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高懸,陰暗的屋中只有點點火光,趙高聽着手下的報告,將手中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似乎有些惋惜。
前些日子,江湖之上風起雲涌,墨家與農家的大戰一觸即發,甚至陰陽家似乎也捲入了其中。
這場風波看似發生在江湖之中,深層次則是大秦兩位封君漢陽君與昌平君之間的爭端。
嫪毐死後,原本的相邦呂不韋難以在向以前一樣,再站在權力的頂點。從頂點落下,並不只代表了一人哀榮,而是整個秦國內部局勢的變化。
昌平君是楚公子,而趙爽是秦人,他們能聯合起來一同應對大敵。可當這個敵人不再向以前那樣一家獨大,那他們的合作便會因爲權力之毒的擴散出現分歧,乃至於最後的分崩離析。
無論是江湖上還是朝堂中,這一切的發展本是有利於羅網。可是就在不久之前,華陽宮中一場宴會,讓這場本是能夠驚起驚濤駭浪的風波消弭無形。
一切都像是沒有發生過一樣。
“罷了!”
趙高輕輕一嘆,局勢本來這就不是現在的他能夠左右的。
擺在趙高面前最大的問題,他還未能獲得秦王的信任。
羅網是一件利器,可是這件利器現在還未能被秦王所用,這便是最大的問題。要解決這個問題,就必須除去呂不韋。
可是光憑趙高和他手下的羅網中人,這一點,是做不到的。不過所幸的是,這秦國中許多人也想要除去呂不韋。
趙高並不孤單。
一道黑影緩緩靠近,趙高的臉上露出了笑意,爲自己倒了一杯猩紅色的酒漿。
“你來了!”
“你將我叫來是爲了什麼?”
“執掌掩日!”
趙高說話絲毫不拖泥帶水,直接表面了自己的意思。
“現在這個情況,這把劍可不是那麼好接的。”
黑暗中的人影發出了嘆息聲,似是在猶豫。
“越王八劍之首,從來不是那麼好做的。可是,身爲刺客應該明白一個道理,往往最爲危險的時候收益才最大。”
“的確!”
黑暗之中的那個人影微微一笑,見趙高舉杯,輕輕一扔,被他接住了。
酒杯之中酒水微微盪漾,那人卻並未喝下。
“這些年來,我一直在尋找着道家密藏《靈章劍法》,只是到了現在依舊一無所獲——”
趙高一笑,手中端着酒杯。
“你當然找不到。昔年五國攻秦,咸陽城外,趙國大將趙爽起風后八陣ꓹ 大敗秦軍,一時之間ꓹ 偌大的秦國無人可擋,只能任其來去。之後,趙爽死在了龍門渡ꓹ 而殺他的人卻是如今叛逃羅網的驚鯢。你不覺得有些意思麼?”
“你的意思是趙爽沒死?”黑暗之中的人影似乎很是疑惑,“那他現在在哪?”
“最好的隱藏之法就是暴露在衆目睽睽之下ꓹ 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他的存在,而完全意識不到他們其實是同一個人。”
黑暗之中的那個人影略有錯愕ꓹ 不過很快就察覺出了味道。
“趙爽?趙爽麼!”
趙高一笑ꓹ 舉起了手中的杯子向前。
“如此,你願意喝下這杯酒了麼?”
黑暗之中的那個人影將酒杯緩緩舉起,一飲而盡。
“你想要怎麼做?”
“趙爽最大的弱點在於他的身份,除了抓住驚鯢這個叛徒,就只有在墨家那邊做手腳。可是此刻,光憑我們的力量還不是他的對手。不過卻可以做些準備了。”
“墨家的機關城向來神秘,沒有人知道它的確切位置。就算是其餘的百家ꓹ 想要接觸墨家最爲核心的秘密也是不易。”
“無妨,我們的日子還長着ꓹ 要對付趙爽ꓹ 必然要花漫長的時間ꓹ 此刻急不得。更何況ꓹ 羅網現在最大的敵人還是呂不韋。”
趙高一笑,似乎有着很大的耐心。將掩日長劍拋給了黑暗之中的人影ꓹ 趙高心中一定ꓹ 此刻最爲重要的還是收攏羅網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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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秋收之時ꓹ 屋舍外的土地卻依舊顯得荒蕪。
身後屋舍之中,堆積着不少的糧食ꓹ 女子穿着一件普通的麻布裙,卻難掩絕色的容顏,正坐在檐廊上,看着自己粉雕玉琢的女兒在自家的庭院之中愉快的玩耍,臉上滿是笑意。
這片刻的安寧則是她數年來隱身羅網在血腥之中掙扎卻沒有放棄最大的原因。
一個巨漢出現在了門庭之外,手中還提着幾隻雞。
“典慶叔叔!”
小女孩看見來者,很是高興地跑了過去。只是對於這個小女孩,典慶對是存着幾分恭敬。
女子看見典慶時,面色有些複雜。不過很快,看到跟在典慶身後的那個人時,那份複雜卻變成了戒備。
小女孩好奇地看着這個男子,似乎有些不明白,自己那個能夠一拳打碎一面牆的典慶叔叔爲什麼會如此恭敬對待這個平平無奇的小白臉?
典慶將手中提着的雞放在了屋後的雞舍之中,趙爽則向前而來。
“夫人可好?”
“有勞君上了!”
驚鯢站了起來,行了一禮。沒有了驚鯢劍的她,卻是越加內斂,功力也深厚了幾分。
趙爽從懷中拿出了一瓶丹藥,遞給了驚鯢。
“夫人的傷勢終究不是絕症,細細調養便好了。”
“多謝君上!”
驚鯢的心中其實有些不安,趙爽對她們母女越是優厚,她就越是擔憂。
“母親,這位哥哥是誰?”
哥哥?
趙爽看着拉着驚鯢裙角的小女孩,對方的臉上都是純真之色。
“他是…”
一時間,驚鯢似乎也不知道怎麼來形容趙爽,卻聽得趙爽言道。
“我是你母親得朋友。”
“這樣麼!”
小女孩似乎有些不信,因爲自己的母親對於這位哥哥的態度並不是像對待一個朋友。
“言兒,你先去玩吧!”
“哦!”
小女孩拿着風車,很快就被雞舍那邊的動靜吸引了,和典慶玩在了一起。
“言兒,你打算怎麼辦?”
“君上想要怎麼樣?”
驚鯢的臉上露出了警惕之色。
“你應該清楚以言兒的身份,想要讓她無憂無慮的在這裡過完一生,是不可能的。在這風雲之世,最起碼也要掌握自保之力。否則,現在的安寧對於言兒來說卻是將來最大的禍患。”
趙爽一言,讓驚鯢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