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來到槐樹屯,來到這本該熟悉的地方,踏上這久違的土壤,仇曉曉真的膽怯了,車子行駛的大路,這曾經是一條羊腸道,現在修的可以跑卡車,一路上也有很多嶄新的院落和二層樓坐落在道路兩旁,是自己不曾見過的,遠處還有些老建築也翻新過,看來大家的生活都變好了。
沿着大路走了好長一段,前路突然變得泥濘起來,路也越來越窄,人家院落也越來越少。
“王驥,停下吧,前面沒有車路了。”仇曉曉從車上下來,在路邊向四周張望了好久,她迷路了,以前的小路看不出痕跡。
“給阿姨打個電話吧?”王驥看出了仇曉曉的迷惑,出口提醒道:“讓阿姨指指路。”
仇曉曉聞言並未搭話,還是一個勁地張望着,突然她有些慌神:“不,我的槐樹,我的槐樹呢?王驥,杜鵑,幫我找找我的槐樹。”
王驥三個互相看了眼,但遺憾的的是,三人眼裡都是一片迷茫,很是不解。
“是曉曉嗎?”一道溫柔的女聲在幾人身後響起。
王驥回頭看去,是個婦人,穿着藍花白底的襯衫,一條黑色的褲子,手裡拄着一把鐵鍬,手上滿是老繭,臉色很是蒼白,從容貌上看應該有四十歲了,奇怪的是,她滿是褶皺的皮膚和老土的打扮,竟然掩飾不住她的風韻和氣質,她不像一個操勞一生的農民。
“媽?”仇曉曉目不轉睛的盯着婦人,好一會兒,仇曉曉撲上去抱住了婦人:“媽,是你嗎?嗚嗚,我,我回來了,曉曉回來了,嗚嗚嗚嗚…”仇曉曉的委屈像決了堤的洪水,在見到母親的一刻,卻再也止不住了:“媽,可是我的槐樹呢?它不見了,爸爸說過要用它給我做衣櫃,給我做嫁妝的,爸爸還說,只要我做錯事就藏到它上面,你會找不到我的,媽,可是它不見了,嗚嗚嗚嗚…”
仇曉曉的家在大路外面的山腰上,王驥揹着揹包、拎着仇曉曉的手提箱一路跟隨,聽着仇曉曉和母親的談話,看着眼前破舊的土坯房,他的心裡一陣酸楚,沿路他還沒有見過土坯的房子,就算是半山腰的其他幾家人,房子雖然舊了些,但也是磚石房。
“媽,你不用再辛苦了,我回來就不走了,把二狗家的錢還了,我就給你養老。”仇曉曉攙扶着母親,眼睛還是紅紅的。
“說什麼傻話呢?我女兒是大學生,還這麼漂亮,以後嫁個城裡人,不比窩在山裡強?”婦人笑着道:“媽媽就是吃了讀書少的虧,你可不能像我。”
“那你跟我去城裡,我們一起住好嗎?”仇曉曉帶着期望的眼神看向母親。
“我不去,這裡呆習慣了,我就是死了也是要埋在這青山上的,你就好好幹你的事業,將來再給我找個好女婿。”
“媽!”仇曉曉搖了搖母親的手臂。
“害什麼羞啊,杜鵑和可凡他們又不是外人,好了好了,不說了,看,到了,快進屋吧。”仇曉曉的母親將幾人讓進了屋裡:“大家先坐吧,你看這杜鵑出落的越發水靈了,這要是在外面見了,我可真認不出來,曉曉快來拿水,給幾個孩子倒上。”仇母招呼完幾人就和仇曉曉出去了。
除了在電視上,王驥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古老的土坯建築,所以四下裡打量起來。這種建築形似四合院兒,四面用兩米多高的土牆圍成一個正方形,牆上生了苔蘚和蘆葦,裡面三面都是土坯的房子,開了大門的一面只有牆。正北應該是類似客房的屋子,裡面左邊放着桌子和木頭凳子,靠牆有個舊衣櫃,凳子是原木的,卻有些發黑,應該有些年齡了,右邊卻有個大土炕,被褥洗的都發白了,但很乾淨。
東邊有三間並排的屋子,應該是廂房的意思,王驥不好意思深入探究;西邊卻是隻有兩間房,靠北的比較大,不知道用途,但是靠南的一間較小的肯定是廚房無疑,因爲仇曉曉和她母親進去了,不多時就傳出炒菜的聲音;南邊,就是留了大門的那邊,除了大門,沒有別的建築。
飯菜很快就上了桌,除了野山菇燉小雞兒,其它幾道菜大家都說不上名兒,據仇曉曉介紹,炒雞蛋用的是樹上的一種類似木耳的東西,採摘不易,只不過顏色是綠色的,吃起來很爽口,非常美味;還有幾種菜都是山裡叫不上名兒的野菜,據說山裡很多,不經過特殊處理的話有毒,大家都不敢吃,只有仇曉曉的母親做的纔是美味,也不用擔心中毒。
吃完飯已經晚了,仇曉曉本來就不多話,仇母的話更少,便只有王驥、鄺可凡和杜鵑在聊天兒,另外兩人在聽。
“大家倒是研究一下,趕緊把二狗家的錢還了算了,哈哈哈,說起二狗,那個結巴真好笑,想起來就好笑。”杜鵑說着就笑了起來。
“明天吧,早上起來我們就去。”王驥想了想,也覺得抓緊辦事兒,省的節外生枝。
“我明天早上想上山,下午吧。”仇曉曉突然插話。
“是是,你們是不知道,秋天,槐樹屯兒這附近的山那叫一個美,去了才知道呢,我明天也去。”杜鵑嚷嚷着,突然,她大叫一聲:“呀,忘了忘了,給阿姨的禮物還在包裡呢,可凡,快把我的包給我。”
“杜鵑這丫頭,就是一驚一乍的,多少年了都沒改,快別找了,你的禮物阿姨不敢要。”仇曉曉的母親首次插話,她溫柔的聲音很是溫暖。
但顯然,她的話可止不住杜鵑的行動,有杜鵑一帶頭,大家也紛紛開始往外掏禮物。
“來,大家看我給阿姨買的裙子,今年最流行的款,很貴的,阿姨,快來試試。”杜鵑拿出一件綠色蕾絲鏤空邊的裙子炫耀着。
王驥等人臉上頓時一陣黑線劃過,怪不得阿姨不敢收,這裙子連仇曉曉都不敢穿的,也只有杜鵑想得出來。
“很好看,可是杜鵑,阿姨五十多歲的人了,可真穿不出去,你的心意我領了,這裙子還是你穿吧,阿姨謝謝你。”仇母有些不好意思,也有些無奈。
“沒事,早就知道您的挑剔性格,來看這件羽絨服,我看還好,修身新款,喜歡吧?”見阿姨笑着搖頭,杜鵑又拿出兩件文胸:“實在不行您在這個裡邊挑個喜歡的怎麼樣?哎,我說可凡你幹什麼?我還有…”
鄺可凡實在看不下去了,真怕她連內褲都拿出來:“好了好了,趕緊裝起來,先看看我的禮物吧。”邊說邊替杜鵑裝了起來。
杜鵑一聽鄺可凡也有禮物,便回身去掏鄺可凡的包,整的鄺可凡一陣手忙腳亂,大家也都被杜鵑惹的鬨堂大笑。
鄺可凡拿出一包西洋參:“阿姨,您身體一直不好,那這個泡水喝,對身體有好處。”在仇曉曉和母親的推脫下,鄺可凡還是贏了,見仇曉曉母親收下了鄺可凡的禮物,杜鵑氣地撅起了嘴。
“阿姨,我媽聽說我要來,裝了一大堆東西,這是一對兒護膝,聽說山裡空氣潮容易得風溼,這個有用,還有這是大棗,枸杞,人蔘,還有牛肉乾,對了,這是鈣片,維生素,感冒藥,拉肚子的藥,我媽怕山裡不方便買藥,家裡有社保卡,就多刷了些,還有這是我媽給你買的衣服,款式沒有杜鵑的好,但適合老年人,”說着還笑着看了眼噘着嘴的杜鵑:“哦,這還有紅花油,花露水,她說山裡蚊蟲多,可以用,還有,這幾盒月餅是我爸爸單位發的,嗯,好像沒了。”
“王驥,感情你帶這麼大包,裡面的東西都是給阿姨準備的?可是,這都是你家阿姨準備的,你就沒有準備自己要送的?”杜鵑見王驥的禮物這麼充分,有些急眼了,開始擠兌王驥。
杜鵑說完,王驥心裡一突,猶豫了一下,從包底下掏出個盒子:“這,這是我給阿姨買的,怕她不喜歡,就沒敢拿出來,阿姨,您也別推辭,以後怕是沒機會再見了,也算是留個念想吧。”說完就塞到仇曉曉母親手裡。
杜鵑迫不及待地趕上去拿在手裡:“阿姨,我來看看是什麼?”
盒子打開,一股香味襲來,杜鵑訝異出聲:“這盒子裡面一層是紫檀木嗎?這盒子少說也上千塊錢吧?呀,這玉墜真好看,是百合花,曉曉我說你…”
不等杜鵑說完,王驥就搶了過來:“杜鵑,不許看了,話真多,這是我給阿姨的,”不等杜鵑接話,王驥搶着將玉墜放到了曉曉母親手裡:“阿姨,送給您的。”
“小王,你別難爲阿姨了,阿姨知道這東西貴重,打死我也不能收,”見王驥無動於衷,她便將目光對準了站在一邊不說話的曉曉:“曉曉,快還給小王,這禮物我可不敢收。”說完遞給了仇曉曉。
“給。”仇曉曉將盒子伸到王驥眼前。
“曉曉,阿姨不要就送給你吧,”說完拿起包站了起來:“可凡,困不困,我想睡覺啦,開了一天的車了,好累。”
“我給你們收拾屋子,你們都睡覺吧。”仇母見王驥叫困,趕緊起身收拾屋子。
王驥和鄺可凡睡在客廳的炕上,仇曉曉和杜鵑睡東邊中間的屋子,仇母睡東邊靠北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