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魔君但林

魔殿。

夕陽下,魔王巴爾府邸。

一輛幽靈骷髏馬車,從一條綠蔭覆蓋的小路上悄悄駛過來,它在巴爾府邸大門前輕捷的繞了個彎,然後躲過前門那些巡邏的骷髏衛,從偏門駛進了這座戒備森嚴的大院。馬車駛過黑霧繚繞的後園,沿着一條無人的紅色石路緩緩駛進幽深的前院。不久,這輛神秘而恐怖的幽靈馬車就停在一幢灰色的小樓下。這是神歷39260年夏天

從馬車裡走下來的人手裡把玩着一把純黑色的拂塵,頭上戴的陰陽日月冠擋住了他的臉。他就是魔王巴爾最得力的部屬,有着魔君之稱的但林。此時但林是剛剛接到魔殿侍衛的通知,才急匆匆地趕來,走進這座幽深寧靜邸,一向放蕩不羈的但林也正了正陰陽日月冠,撫了撫拂塵,平靜了一下心。

但林悄悄走進小樓的走廊。裡面靜悄悄的,幾乎沒有任何人跡。他屏住呼吸,沿着鋪有腥紅地毯的螺旋型樓梯,爬上二樓拐彎處,這才發現有位小惡魔在那裡盤旋飛行。小惡魔飛上來,小聲地對他說:“林團長,吾王就在裡面等着你。他有非常緊要的事情要你去辦!”

但林有些緊張,他是平生頭一次單獨來見巴爾。當他出現在一間偌大的房間裡時,驀然發現對面魔神圖下,端坐着一位穿頭戴圓錐形冠冕的人,他正在那裡定定地打量着走進夕陽下的戴笠,冷冷的,一言不發。冠冕上不斷閃爍的雷電代表了巴爾並不平靜的心。

但林臉上頓時現出恭謹的神色:“吾王,您叫我…?”

巴爾仍不說話,只是擡起手來,向垂手侍立、緊張得不敢近前的但林招了一下,但林馬上走上幾步,再次向端坐不動的巴爾躬身致禮:“吾王,如有什麼任務,只管吩咐好了。屬下一定肝腦塗地,不惜一切代價要去完成它!……”?!

“好,好好,但林!你過來。”巴爾神色凝重,正襟危坐。但林在偷偷斜視的時候纔會發現,神色威嚴的巴爾與他從前在妖魔大戰戰場時見過的軍團長已大不相同。現在的巴爾已成了魔殿的無上魔王。但林也不敢仰視,他怯怯的上前一步,小心翼翼來到巴爾桌前,躬下身子,低聲下氣說:“吾王,凡是您吩咐的事情,就是付出生命的代價,我也在所不惜!……”

“小林,”巴爾盯他的眼神變得柔和起來。但林悄悄望去,發現臉色陰沉的巴爾忽然從空氣中取出個紙袋來,隨手一抖,從裡面輕輕飄下幾張圖片來,巴爾隨手揀起一張,漫不經心的推給但林說:“你認識這個人嗎?”

但林大氣不敢喘,他只小心接過巴爾遞來的那張黑圖片。上面是一個男模糊的背影!他無言地搖了搖頭。

“呃,你再看看這些。”巴爾又將那疊圖片都推給了他。但林心跳得更加厲害了,他急忙接過來,眼中突然射出一陣紅色光芒,一一細看起來。但林忽然發現這些圖片,都是什麼人偷偷在暗處畫下來的。而且應該是同一個人

但林開始看時,尚未發現這些效果並不理想的圖片上,畫的究竟是何人。直到他用了回溯之術,才發現那人臉型輪廊十分熟稔。他在回溯術中看見那個人的人好像正在一個大殿上振振有詞地講演,他身後的背景則是魔殿大廳。幾位魔殿高層正襟危坐,都是些熟悉的臉孔。其中就有魔殿魔王巴爾,以及其它魔殿大佬。

“他是誰?”但林越使用完回溯術後,越覺得那個頭頭髮雪白,眉宇間透露出懾人英氣的人有些眼熟。特別是那人的白色拂塵與斜掛在腰間的白玉笛,立刻讓但林想起一個人來,他不禁失聲叫道:“吾王,莫非他就是當年名震東方,創立東海盟的白青玄?”

“哼!就是此人!”巴爾生氣的望了但林一眼,冠冕上的閃電劇烈的晃動了幾下,他恨恨說道:“從前你在落魄的時候,就認識他嗎?”

“我……聽說過白青玄的名字。”但林在巴爾威嚴目光下,不知爲何渾身哆嗦一下。他不但認識白青玄,而且當年兩人還有非同一般的私人交情。然而,多年跟隨巴爾南征北伐的但林,深知巴爾的兇險。他知道爲了白青玄,就把他從偏遠的魔海召進了魔殿,必有非同一般的原由。但林急忙把想說的話咽回去,遲疑着說:“那時我在東海是混日子,生活潦倒,沒有和白青玄接觸的機會……”

“東海盟厲害嗎?”巴爾又問。

“厲害!東海盟那是可以代表東方的組織之一。僅 次於龍谷。東海之中,無人能敵。特別是白青玄,本事更大,聽說連龍族四王也惹不起他!不知吾王爲何忽然提到此人?”

“這個叫白青玄的傢伙,現在是非除掉他不可了。”巴爾這才說出他的打算,恨恨地罵道:“早在我興師北伐崑崙的時候,就有人對我說起這白青玄的名字,說他乃一亂世梟雄,勢力浩大,勸我儘早除掉他。可是,那時我沒把此人當回事,以爲不過一個小小的勢力,成不了大氣候。東海盟也不過是一些小打小鬧,何足掛齒?可是,自我登上魔王之位以來,這個人越來越不像話了,聯合了十大長老在魔王大會上提出選舉制度!這還了得?現在天地可是不太平,任他胡鬧下去,那麼,我魔殿恐怕有一天會毀在他手上!”

“什麼,竟然會有這種的事,莫非他白青玄吃了熊心虎膽,膽敢當面攻擊吾王?而且毀掉魔殿對他有什麼好處?”但林聽到這裡,不由倒吸一口冷氣。他忽然回憶起從回溯術中看到的巴爾,正以憤怒的眼神在盯着白青玄。但林這才恍悟巴爾爲何將他緊急召來,心裡一緊張,忙說:“巴爾的意思是?……”

“小林,你的幽靈團,可都是我從第一軍團帶到魔殿的。”巴爾回憶道:“早在北伐崑崙以前,我就讓你組成了個幽靈團,那時你的任務只是爲我搜集情報。可是現在不同了,我成了魔王。你領導的幽靈團,就應該爲魔殿而,保護魔族而存在。你可懂我的意思?”

“我懂我懂。”但林雖然從巴爾這暗藏殺機的談話中,預感到白青玄已經納入了巴爾的心裡的黑名單,殺心已生。可是,不知爲什麼他卻明知故問說:“莫非吾王的意思,是派我們蒐集白青玄最近的活動情況?”

“不,不是搜索情況,我是要你們馬上搞清他的位置,像他這種抱着其他心思加入魔族的渣滓”巴爾忽然舉起手來,作了個殺頭的手勢說:“懂嗎?有些事我不適宜親自出手”

但林自此對巴爾的意圖瞭若指掌,他是想急於暗殺白青玄。他知道白青玄在出席魔王會議以後,還沒有來得及返回東海。得到這一密殺命令,但林心裡忽泛躊躇。但他不敢在手握重權的巴爾面前有絲毫遲疑,忙將手中圖片收好,一甩拂塵,大聲說道:“吾王放心,只要他白青玄現在還在魔殿,我們馬上就提他人頭見您!”

巴爾聽了,臉上這才露出一絲笑紋。

但林向他又鞠了一躬,然後向門旁走去。

“小林,”巴爾又招手將但林叫住,頗爲機秘地道:“記住,行動一定縝密。事情要做得麻利一些,千萬別給那些各地到魔殿參加大會的代表,留下不好的印象。你可懂我的意思?”

“王,我懂了!”但林再次向坐在魔神圖下的巴爾,畢恭畢敬地應諾一聲,然後他悄悄出門,又神不知鬼不覺消失在幽暗的廊道里。

夜色如墨。魔殿中燈火輝煌。

黑幽幽的魔海上倒映着點點簇簇的燈火,戴笠獨自守候在魔海中的幽靈船裡。他小心將燈開亮,依次審視巴爾交給他的那些圖片。顯而易見,那些畫出來的圖片都被施法,可以用回溯術來觀察。

他眼前忽然現出一個非常隆重的場面,那是魔王會議的會場……當白青玄發言結束,走下來的時候,臺下代表席上紛紛有人起立,擁上前來和他握手。一時會場上出現了前所末有的歡騰場面

但林看到這裡,心裡不禁一驚,他的臉色也頓時變了。就在他咬緊牙關,拿起拂塵,下決心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林塔,你可以去南方,也可以另尋出路飛黃騰達。但是,你千萬不要忘記,即便到任何時候,也不能忘記自己曾是我東海盟的門徒啊!”

“放心吧,大哥,我林塔即便有一天做了官,也不會忘了你對我的救命之恩。”

“哈哈,我白某人活了這麼多年,什麼事沒見過?我不要你的什麼回報。我只要求你不要忘本。你可是人族出身呀!”

“放心吧,我會記着大哥的話。”

但林想到這裡,手中的拂塵不禁鬆了鬆。他的前額上沁出了冷汗。……

子夜,魔殿萬籟俱寂。

突然,幾輛坐滿幽靈的幽靈船,衝出魔海,竟然在漆黑的夜裡馳向無人的陸地,船如其名,所經之處沒有任何人發覺。

坐在船上的但林卻神不守舍,他腦際裡卻顯現出另一幅畫面:那是神歷39221年夏天,在一片荒蕪的龍谷沙漠,有一個拾荒的人族,他的名字叫林塔。那是一個罕見的陰天,正在路上行走的林塔,忽然被天空中飛來的餓龍盯上,立刻被撲倒在地上。當時,林塔已經幾天沒吃一頓飯了,滿面枯黃的他被巨龍撲倒後,立刻滿面鮮血,猝然昏死過去。

就在這時,從空中又飛來一條巨龍,巨龍背上站着一襲白衣的白青玄,他當時在龍谷裡已小有名氣了。當他發現一個人族就要被吃掉時,白青玄馬上從龍背上跳下,救了林塔一命。而這個叫林塔的青年,就是如今已成爲魔王心腹的但林。

但林在事後多年始終沒有淡忘那場可怕的災難,這也導致了但林異常痛恨龍谷。從那天起,林塔就投告別靠到白青玄的門下,先是千恩萬謝白青玄的救命之恩,後來,他又心甘情願在白青玄的麾下當個小門徒。然而,世事無常,事隔幾十年以後,但林作夢也沒有想到他竟會受命於巴爾,前去逮捕敢在大會上公然要求換魔王的白青玄。

“到了,前面就是了,白青玄和他的手下就住在這裡!”當但林坐在幽靈船裡想入非非的時候,身邊的幽靈團副團長杜馬,忽然拍拍他的肩膀,提醒地向漆黑小街深處一指,示意馬上停下來。

可是,但林卻不加理睬。幽靈船仍然鳴叫着衝進白青玄的住處。杜馬再次提醒他說:“團長,如果繼續向前衝去,必會要驚動裡面的人。到那時局勢怕是難以控制!”

但林無奈,只好下令停下來。就在這時候,但林忽然發現白青玄住的屋子上方有黑色的防禦靈塔。正在無法擺脫困境的但林,靈機一動,他不等身邊“幽靈團”成員有所行動,就搶先跳下來。但林向前衝了幾步,忽然拔出腰間的黑色拂塵,對準那個靈塔輕輕一揮。爆炸聲劃破了子夜的岑寂。登時,周圍響起一片慌亂的人聲。不久,白青玄的手下與幽靈團的人戰鬥在一起。

白青玄就在這混亂中緩緩離開。

次日,魔殿傳出《通緝令》,在各地魔殿搜捕在逃的白青玄。白青玄的名字一時傳遍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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