影被拉的好長。
明天就是畢業典禮，劉備不想去。他不知道用怎麼樣的表情去面對大他幾歲的女音樂老師，雖然中考不考音樂。他不知道應該穿什麼樣的服裝，至少先前準備的漢服是不能出現的，因爲他本來是想引起別人注意的，但是現在與其說是引人注意，倒不如說是丟人現眼。劉備感到肉體好疲倦，可能最近準備“狀元活動”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了，他倒頭大睡，夏至日就這樣過去了。
桌上的日曆是2010年6月22日。
今天已經是2010年9月1日。毫無疑問，日曆再也沒有被翻過。昨天的經歷是不能被翻過去的傷痛，劉備作爲一名高中一年級（12）班的新生出現在報到處辦公室門口。一掃昔日的榮光，他默默的去了教室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在那個不起眼的角落，翻開了《老夫子》獨自去找笑點。
其實，全縣29名已經是其他1171名學生夢寐以求的位次了，因爲考生一共1200名。所以說劉備還是被光環籠罩着，即使他自己不這樣想。有時候，人就是被自己困擾着，邁不過的坎就成了絆腳石，而真真那只是一塊你趟過小溪流的墊腳石，非得把自己撞得頭破血流才爲止。
一樣東西如果有點破損，人們會有意無意地加快它的破損速度；一樣東西如果完好無損，或是及時維護，人們就會精心地護理。劉備感到自己沒有完成初中老師囑託的全縣前三甲的目標，因而覺得自己一無是處，而這之後他所做的一切正在一步步把自己鏽成一塊廢鐵。
開學一週後，請假的班主任終於出現了，肆意喧囂的鬧市般的課堂頓時鴉雀無聲，雖然只是一位身高未突破一米六的女大學畢業生老師，但班主任這三個字在同學心中還是有揮之不去的權威。劉備對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充滿了擔憂，不知道如何去面對接下來一年的處境，畢竟高二分科大家都知道只是沒有說出來而已。
班主任向來就是唯分數論者，包括這位剛結束學習生涯初次進入工作崗位的漂亮小老師。她仔仔細細的看着入班成績冊，劉備感覺自己有那麼多時間都能倒背如流了。突然班主任提高嗓門說“初來乍到，不周之處，還望海涵”，下面開始躁動起來。“沒讓你們說話”，這一句如晴天霹靂，嚇傻了一班人，也嚇傻了角落窸窣窸窣叫着的蟋蟀。劉備向地板扔了一枚大頭針，果然能聽到聲音。這枚大頭針清脆的響聲似乎引起了女班主任的注意。她開始憑藉自己的心理學知識揣測大頭針主人的名字。
“下面我們開始選班委，這個班委由我來指定，大家如果有什麼不同意見……”劉備擡起憤世嫉俗的眼神剛要舉起快放僵硬的右手時，“請保持沉默！”
果然又是一位專制獨裁班主任。
“晁蓋當班長，宋江，算了，你就當我的聯絡員吧”。這分明是把宋江公開選爲班級的內奸叛徒賣班賊。畢竟大家一向都與和班主任走得近的同學保持距離。
“林沖，你就當英語課代表吧”。林沖中考英語65分，班裡倒數第一。
“李逵，你當文體委員，多訓練些像你這樣的健將，以後運動會我們班就指望你了”。
一圈過後竟然沒有點到劉備，班主任不甘心了。走到了劉備旁邊，人的眼睛雖然沒有兔子那樣靈巧但畢竟是有餘光的，她瞥見了學生手冊上歪歪扭扭的兩個字“劉備”，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女班主任按捺住內心的喜悅回到講臺開始在成績冊尋找這個名字，從倒數第一名一直找過來，居然沒有找見，她開始懷疑劉備到底是不是這個班的。當定睛一看，劉備居然是這個班的第二名，喜形於色。又開始啓動180分貝的嗓門。
“劉備，學***兼數學科代表，你們這一小組的學習組長，衛生小組負責人，班級顧問，還有，一週後校學生會納新，我看好你吆”。聽到這一切，劉備叫苦不迭。
“最後，團支部書記我來當吧，大家學習夠累的”。後來劉備絞盡腦汁終於想明白原來團支部書記與團費有些牽連，怪不得老班不肯輕易施與他人。
這天，晚自習快要下的時候，班主任神秘的告訴大家尊姓與芳齡，劉備無心去聽，只管以後喚她“老班”。雖然大學剛畢業，但當班主任勢必會讓一個人蒼老些許年華，要不怎麼表現出老氣橫秋的樣子，讓學生屈從於她的威風之下。所以劉備就毫不客氣的在同學中叫她老班。
自從老班出現，劉備就開始走上了低調的路線，一反初中盛氣凌人的作風，用低姿態去掩飾自己，畢竟他還是不喜歡這樣一個失去青春活力的女班。然而，在老班眼裡，劉備的缺點都是優點，她開始籌劃對劉備的全面包裝，力圖高一結束前把劉備作爲自己的政績送給翹首以盼的高二老師，說不定等劉備的是位英俊的男老師。這只是老班的一廂情願。
課間，劉備正給同桌講故事。在古時候江南大戶人家，若生女嬰，就在家中庭院外栽一棵香樟樹，女兒到了待嫁年齡，香樟樹也長成了。媒婆在庭院外只要看到這棵樹，便知道該家有待嫁姑娘，便上門提親。女兒出嫁時，家人要將香樟樹砍掉，做成兩個大箱子，並放入絲綢，作爲嫁妝，取“兩相廝守（兩箱絲綢）”之意。十年香樟成木，百年白首相約，千年古風相傳，乃鑄兩相廝守。
恰好門外候課的老班聽到了這個故事，她覺得的確應該包裝“兩箱絲綢”送給高二文理分科後的老師，除了劉備外她開始尋找新的培養目標。反正對劉備的培養計劃一步步登峰造極。老班開始讓劉備四處投稿，三等獎倒是沒少拿；讓劉備參加數學競賽，劉備超常發揮拿了第一名；給老師說情讓劉備破格進入校文學社，據說文學社只收高二文科班學生；讓劉備去打籃球、乒乓球、羽毛球……劉備好累啊，面對高一生活感覺無所適從。老師的辦公室慢慢成了劉備的主要活動陣地。除了老師外，辦公室的送水師傅和他成了常客，每次擦肩而過，劉備都會象徵性的說一句辛苦了。劉備難免犯錯，有次手中的檢討書被送水師傅看成了美文，豎起大拇指說了句寫的真棒。
這天，劉備無心學習，也無心與美女同桌閒聊，他默默的注視着窗外，雖是一樣的風景，確是不一樣的體會。他看到一個清新的背影踩着上課鈴的節奏風一般的飛入自行車棚，剎車、下車、鎖車一氣呵成，根本不帶一絲冗雜，動作瀟灑又帶有幾分優雅，劉備會心一笑，“好美啊！”。老班不知道什麼時候神出鬼沒站在了劉備身後，點點頭，說了聲“謝謝！”劉備漲紅的臉分不清嘴脣在哪裡了，恨不得將中午吃過的二兩水餃全部吐出來。
下課後，劉備徑直去了校園超市，買了包衛生紙。無意間瞥見櫃檯上無人問津的魔方，產生了興趣，但囊中羞澀只有晚飯錢了。看了看就走開了。這一切被副班長扈三娘看在眼裡。扈三娘買下了孤零零的魔方遞給了劉備，“學會了給我教”。“學不學是我的事，教不教也是我的事，拿不拿更是我的事”。“我樂意給你”。說完就大步流星的消失在人羣中。劉備感到莫名其妙，無所適從，但又感到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不知不覺國慶小假期就來臨了，正好碰上劉備的生日，劉備打算帶上小夥伴去外面嗨一下。可一想到國慶出遊的人太多，黃金週都快成“黃金粥”了，於是他決定去山裡玩。這事自然就交給香菱去張羅了。時間定好後，趙雲、燕青、魏延雲集響應，在劉備的統一規劃下，幾個男生踩着單車出發了。女生就是慢，這是自盤古開天闢地以來的真理。終於在午時三刻全部人馬都到齊了。香菱帶着閨蜜李師師也來了。劉備只好發揚大男子主義精神，將姍姍來遲的香菱帶上自己的腳踏車。燕青怎能放棄這麼絕佳的機會，自然請李師師坐上了自己的山地車。
午後的陽光有些毒辣，劉備對香菱的百般呵護自然引起了大夥的非議，其他男生都後悔自己是男兒身。但轉頭看到衆目睽睽之下，燕青肆無忌憚的欲對李師師有所作爲時，也就順其自然了。而且這是一次遠足，劉備是唯一知道路線的，所以他們也就不多說什麼了。但半個小時後，趙雲發現他們又一次經過了先前休息過的關帝廟，大家也感覺周圍的環境好熟悉。“怎麼會呢？你一定是熱糊塗了，再說人家有兩座廟也不是沒有可能啊。”劉備狡辯着，但還是看到了先前扔在這兒的礦泉水瓶，其實劉備早已不知道方向了。洞察劉備心思的香菱指着不遠處的綠水青山提議大家去河邊玩吧，劉備趕緊順水推舟，“其實我之前去過的山裡太遠了，估計天黑了咱們也到不了，我們還是聽香菱的吧。”大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好拿出準備好的餐具蔬菜，開始忙的不亦樂乎。
眼前山水清秀，劉備獨自坐在河邊扔着石子，水紋一圈圈的盪漾開去，好像心中的情愫一點點的盪漾開來。這時，一塊巨大的石塊從天而降，濺起的水花砸向元神出竅的劉備，劉備回過神來，原來是香菱在惡作劇，於是挽起衣袖，將一大把水潑過去，水聲、笑聲奏出了仲秋成熟的聲音……等大夥收拾妥當，別開生面的生日宴會開始了，劉備吹着十五歲的蠟燭，許下了願望。他想吹響學習上反擊的號角。這就是劉備的願望，畢竟高中一年級的生活在中考的陰影下還在持續。大夥不知道這一切，依舊是歡聲笑語。時間過的飛快，星星開始眨眼的時候也預示着該回家了。在月兒的陪伴下，大家一進入縣城都四散歸家了。劉備回家美美的睡了一覺。
一覺醒來，劉備的期中考試成績單下來了，全級五十六名，班裡的第五名。劉備隨手把成績冊單扔出了窗外，回頭去看後桌的龐統。龐統人稱“貳零”。之所以這樣稱呼，是因爲他是班裡個頭最矮的一個，而且有一次英語數學居然都考了二十分。與之呼應，劉備被稱爲“八零”，並不是說劉備是八零後，他的生日如果媽媽沒有騙他的話就是一九九五年。至於這個綽號又要從開學的那次體檢說起。
入學軍訓完後，大家還沉浸在迷彩服的陰影中，劉備這天穿了一件光鮮亮麗的球服來到了教室，自然引起了花癡們的注意。就連李師師也過來搭訕，劉備很傲嬌頭也不回的直接去了自己的座位，弄的李師師好不尷尬，更傷心的是後來燕青因爲這個很生氣，一週沒有給李師師買早餐，導致學校食堂打飯阿姨每天都賣不完早餐，因此浪費了好多糧食，結果被學校開除了。劉備聽說這個連鎖反應後還特意寫打油詩面壁思過了好幾天，這都是後話了。
果真是有什麼樣的同桌就有什麼樣的自我。劉備的同桌孫權穿着一套青色衣衫來了，前腳踏進教室門的時候上課鈴開始徐徐響起，這個點教室自然人滿滿的了，孫權走着貓步在衆人的目送下向自己的座位移動，劉備本以爲自己是萬花叢中一點綠，結果同桌好惹人煩，劉備大喊一聲“青衣，你昨晚騎車摔了一個狗吃屎沒事吧？迷彩服摔破了？”全班鬨堂大笑，孫權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灰溜溜的一個箭步衝到座位上，扭過頭，皺着威武的眉毛，“算你狠！”。也就是從這個時候起，大家知道了孫權的一個外號“青衣”,這纔是青衣與劉備的第一次交鋒。
大家準備好後，班長晁蓋示意李逵該組織大家去體檢了。晁蓋生性膽小，自從上次偷了老班的一張稿紙被宋江告狀後，在這個班裡晁蓋再也沒有擡起過頭，變得特別自卑。李逵瞪起金剛眼，“走起”。被幾個小嘍羅簇擁着走出來教室，其他人自然悄悄的跟上。校醫務室前人山人海。大家開始按順序排隊。但李逵還是找到了一條終南捷徑。只聽天崩地裂，李逵轟然倒地，一下子不省人事了。嘍囉們七手八腳擡着李逵就這樣衝進了茫茫人海，他們矇混過關擠入擁擠的人羣后就消失在校醫室的盡頭。
劉備雖然有一點點羨慕嫉妒恨，但是身邊花團錦簇也就不再多說什麼。無聊的分針一次又一次追着時針，縱使劉備有再多的話幾個小時後也開始保持沉默。這時李逵一行大搖大擺的出來了，對着門外等候着的哥們做了一個鬼臉，故意吆喝着，“打籃球嘍”，“剛好能組隊”，“哈哈哈”。又一溜煙的消失在衆人的視線中。
終於從排尾快變成排頭了，劉備抖擻了一下神采，去測身高。當霸氣的身軀站在女護士的旁邊，走上身高測量表時，小姑娘不知什麼原因將最原始的測量身高的方法運用的爐火純青，隨着視線劃過一道亮光，三點一線。眼睛，劉備的頭頂，身高表值完美的組合讀出來了女護士心目中的數字，“一米八，下一個”。劉備從沒有想到自己會有這麼挺拔，而孫權是班級中公認的身高最高的，也不過才一米七四，於是劉備“八零”的外號就來了。而龐統又一次收穫了比任何一個女生的身高數字都小的一個數字，他回去又開始研究遺傳學去了。據說這次體檢以後的五年時間，劉備身高從沒有接近過一米八，大家都只能相信劉備正在一步步的讓歲月磨去棱角，加之學習的重荷壓彎了他的脊樑，通俗的說就是他駝背了。
幾個月過去了，龐統還是沒有一點成果。這節課是老班的語文課，老班在講臺上面講的唾沫飛揚，下面三分之二的學生早已口水直流，再這樣睡下去估計會被自己的唾液淹死。龐統還在研究遺傳學，不料一時走火入魔，把兩條小腿靈活的塞進了座位艙中，發現很好玩，又把兩隻胳膊也塞了進去，旁邊看過去，只有一個球體和一個長方體的組合靜止在位置上。這一切被劉備發現了。話說劉備也不會發現，但是事情就是這麼巧合。上課前，劉備借了一面鏡子去整理髮型，用完後就隨手立在了桌子的右上角，於是坐在劉備後面的龐統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劉備在慨嘆人才的時候，鬼主意一下子想出來了。打算髮揚舉賢不避親的原則，給全班舉薦這樣的人才。
碰巧老班講的自我陶醉，突然發問“裝在套子裡的人是‘我’還是‘契訶夫’”時，劉備擡起頭，弱弱的說了一句，“龐統知道答案”。老班對劉備關愛有加，雖然劉備的成績不盡如人意，但還是順水推舟，“那就龐統說一下你的看法”。半晌，一刻鐘，也沒有具體計算，時間過去了好多，龐統依舊沒有站起來。
老班的尊嚴第一次被學生踐踏，言語被學生無視，這怎麼能忍！只見老班毒火攻心，逼出了一招凌波微步，飄忽間撩動衣袂，一個箭步衝到了龐統身邊。老班被眼前的情景嚇傻了：這個花季少年中午還是步行回家的，下午上課居然四肢不翼而飛。正當後怕時，突然看到了座位艙中休眠的胳膊和腿，可憐“裝在套子裡”的“貳零”只能任老班宰割了。事後當然少不了三千字的檢查書，劉備爲了贖罪自然代寫一份文采飛揚潤色個萬餘字把老班逗樂，這風波也就過去了。
後來的幾周過的好循規蹈矩。要不是班中有孫權，劉備真心會瘋的。雖說不起波瀾，但平靜中躁動着不安寧的元素。因爲老班開始了一項大膽的嘗試，就是包裝扈三娘。整個過程仔細想來和包裝劉備如出一轍，也就是由於這個因素，劉備有了自己的自由時光。真的是好事成雙，幸福來的有點出乎意料，劉備的爸爸給他買電腦了，媽媽也不管他玩電腦的時間，於是劉備有機會全方位的去接觸網絡。
起初，劉備和孫權秘密糾結實力，開始了一款叫做“絲路英雄”的網頁遊戲的爭奪戰，彼此之間暗下黑手，去擴大實力範圍，爭取班級同學加入自己陣營，但是每次當劍拔弩張不惜在教室大打出手時，總是以扈三娘支持劉備，而所有的女生孤立孫權而結束戰鬥。劉備雖心從感激但少不了幾分反感，想疏遠扈三娘。
中午放學後，劉備推着自行車從車棚走出來，結果扈三娘迎上來，“能不能帶我一程，想和你說些事情，好嗎？”劉備好生無奈，不屑的說，“走吧。”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麼會說出這兩個字。路上，扈三娘坐在自行車後座，盪漾着春風，告訴劉備，“老班要我和你走的近一點，這樣我就能學到你的優點，能更好的提升自己”。“提升不提升關我屁事”，雖然這樣想着，但終究沒有說出來，畢竟是劉備，一個謙謙君子。“隨你啦，我無所謂”，“那行，那你以後每天帶我怎麼樣，自從上一次騎車摔了之後，我都不敢騎自行車了”，“這個！”，“怎麼，不願意，好吧，不願意也得願意！哼”。劉備叫苦不迭。
回到家後，又開始了絲路英雄的征戰。除此之外，劉備的眼神開始在文藝範身上停留。劉備建了一個羣，叫做“琴棋書畫詩酒花”，開始廣泛招納賢才。漸漸的，一批文字控脫穎而出，“關山魂夢斷”、“青黛煮茶行”、“舊七月”、“詩音憶半明月淺”等成了劉備身邊的智囊團。天南地北，天馬行空，劉備苦心經營着這個圈子。爲了迎合優雅趣味，劉備把自己的ID改爲“雨過月華夜雲天”，並作爲大哥哥，開導過別人的輟學計劃，安慰過別人的失戀創傷，體會着做好人好事的快感，一天過的特別滋潤。
教室裡，劉備在草稿紙上寫着攻打攻策略，圖示着勢力範圍，爲自己的英雄想着吸引人的代號。然而，當回到現實，發現教室早已空空如也，原來大家早已抵擋不住回家的誘惑回家去了，整個校園只有扈三娘等着劉備去推自行車帶自己。
時間過得飛快，期末考試如約而至，劉備沒有臨時抱佛腳，繼續裸考，結果收穫了全級97名的成績，就這樣一步一步的退步下來，結束了高一的第一學期。破窗定律成了劉備永遠也打不破的枷鎖。
寒假劉備開始寫小說，難免有爲賦新詞強說愁的感覺。“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在網絡上看到了這句話，就把它抄在自己的日記本中。當打開企鵝號時，閃動的頭像是扈三孃的留言。滿滿的、密密麻麻都是海子的詩，有一首是這樣寫的。
我想我已經夠小心翼翼
我的腳趾正好十個
我的手指正好十個
我生下來時哭幾聲
我死去時別人又哭
我不聲不響地
帶來自己這個包袱
儘管我不喜歡自己
但我還是悄悄打開……
劉備完全沒有搞懂這是什麼故事，只是知道這首詩有一個古怪的名字，叫“明天醒來我會在哪一隻鞋子裡”。劉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難不成想呆在誰的拖鞋裡，就沒有去理會這個完全搞不懂的話題。
在劉備看來，微笑和沉默是兩個有效的武器，微笑能解決很多問題，沉默能避免很多問題。所以劉備還是很習慣見面時給大家送上微笑，談論時保持沉默，然後在恰當的時候做出恰當的抉擇。這也就是劉備在這個班裡混的風生水起的原因，畢竟學業已經荒廢殆盡。
劉備想着觸底反彈，但究竟底在哪裡，或許是個萬丈深淵，是個無底洞，那就繼續成績滑坡吧，正好還能瘋玩一下，這樣的想法使劉備丟了荊州敗走白帝開始走上了自己的學沫之旅。
且不去想扈三娘有什麼陰謀詭計。有一種旅行，不爲跋涉千里的嚮往，只爲漫無目的的閒逛；不爲人山人海的名勝，只爲怡然自樂的街景。或走，或停，原則就是看心情。劉備就這樣隨心而過，也不去管家裡父母天天嘮叨成績。
午夜時分，劉備沒少寫“陳情表”,簡單說，就是表明心跡的潦草的作文吧。之所以不叫文章，是因爲劉備加入文學社後，總編輯說劉備寫的文字沒有文章的水準，多虧老班解圍，說那篇作文是劉備的三成功力，就這樣勉強入圍文學社。
劉備想着2011年來臨了，回顧自己過去的一年，只能是往事不堪回首，就下了這些文字來聊表心志。
辛卯發端，經久鵠望；帝皇開顏，吾心觳觫。泥淖塞阻，朔望孔疚；曲突徙薪，歲暮毷氉。深文周納，甡詵兟駪；歧路亡羊，老氣橫秋。滾珠軸承，好整以暇；管窺蠡測，虛妄以言。頻年力圖，力竭聲嘶；弮弓闃然，一枕黃粱。曲高和寡，心存寰宇；顛撲不破，智謀遐荒。
勾踐臨危，敗鱗殘甲；臥薪嚐膽，橫行江淮。貞觀聖主，兵變玄武；虔恭夙夜，光耀千古。詩仙李白，譽滿京華；秀口一吐，半個盛唐。愛新覺羅，雄才大略；夙夜不遑，海宇昇平。國父中山，命世之英；經武整軍，雄立東方。懿維我故，韶華黌生；他山攻錯，仕進鎖鑰。
貳零壹壹，烏飛兔走；霢霂霫霫，櫱酘醽醁。噌吰繚繞，春寒料峭；枯木逢春，春色滿園。破鱉千里，窮當益堅；繩鋸不斷，水滴石穿。八月卅日，大地葳蕤；失之毫釐，差之千里。辛卯發端，我心傷悲；失之東隅，收之桑榆。鳩巣一枝，鵬程萬里；披堅執銳，噴薄欲出。
蒼鷹戾天，白虎嘯谷；手撫朱雀，腳臨玄武。宸居御章，渺其塵寰；踏花歸來，信筆塗鴉。反躬自問，烏江水寒；宵衣旰食，蓋斯塔波。值此臘冬，傲雪欺霜；正本清源，烽火殷商。崢嶸歲月，意氣風發；移花接木，脫胎換骨。曲盡其妙，妙手偶得；煢煢孑立，杳如黃鶴。
沒過幾天，家裡氛圍日下，老爸每天都給劉備挑毛病。當一個人犯了錯誤的時候，似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錯的。假期起牀稍微遲點就成了老爸的把柄，念念叨叨一個早上。
可不是嗎，劉備悄悄的呆在書桌前翻着一本書發呆，老爸進來巡視，沒發現異樣，突然發現了書桌上的一面鏡子，打心底又來了素材，“學習搞不上去，整天就知道照鏡子……”。劉備氣不打一處來，法治社會是需要證據的，就算有物證，人證呢？牽強的說辭早暴漏了底氣的不足，欲加之罪又何患無辭。已經不只這幾天了，可以說大半個月都是在這樣的生活中煎熬。劉備忍無可忍，摔門而出，衝下樓去，騎着自行車一路向西而去，就這樣消失在這個小城的視野裡。
也不知道走了多遠了，走得匆忙，手錶也沒有帶，時間也無法精確估量。劉備跳下車來，坐在路邊的草叢上，憂傷的目光看着遠處虛無縹緲的山峰，想知道山的那邊是不是也是這樣的生活，學習成績真的會這麼重要，重要到生活沒有樂趣？劉備想着想着眼淚滲了出來，感覺自己就像一個蒲公英，如果知識的春風不把自己刮到山的那邊，他就永遠只會受到冷眼，可是天底下還有那麼多生活在山的這邊的勞苦大衆，不也是苦中作樂，生活的滋滋有味嗎？劉備感覺這個氛圍使人窒息，也許窒息了纔是對所人的一種安慰。因爲那樣的話就不會有有那麼多人爲了自己的失敗而憂傷，爲了自己而恨鐵不成鋼，去污染原本寧靜的氛圍。劉備感到後背一陣涼意。
難道自己真的要走這條路嗎？還有那麼多可愛的師兄等着自己講數學題，他們基礎差自己十萬八千里；還有那麼多師妹等着大哥哥安慰受傷的心靈，有時候不是爲了接受安慰，而是分擔苦悶；還有那麼多期待的眼神希望劉備能早日走出低谷，難道忍心讓他們發出呆滯的眼神嗎？劉備暗定決心，自己的選擇必須要有個交代，他沒有回家，而是用僅有的零用錢去了最便宜的旅社。一想起離別，說多了就剩下眼淚。劉備也在想自己是不是懦弱，可是如果一個人連流浪都不怕，還會怕什麼呢。
可是自己究竟在怕什麼？劉備迷茫了。自己把自己束縛起來了。他決定好好分析一下，開始寫長達萬字的《告同學書》，他從自己的遭遇說起，開始寫自己從一個學習上的佼佼者淪落爲中等生，從父母眼裡的希望變爲失望，從一個歡樂少年開始封閉究竟是什麼原因。老師的壓力大但是自己還是能夠承受，同學之間的小打小鬧這是必不可少的學校成分，絲毫不會是自己成績下滑的元兇，而網絡世界劉備也是週末去觸碰，至於情感世界，劉備根本不懂。或許就是好多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疊加到一起，就產生了巨大的作用。有一段是這樣的：
我不願做一杆天平，哪邊分量重就向哪邊偏；我不願做一塊橡皮，一心盯着別人錯誤，殊不知將耗費青春；我不願做一把圓規，不管如何努力，總於正直無緣；我不願做作業本，充當老師給學生的緊箍咒；我不願做成績單，做調節家長面部表情的遙控器；我不願做籠中鳥，得到一份安逸，卻失掉一生自由；我不願做一隻書籤，總是夾在進退維谷之間…
劉備寫着寫着感覺開竅了，覺得這事有蹊蹺，自己應該弄清楚到底是什麼原因讓自己如此狼狽。這晚，劉備單曲循環着睡着了。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單中堅強/每一次就算很受傷也不閃淚光/我知道我一直有雙隱形的翅膀/帶我飛/飛過絕望/不去想他們擁有美麗的太陽/我看見每天的夕陽也會有變化/我知道我一直有雙隱形的翅膀/帶我飛/給我希望/我終於看到所有夢想都開花/追逐的年輕歌聲多嘹亮/我終於翱翔用心凝望不害怕/哪裡會有風就飛多遠吧
劉備讓爺爺打圓場給爸爸媽媽說去爺爺家了，於是推着自行車，到桃花源住了幾天，雖說高一的時候張飛沒有和劉備在一個班級裡，但鐵哥們就是困難時候能互相不嫌棄。在桃花園裡，張飛爲了給劉備排遣孤獨，特意召喚來了衆位自己兄弟。
關羽在二班，遊手好閒，不務正業，江湖評價等級“學沫”。張飛在十六班，爲人仗義，風情萬種，江湖評價等級“學墩”。趙雲在十二班，和劉備在一起，他們上次就一起去小溪流野餐，江湖評價等級“學渣”，略高於關羽。馬超在十班，精通電腦程序，眼線遍及學校七十六個教學班，看似癡傻癲狂，實則包羅萬象，江湖評價等級“學條”。黃忠和諸葛亮沒有一起參加蟠桃會。諸葛亮在十一班，剛從學霸變爲學師，正密謀學靈的尊號，甚至後面的學王、學皇、學宗、學尊、學聖、學帝也在計劃之列，出於公務煩身就沒有過來，大概這個時候正在家裡夜以繼日的啃課本。而黃忠最近恰好妹子在手，哪管江山興敗，也沒有過來。只好兄弟五人煮酒論人生了。
一年前這五個人還是同一個班的“鐵哥們”，的確，都不太會打籃球，投籃基本都是打鐵。一年前是原來那個校園，充滿歡聲笑語的院落，舉手投足都在老師的掌控之下，除了學習還是學習。一年前他們坐在一起，還記得以前經常在一起的惡作劇。
馬超吃了點旺旺小小酥，提起了那天中午放學的事，“我彎下腰去撿橡皮擦，看到了劉備的同桌王熙鳳的帆布鞋鞋帶鬆了……”
劉備接過話去，“要是我，當然是‘俯身爲君繫鞋帶，幸福有此謙卑態’。”
趙雲忍不住捧腹大笑，“是啊，當時是馬超把王熙鳳的鞋帶系在了桌腿上，熙鳳自己又不能解開，最後大家都走光了，急着熙鳳都哭了。”
張飛打抱不平，“還是我宅心仁厚，都快走到家門口了，聽到哭聲，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衝回教室救了熙鳳，一起回的家，哈哈哈！還好不遲。”
關羽似乎不記得這事了，也不怪他，那天他請假了。不過關羽不堪示弱，“你們還記得那天我英語作業沒做，英語老師倒了一杯茶，茶還未涼我就補完作業的事嗎？”
劉備反脣相譏，“呵呵，果真是‘溫茶補作業’，不過抄誰的我就不多說了。”
關羽漲紅了臉，“大哥喝茶，往事不堪回首！我們聊些這學期的得失吧，感覺過的挺迷茫。”
張飛最想說話了，“兩個字，‘無所謂’，想我從初一征戰以來，不都是節節敗退。初中三年，每考一次墮落一回，久經沙場，但終究不還是這個樣子。三年後我還是個一本生，一切就萬事大吉了！學習真不是事，別太當事，全面發展纔是硬道理，不過我的確應該堅持我的瘦身計劃了。對於這次期末考試，我全級兩百多很滿意呀，不過諸葛師兄和劉備大哥就不一樣了。”
馬超默許了這番話，他這一學期由於遠離了家人的監管，的確鬆散了不少，課外的雜事倒沒少幹，成績也是平平，沒少被老師嘮叨，都習以爲常了，他也覺得沒有什麼得與失可說，只是淡淡的說，“淡然隨意吧，一切隨緣！”
趙雲首先爲劉備深感不平，“劉備收穫九十七名確實出乎意料呀，全縣二十九進學校都是失常發揮的結果，這學期也沒少用功，怎麼就考出來的成績不如意呢！感覺哥幾個學習上都在走下坡路啊，難道就是所謂的‘破窗定律’，我們幾個中考就沒考好，然後一步步的在放縱自己？”
劉備似乎要說些什麼，但是終究沒有說出來，看來是被言中了，不過其中的確有困惑與放縱的理由。
其實這都不是什麼，最難受的是關羽了，他委屈的說，“現在我和大哥劉備一樣都出名了，大哥名字在最前面的一兩頁，而成績冊倒數第一個就是我！總分還沒有你們一個科目的高，我都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了？”
同是天涯淪落人，劉備非常鬱悶，“哥幾個平時學習互幫互助一下，這幾天我們在一起做做題，聊聊天，多多發現一些問題，畢竟高考纔是最後一戰，等文理科分科後我們就有精力好好作爲了，有沒有去文科的，我是鐵定的理科生，我爸早給我做主了。”
“都一樣，聽說只有諸葛亮要去文科，他現在放棄了所有的理科學習，期末物理化學好像都沒有及格。”
“好吧，諸葛亮就一個人一條道上孤獨旅行吧，相信他可以。我們幾個以後就互相照應，共同努力吧。”
也許這會是這一年的轉折，也許是破窗定律的延續，但誰又知道呢？這個春節過的好悲涼，每個家餐桌上都沉默着，只因爲他們幾個都沒有考好，成績決定着一個小家庭的喜怒哀樂，也決定着小家庭的悲歡離合。
第二學期在炮竹聲中開始了。劉備又回到了朝南的教室，這一次他想改變自己在這個班中的位次。論天賦沒有人比得過他，雖然他被老班包裝，被孫權帶入網絡世界，被扈三孃的輿論壓力困擾，被一羣愛玩的夥伴帶着貪玩，被一羣小女生忽悠着，他畢竟在一千兩百人的高一年級還是兩位數的名次，劉備想着這些暗下決心要鹹魚大翻身，改變自己的命運。一切都在悄悄的進行，似乎這一切是從他寫下一首《教室朝南，風輕雲淡》的小詩開始。
柳絮吐白，薔薇花落
夢幻的現實如此悲涼
書聲盈耳，筆墨揮灑
忙碌的身影竟無收穫
“子非我，安知吾不知魚之樂？”
彷徨走廊，獨自拾起悲傷
向日葵的花海真的將我淹沒
不屈年華的孤傲
如花雨季的脆弱
競爭的殘酷到底誰冷漠了誰
芳香馥郁的讚賞
驀然回首的微笑
合作的友誼究竟誰感動了誰
世間爲何多煩惱，只因專注於自我
在秋來秋去的往復中
在歲月忽老的一瞬間
在偎依落雨的窗前笑看考試成敗時
我讀懂了刪繁就簡的樸素生活
這纔是淡看塵世繁華的出口
噓，靜靜的，靜靜的，就好
教室朝南，風輕雲淡
一次的成敗由它而去
淡泊寧靜亦是一種幸福
慢慢的，操場上多了一對身影，不是大學校園中隨處可見的情侶，而是劉備和趙雲。同學一起去背書，的確可以記下好多東西。也就是在這段時間，劉備慢慢的對文史知識產生了興趣。閒暇時候兩人不忘調侃一番。“天有不測風雲”，趙雲眨眨眼，“海水不可斗量”。劉備只好佩服是絕對。
“孤帆遠影碧空盡”，“輕舟已過萬重山”。
“小樓一夜聽風雨”，“笑問客從何處來”。
“兩岸猿聲啼不住”，“一枝紅杏出牆來”。
“壯士一去不復還”，“一枝紅杏出牆來”。
“獨在異鄉爲異客”，“一枝紅杏出牆來”。
滿校園全是春意，劉備已經奔潰，原來趙雲誤打誤撞找到了傳說中的“百搭句”，這句“紅杏”對什麼都是朗朗上口，可謂是最好的萬能句型。後來他們還找到了五言“百搭”：“自掛東南枝”。這一句本是出自《孔雀東南飛》，原文是“府吏聞此事，心知長別離。徘徊庭樹下，自掛東南枝。”基本所有的五言都能一網打盡。
“空山新雨後”，“自掛東南枝”。
“北方有佳人”，“自掛東南枝”。
“紅豆生南國”，“自掛東南枝”。
後來一則新聞又一次讓他們有了惡搞的對象。小城閉塞，消息傳來已是來年開春。劉備在教室津津樂道的讀着小報，“2010年10月16晚21時40分許，在河北大學新區超市前，一牌照爲‘冀FWE420’的黑色轎車，將兩名女生撞出數米遠……”
大家不禁噫籲嚱，“被撞的陳姓女生於17日傍晚經搶救無效死亡，另一女生重傷，經緊急搶救後，方脫離危險……”
“什麼？”扈三娘有些暴跳如雷，“一死一傷，這車主該千刀萬剮！”
“沒想到肇事者口出狂言，‘有本事你們告去，我爸是李剛。’”“李剛是誰”？“不知道啦”。圍繞着李剛大家展開了人肉搜索，從班裡手握大權的文體委員李逵入手，看看到底有沒有什麼血緣關係。後來，經嚴刑逼供查詢無果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不過新的“百搭句”又出爐了。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我爸是李剛”。
“別人笑我太瘋癲”，“只因我爸是李剛”。
此後一段時間大家都這樣惡搞，上課老師的提問有時候也是這樣代替，每次大家都笑得淚眼婆娑。慢慢的劉備戀上了教室，換句話說，他喜歡去學習了，不知不覺體會到好多樂趣。
當然了，他們還找到了比較好玩的“三句半”，也是比較歡樂的。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有毒。”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里目，有霧。”
語文課上，老師複習古代詩文鑑賞，黑板上寫滿了表現手法、描寫手法、修辭手法以及各種答題模版。老師讓龐統起來分析一首詩，龐統回過神來，“老師說，有些美是不能言傳的！”
數學課上，老師在講數學壓軸大題的最後一問，邊寫邊分析。寫了滿滿一黑板，有的同學聽着，有的奮筆疾書。老師轉過身來說：“重在理解，別抄了。”只聽見班長晁蓋在角落裡小聲嘟囔，“理解不了才抄下來慢慢理解！”
英語課上，老師不知道在說什麼，手舞足蹈，看起來興高采烈，不過好像是唱獨角戲，所幸劉備入戲已深。
……
其實當一個人靜下心來去做一件事的時候，多大的困難都顯得微不足道。劉備全身心的投入到學習中去，也發現學習本身還是有很多的樂趣。當知道了別人不知道的，這就是一份底氣；當見解比別人更深邃，就多了幾分自信；當從書中淘到幾粒稻穀香，就飽餐了一頓精神食糧。在學習的過程中，競爭的氛圍就是優勝劣汰。適者生存的自然原理也適合這個時代，當你不去努力，沒有人陪你落後。劉備想到這些，自然更覺得生活充滿了希望。春天來臨了，似乎劉備的學習狀態也開始回暖。
可是，一件事情又發生了。讓劉備最痛心的莫過於此，也是第一次體會到了差生的無奈。上週物理老師組織了一次物理小測驗考試，恰逢劉備狀態不好，準確的說，物理考試劉備的狀態就沒有好過。於是也就理所當然的收穫了不及格的成績。
劉備原本打算以此作爲契機，多找找物理老師幫忙，彌補自己的漏洞。可是這次考試有屬於自己的真相。
物理老師用抑揚頓挫的語氣在講臺上說：“同學們，爲了及早的分流基礎差的同學，我想以這次的考試成績爲準則，及格線以下的同學以後就找同學補補自己不會的東西，你們這樣的基礎班裡能當你們老師的不在少數。這次成績優秀了的同學以後必須天天來找我彙報學習得失，你們在物理方面還有可塑性”。劉備不相信自己就這樣成爲了物理老師的棄兒，一切就像做夢一樣。以前聽到這樣的說辭，還偷偷的羨慕他們躲過了老師的法眼，可是當這些真的落到自己頭上的時候，感覺世界開始渾濁了。
他私下去找老師，“我這次考的有些意外，我想上理科。”
“別逗了，你要是好好學，會是這麼個樣子嗎？早知現在，何不悔當初？快去玩吧，你不是信奉一句話‘玩並優秀着’嗎，去吧，我要批作業了。”就這樣一個年輕氣盛的剛畢業的老師寧可相信是開玩笑的話，讓劉備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失落，也失去了學習物理的興趣，從此物理及格與劉備沒有一點關係。物理課成了劉備的數學自習……
也就在這段時間，劉備與老班的關係開始發生微妙的變化。
晚自習上了十分鐘了，教室還是安靜不下來，誰知道正是劉備轉過去與“化學大師”宋江研討四氧化三鐵的故事。
老班推開教室門的剎那，班裡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看來果然是揚湯止沸不如釜底抽薪，班長晁蓋就是吼破了喉嚨也無人搭理，而老班的氣場卻足以讓全班爲之絕倒。
可是，劉備已經扭曲的身體很難快速的轉回來，老班犀利的目光開始搜尋還有那些漏網之魚沒有好好學習，一下子看到了角落裡的劉備。宋江用鼻音說道，“老師在看你。”
劉備自知劫數難逃，於是伸出右手，麻利的從自己身後的座位艙中拿起一本書，順手故意扔在了地上，然後彎下腰去撿掉落的書，就這樣鬼使神差的坐回了自己的姿勢。但是，這一切被老班看在眼裡。老班毫不顧忌劉備的感受，“劉備，你還淡定的很，去我辦公室。”
不去還好，一去辦公室其他科目的老師火上澆油，老班只好迎合大多數人的趣味，給劉備最嚴厲的處罰以息衆怒。劉備開始對老班沒了好感。劉備的叛逆期撞上老班的初生牛犢不畏虎，兩者相鬥必有一傷，自然以劉備的失敗告終。剛剛復甦的學習勁頭又開始令人感到擔心。接下來的期中考試見證了擔心是必要的。
劉備本打算憑藉前半學期的刻苦努力，在考試中能異軍突起。但是鹹魚大翻身，他翻了三百六十度又翻回去了。
旁邊的孫權正津津樂道，拿着草稿紙開始秀自己的淵博。“費馬引理推出羅爾定理，羅爾定理是拉格朗日中值定理的特殊形式，拉格朗日中值是柯西中定理的特殊形式，洛必達法則可以加上泰勒公式，泰勒中值定理是拉格朗日中值定理的一般形式，泰勒中值定理又有泰勒多項式和泰勒公式，泰勒公式還有拉格朗日型餘項和佩亞諾型餘項，泰勒公式還有麥克勞林公式的特殊形式，可以叫它帶有拉格朗日型餘項的麥克勞林公式……”
雖然劉備不知道孫權在說些什麼，感覺這是通往兩個不同世界的角色，但劉備還是旁聽了孫權的旁徵博引。然而這只是孫權背下來顯擺的口訣罷了，連孫權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可劉備就這樣上當了，對孫權佩服的五體投地，卻始終不知道僅僅是逗他玩的鬧劇。
一個人的時候，他就開始想自己的出路。上帝爲我關上了物理的窗，順便帶上了化學的門，塞上了生物的排水口，還堵死了計算機的下水管道，就連英語的狗洞都給我拿水泥砌上了，我怎麼去理科班拼殺出一條血路。明知山有虎，爲什麼還要一條道走到黑，最終撞得頭破血流屍骨無存然後仰天大笑出門去，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劉備不相信造化弄人，自己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層次，週末他呆在教室不想回家，正巧被樓上下來的諸葛亮看見了，諸葛亮抱着一整套斯塔夫裡阿諾斯的《全球通史》興沖沖的來到劉備面前，請他看看這些書如何。劉備乍一看興趣正濃，但臉上的喜悅轉瞬即逝，一想到自己在文理分科上的糾結，就越發不敢稍有偏倚。只是隨口應和着好書，繼續低頭去看自己的東西，其實這一頁書已經停留了一天了。
兩個人坐在偌大的教室，卻不說話，這是最尷尬的一件事。哪怕互相的對視也沒有。諸葛亮以爲劉備爲了應付最後一次考試在做物理題，就不做聲，劉備想着諸葛亮是板上釘釘的文科生，和他交流的越多就越會動搖自己的決定，也不出聲。就這樣沉默着，靜靜的，沒有一點聲音。校長無意間發現了這一幕，兩眼放光，原來高一就有這麼認真的學生，心想只要稍作點撥，將來必是自己教學業績的錦上之花，看來自己的仕途有望，於是滿懷欣喜的走開了。
劉備越想就越感覺困惑，爲什麼自己的決定總是被限制着，自己像個傀儡一樣仍人擺佈，別人的意見被冠之爲參考，實則已經成爲了聖旨，難道別人的路線就一定無懈可擊嗎？要知道城市中心論在中國就是沒有市場的。
劉備擡起頭，看了一眼正在啃書的諸葛亮，問了一句：“你爲什麼去文科，將來考什麼學校啊?”“這個，其實我早就想好了，結局不外乎兩種，一種是理想達成，一種是理想破滅。前者還有什麼可擔心的，至於後者，也沒有什麼可以擔心的，如果考的不好，我決定去省會城市的成功學校去補習一年，多花一年的時間去完成別人三年就可以完成的任務，這樣也算可以博得功名，至於結果那是我三年之後再去考慮的事了，人不能考慮的太多，想的過於複雜會把自己束縛起來，做起事來也就前怕狼後怕虎，畏首畏尾一事無成啊！你說的我爲什麼選文科，很簡單啊，物理化學我一點也不喜歡，大家都知道，中考我全縣第三就是因爲物理化學超常發揮得了滿分，我自己計算過中考成績如果去掉政史地三門之後我的成績就是理科狀元了，現在想想，昔日的理科狀元選擇文科，也許會是多年後這個小縣城經久不衰的一段佳話。”
劉備聽着入神，正好刺痛自己的心窩，但還是故作鎮定，淡淡的說：“也許你的選擇是正確的，但註定孤獨，我不能陪你走文科路，雖然我的文科還算可以。”
“什麼，你還要這麼倔強。我都爲文科班制定好了‘天下三分論’，將來你在文科班獨樹一幟，聽風聲還有兩個人入圍，就是‘女才人’之稱的扈三娘和‘小喬’喬霜，你們三個將來可聯手扛起文科班這面大旗。而我，一向比較低調，我適合做幕僚，爲你出謀劃策吧。聽說張飛大哥和趙雲小弟也都要來文科班，馬超最近也在動搖，估計八九不離十。如果你加盟的話，就只有關羽和黃忠兩個去文科班了。”
劉備一頭霧水，最近閉門造車竟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秀才不出門，差點誤了大事。於是收拾好東西就去找張飛，一問究竟。
時間一天天的悄無聲息的從指縫溜走，大家都在忙着做最後的選擇。根據一個莫名其妙的公式開始計算着自己的文理效率值，雖然大家對這個公式有點懷疑或者說疑問，但是莫大的不相信在老師的權威面前都不堪一擊，於是大家都忙着算算術。
劉備寧可相信擲骰子聽天由命，也不願把自己的命運交給沒有邏輯的數學公式。自從在宮廷劇中看到一個個公主都抱着一盆花撕着葉子決定怎麼做後，靈感馬上出來了，中午回家馬上抱起自家的橡皮樹開始撕葉子。可憐葉子太少，沒一會兒綠意盎然的橡皮樹就成了光桿司令，到了最後，那一片葉子剛剛吐芽，到底怎麼算又成了難題，這個方法自然不了了之。但是，當爸爸媽媽下班回家，看到家裡多了根朽木時，又是捅了天大的簍子，這給原本因爲分科就比較微妙的家庭關係又蒙上了一層陰影。
可是劉備依舊不知道該怎麼辦。是破釜沉舟自決前程還是做個溫順的綿陽聽天由命，選擇迫在眉睫。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還是老班幫了一次劉備。班主任愛惜劉備的文弱氣息，花費一年包裝起來的才子形象早已名聲在外，所以早已接手高二的老師們翹首以盼，等待劉備的到來。也就是在這期間，老師做了好多工作，包括說服劉備和他的父母，一切的不愉快終於解開了謎團。但是對於將來沒人敢打保票，因爲在這個學校，這是上線率不如特長班的文科班。
就這樣，劉備從自己的巔峰到了沒落的文科班，在第一抉擇中輸給了時間，走上了另外的一條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