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五章

唐子傾覺得顧盼的離開是超越失戀之後又一沉重的打擊, 那麼第二天她在醫院走廊裡遇見對她視而不見的陸敏婧才知道這次她真的玩大了。

唐子傾在走廊裡遇見陸敏婧時,她正拿着一大推轉科後的交接的病例記錄去追電梯,哪知電梯門一開, 正出來一位從重症轉爲普通的病人, 患者牀邊圍了一大羣的七大姑八大姨, 唧唧喳喳涌出了電梯, 唐子傾躲成這個沒躲成那個, 推搡了半天,還是一個趔趄,懷裡整堆的資料像雪花般飛了出去。

唐子傾哇的一聲, 看着白花花的紙片撒了一地,只能彎腰一張張去撿。

“給……”

眼前忽然出現雙白嫩的手, 抓着一疊紙遞給她, 唐子傾擡頭, 謝謝還含在口裡,看到陸敏婧一下就給堵在了嗓子裡。

“妞妞?!”唐子傾直起身, 低低的喊了一聲。

陸敏婧微微點頭,將手裡的紙塞到她手中,轉身離開。

唐子傾愣在原地,知道了什麼最讓人心痛。那就是面前站着一個明明相知相識的人,卻只給你一個不在乎的眼神。陸敏婧絕對是冷暴力界的各種翹楚!

“陸敏婧你給我站住!”唐子傾朝着陸敏婧的背影喊道, 四周噪雜的聲音一頓, 片刻又都恢復原狀。

陸敏婧停下腳步, 轉身原路折返, 站到唐子傾面前, 冷聲說道:“骨科203房間2號牀,我媽在那兒住着, 你要是有空就去看看,要是沒空也就算了,我的意見是你最好別去,以免我媽一激動掄起石膏板撂了你。”

“阿姨住院了?傷那兒了?”唐子傾激動起來,一把抓住陸敏婧的手。

“你何不自己去問問,我現在要去繳費,沒空和你說。”陸敏婧掙開手,離開了。

————

唐子傾搖頭晃腦的在203房間躊躇了半天,還是沒有想好該怎麼面對元欣,只好一會兒踮着腳從門上的玻璃望進去,一會兒將門推開一道縫,前腳才踏進去,後腳又瑟縮了回來。唐子傾來來回回幾次,裡面的元欣實在是看不下去,中氣十足的喊了出來:“唐子傾!你給老孃進來!再躲來躲去我廢了你的腳!”

唐子傾嚇了一跳,縮着脖子低着頭慢慢挪了進去,尖着嗓子弱弱的喊了聲阿姨。

“過來!”元欣瞧她那唯唯諾諾的樣子就一肚子的火,罵道:“好歹現在也是個實習醫生,縮着腦袋裝什麼鱉,讓人看了笑話,給我擡頭挺胸!”

唐子傾頭搖的像撥浪鼓,在元欣牀尾的椅子上乖乖坐好,擡眼看到元欣的右腳打了一層厚厚的石膏,吊在船牀子上做牽引,眼眶一下子就紅了。

“你哭什麼,我還沒死呢。”元欣喝到,但語氣明顯柔和了不少。

“阿姨,你這是怎麼弄傷的?”唐子傾吸鼻。

“還不是被你給氣的……”陸敏婧這時正好進來,手裡拿着一疊收費單,塞進了牀頭的抽屜裡,站在唐子傾對面,目光裡嗖嗖的射出冷箭。

“這和腳有什麼關係?”唐子傾硬着頭皮問。

“我媽爲了你氣的三天吃不下飯,昨天去接陸敏茗放學,頭暈眼花的被車撞了,粉碎性骨折,你滿意了?”

唐子傾這下再也控制不住了,眼淚嘩啦啦的掉了下來,哭道:“阿姨對不起……我……”

“行了,要是我還生氣,就不會讓妞妞特意去告訴你了。”元欣嘆了口氣:“你們呀,都長那麼大了,沒一個讓我省心的。你這兩天去哪裡了?醫院說你請假了,我還以爲你和姓顧的那小子私奔了。”

“阿姨……”唐子傾抽泣着,嘟嘴一臉委屈:“我和他分手了……”

元欣啊了一聲,倒是陸敏婧臉上依然淡淡的,看不出絲毫驚訝。

“分了好分了好!看來我斷這條腿也值了!”元欣從愕然中回神,哈哈笑起來。

陸敏婧冷眼掃過去看唐子傾,唐子傾一戰,轉而向元欣信誓旦旦的說:“阿姨,你這腿沒事的,我今天剛轉到骨科,以後我二十四小時的伺候你,絕對不讓你吃半點苦頭。”

“這樣最好……接着……”陸敏婧說着坐下,給唐子傾扔過去一個梨,唐子傾破涕爲笑,嘴裡說着謝謝好妹妹,卻看陸敏婧神色不對。

陸敏婧賞了她一個大白眼:“削乾淨了給我媽吃。”

“得令!”唐子傾舉手做了一個敬禮的動作,看的元欣呵呵的笑,陸敏婧也是微微一彎眉,又扭頭看向房門說道:“看來是你寶貝兒子回來了。”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房門就被穿着紅色凹凸曼外套的陸敏茗推開,他哼着小兔子乖乖,一蹦一蹦的跳進來,活脫脫像只肥兔子。陸敏茗一見坐在牀尾的唐子傾,就欣喜的迎了上去,就在唐子傾張開臂膀準備好接受衝擊時,他卻忽然腳下一個急剎車,停在原地,然後壓低腦袋轉向另一頭的陸敏婧,乖乖在旁站好。

“小乖,怎麼了?不認識大姐姐了?”唐子傾笑着揚了揚手裡的梨子利誘道:“大姐姐有梨哦,你想吃嗎?”

“不吃,姐說了不能和大姐姐說話,不然就不給我做飯吃,因爲大姐姐不是好孩子,會拿針扎我的屁屁……”陸敏茗很狗腿的抱住陸敏婧的腿,使勁蹭着。

“妞妞!你給這小子都說了些什麼啊!我這一世的英明都毀於一旦了!”唐子傾站起來一副拼老命的樣子。

陸敏婧卻連一個眼神也沒賞她,只顧低頭對陸敏茗說:“你怎麼一個人進來了,去接你叔叔呢?”

“叔叔在停車,我知道路就先上來了。”陸敏茗一臉自豪的眨巴眨巴眼睛。

“叔叔?什麼叔叔?”唐子傾問。

“那天我被車撞了以後,司機逃了,幸虧遇上了個好心的小夥子把我接到醫院,還常常來醫院看我,這不今天還主動去接小乖,現在這種人少咯……麻利的……”元欣用好的那隻腳踢踢唐子傾的腿,唐子傾會意奉上梨子。

“世上還是好人多……”唐子傾同意的點點頭,腦子裡閃過齊韜的臉,轉眼卻看到齊韜正開門進來。哎呀……難道是自己出現幻覺了,想到齊韜他就出現在了眼前,一定是這兩天和他混的時間太長的緣故,唐子傾衝着齊韜的幻覺笑笑,坐回原來的位置,看着阿姨吃梨,一臉幸福的笑。

“陸太太,我把小乖接回來了。”來人開口說話,唐子傾還是沒看他,只是奇怪這個人的聲音居然也和齊韜這麼像。

“謝謝你了,還幫我們去接他,真是太麻煩了。”元欣笑。

“不客氣,舉手之勞罷了,陸太太言重了。”齊韜莞爾,透過餘光瞄了一眼一臉傻笑,還裝作不認識他的唐子傾,笑意更深。這丫頭在搞什麼鬼?

陸敏婧在一旁冷眼看着,也勾起嘴角。

“齊叔叔……”陸敏茗撲上去,親熱的喊道:“齊叔叔現在帶我去騎木馬打槍唄,你說話算話的!”

連姓都一樣,真是巧了,唐子傾咧嘴笑的更開心了。

“好啊,我現在就帶你去,再帶上你兩個姐姐,好不好啊?”齊韜蹲下來抱起小胖墩,揉了揉他的頭。

“不用了,我陪我媽。”陸敏婧微微一笑,拒絕了邀請。

齊韜又轉而向一直不看他的唐子傾說道:“那你呢,唐子傾?”

“呃?”齊韜這麼一叫,唐子傾才終於將目光聚焦在了來人身上,愕然的睜大眼:“怎麼真是你?”

“才一天沒見,你就不記得我了,沒良心的,你說是不是啊,小乖。”齊韜撓陸敏茗的癢癢肉,小胖墩在他懷裡咯咯的笑,扭來扭去。

“救我阿姨的人原來是你……”

“原來你們認識……”

唐子傾和元欣同時開口,眼光一齊放到了齊韜身上。

“我也是現在才知道,這個世界真是小。”齊韜笑道。

“齊韜你在家的時候怎麼不說?”唐子傾問道,元欣和陸敏婧皆是一挑眉,在家?

“你沒問,何況那時候我也不知道這位是你阿姨。”

“你做了好事怎麼也不宣揚宣揚,雷鋒當年做好事還記在日記本里,流傳至今呢,你要是早點說,我也不用請假在你家住着沒事幹,早來過來服侍我親愛的阿姨了……你說是吧阿姨?”唐子傾轉向元欣,那頭的元欣嘴角含着一道怪異的笑看着唐子傾。

“阿姨,你笑什麼啊?”

“沒什麼,我高興。”

“高興什麼?”

“我斷腳了。”

“……”

—————

玩夠了騎木馬射擊遊戲,唐子傾帶着盡興的陸家小弟折回醫院。

陸敏茗被唐子傾和齊韜一左一右的牽着手蹦躂在夜晚的江邊,齊韜隨着陸敏茗晃動小手的頻率擺動手臂,不時和唐子傾配合着將他拎起來跑,讓陸敏茗高興的哈哈大笑,嚷着還要灰還要灰。

“姐姐我累死了,一會兒再玩。”唐子傾低頭抱怨。

齊韜也附和道:“一會兒我帶你去買遙控飛機,現在讓我們休息一下。”陸小弟乖巧點頭,齊韜又對唐子傾的說:“所以,現在算是和你阿姨家的關係和解了?”

“嗯……”唐子傾揚起了愧疚的笑:“我真的很笨很沒良心是不是?阿姨爲我付出了很多,我居然還怎麼說妞妞,她那時候都傷心死了,據我多年的經驗,陸妞妞不會這麼輕易就放過我的。”

齊韜溫柔一笑:“或許你有想過回頭,當陸家大小都對你的感情不認同的時候,你害怕了,愧疚了,卻極端的用爭吵的方式讓他們傷心,讓自己更痛苦,以此來懲罰自己是不是?”

“你還真是有兩把刷子,當年心理學成績不錯吧?”唐子傾誇讚的笑道:“那你幫我支個招唄。”

“安撫他們只能靠你自己,我最多能讓你阿姨成爲你的經管病人,這樣你就可以大大方方的照顧她了。”

江風襲人,唐子傾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身上小米豐收,不禁打了寒戰說道:“那真是謝謝你了,齊韜你果然夠哥們了!”

陸敏茗扭頭看過去,很體貼的說:“姐姐,你是不是很冷啊?”

唐子傾笑笑搖搖頭,哪知陸敏茗一下子就放開她的手,死命往推到齊韜懷裡推,睜着無辜的大眼看着齊韜:“齊叔叔,我姐姐好像很冷的樣子,你能不能讓她暖和點?”

唐子傾不好掙扎,只能順從的貼到齊韜的懷裡,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鑽到他懷裡,也就沒有多想,只是低頭惡狠狠的說道:“你爲什麼叫他叔叔,叫我姐姐?難道要我也叫他叔叔嗎?叫他哥哥!”

陸敏茗撅着小嘴,苦思冥想了一會兒,忽然張嘴蹦出兩個字:“姐夫!”

唐子傾頓時石化,齊韜到是呵呵的笑了起來,唐子傾一個白眼飛過去,充滿警告意味的挑挑眉:“不準笑。”然後又蹲下去揪住陸敏婧的衣領,皮笑肉不笑的說:“小乖,告訴姐姐,這句話是誰教你的?”

“沒有人教我。”陸敏茗笑,雙眼泛着天真無邪的光芒。

“是不是妞妞?還是你媽媽?”

“不是,都不是!”陸敏茗堅持立場,腦海裡飄過凹凸曼的模型玩具,心裡樂顛顛的。

“肯定有人教你,不然你哪知道?小乖,不要逼姐姐用針哦?!”唐子傾拿出殺手鐗。

齊韜這時候卻忽然將唐子傾拽了起來,很嚴肅的說道:“教育孩子不能用武力威脅,這樣不利於他們的身心健康。”

“難道他現在說謊話就對了嗎?你不要縱容孩子,在教育孩子的問題上,我們的立場應該保持一致!”唐子傾也是一本正經的說道。

兩人爭執起來,引起了江邊另一些路人的目光,一對從他們身旁路過的小情侶發出了淡淡的笑聲,只聽那個女孩子說道:“老公你看,他們這麼年輕就有這麼大的孩子了,好羨慕啊。”

小情侶中的男生緊緊的摟住女孩的肩,笑道:“那我們也趕緊去生一個,然後爲了孩子吵吵小架,怡情的!”

“誰要和你生……討厭!”女孩嬌嗔,窩進男生的懷裡,男生哈哈笑起來。兩人越走越遠。

唐子傾和齊韜一直目送着他們走遠,兩人同時轉過頭,這才驚覺彼此竟是隻隔着一個呼吸的距離,唐子傾微微擡起頭,撞上齊韜的目光,他的眼中盪漾這溫柔的眸色,像鋪滿了一張綿軟的網,捕獲了唐子傾一瞬間的心跳。而此刻的齊韜亦沉淪在了唐子傾澄澈的瞳仁中不可自拔,只希望時間停滯在這一刻成爲永恆。

兩人目光中帶着前所未有的花火,齊韜眼中的炙熱情愫是唐子傾未見過的,她只覺得自己臉上開始發燙,神志昏沉,呼吸也急促了起來,嘴脣有點乾澀,她下意識的探出舌尖舔了舔。這細微的動作瞬間點燃了齊韜體內一把燥熱的火苗。她的脣近在咫尺間,只要微微傾身,他便可以攫取她的香甜。

齊韜緩緩低頭,就在即將觸到他的那一瞬間——他們的身下,陸敏茗打了一個大噴嚏,瞬間將交織在兩人之間魅惑的氣氛全部打碎。兩人瞬間回神,尷尬的看了彼此一眼,將距離拉開。

“哈哈……好熱啊……”唐子傾拿手當扇,在臉頰前不停的扇,低頭看到流着一管鼻涕的陸敏茗,就急忙脫下自己開衫裹住了他。

“夜深露重,你還是穿上我的吧。”齊韜臉上也有一點羞赧的紅暈,卻鎮定自若的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蓋在了唐子傾身上攏緊,還幫忙撥出她的長髮,輕放肩後。

唐子傾被這熟悉的男子清爽味道籠罩,再擡頭看到齊韜專注打理她髮絲的動作,竟覺得齊韜大哥的形象慢慢有些碎了,至於變成了什麼……她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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