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太冷了,冷得讓她害怕,若不是牀頭的機器上顯示他的血壓和心跳頻率,她幾乎會以爲他已經……
“我甚至沒能看她一眼,”她用雙手將他的大掌包裹起來,試着想溫暖他,可他仍舊悄無聲息的躺着,一動不動,甚至,連眼皮都沒擡一下,說到孩子,她潸然淚下。
她不斷的自責,在他面前懺悔着:“我不是一個稱職的媽媽,我不該一意孤行,如果我沒去找你,而是去了醫院,或許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你也不會這樣子……是我害了你們,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們……”
越說,她淚如雨下,“豐城,孩子沒了,你不能再有事……”她低喃着他的名字,將臉埋在他的掌心,那淚,滑落在他的手上,可他卻似乎並未聽到,仍舊了無聲息。
“只要你醒來,只要你能康復,讓我拿什麼交換我都願意,”她哭着,語無倫次:“你不是想跟我離婚嗎?只要你醒來,我就簽字……你放心,我不會糾纏你的……我不會打擾你的生活,我會在你面前消失,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她痛哭,“我也不會再愛你……只要你醒來,只要你能醒來……”
他的臉上,罩着氧氣罩,靜無聲息。
“豐城,你醒醒,”她低聲哀求着,“求求你,醒來啊……”
他一動不動。
“豐城……”她哭着。
值班護士進來時,看着宋輕歌伏在病牀前,臉埋在病人掌心痛哭時,看得心酸落淚,卻不得不提醒道:“顧太太,時間到了。”她之前雖然說的十分鐘,可現在,已經給了宋輕歌十五分鐘了。
宋輕歌抽泣着,微微微顫抖,沒動。
“巡房的醫生馬上就要來了,”值班護士皺眉說。
宋輕歌擡起頭,淚眼汪汪,低頭,吻了吻他的掌心,那裡,還有她的眼淚,她癡癡的看着他,心痛如劇,聲音低如蚊音:“豐城,豐城……”
“顧太太?”值班護士焦急的催促着。
“豐城,我得走了。”宋輕歌淚眼滂沱,看着臉色蒼白的顧豐城,她不想離開他,她想留下來陪他……可她縱有萬般不捨,此時,卻不得不走,她摩挲着他的手,在心裡泣訴:豐城,我愛你。
“顧太太,快點,”值班護士過來拉她。
病房門緩緩關上,將宋輕歌的視線切斷了,他,終於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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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關上時,病牀上那個一直以來都了無聲息的人指尖動了動,他一隻掌心溼潤着,那裡,有她的淚水。
他緊閉的眼微微顫動,眼角,淚水滾落。
而牀頭上儀器的顯示屏裡,心跳數字在慢慢的往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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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嫂半夜醒來,不見病牀上的宋輕歌,嚇壞了,她很怕輕歌會想不開做傻事,正要出門找她時,卻發現宋輕歌赫然站在門外,失魂落魄的樣子。
“大小姐,你去哪兒了?”桑嫂剛剛急得差點哭出來。
她沒說話,臉色蒼白,搖搖晃晃的倒在琴嫂懷裡。
宋輕歌生病了,高燒,一直說着胡話,斷斷續續的,誰也聽不清她到底在說什麼。
第二天,她終於退燒了,整個人比之前又瘦了一圈。
她出院時,天下着小雨,稀稀瀝瀝的。
老鍾來接她,當車子停在大BOSS的別墅前,琴嫂下車準備幫她拿東西時,她低聲說,“老鍾,我們回家。”她口裡的家,是指宋家。
老鍾微微詫異,看了看琴嫂,琴嫂說,“大小姐,這兒也是你的家啊。”
宋輕歌脣畔一抹嘲笑,她低聲又說:“琴嫂,我要回家。”
琴嫂與老鐘面面相覷,他們都有些爲難,因爲宋雅茹交待過,讓他們把她送到這裡來。
“大小姐,”琴嫂爲難,最後還是說,“宋董說……讓你先回這兒……”她又說,“你放心,我會留在這兒照顧你的。”
宋輕歌心裡微苦,姑姑打的什麼算盤,她會不知道嗎?
“更何況,家裡現在正在重新粉刷,要回去,還要再等一段時間,”琴嫂又說,“現在宋董都住在酒店裡呢。”
宋輕歌沒有去辨別琴嫂話裡的真與假。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
就讓她在這棟別墅裡,再殘喘一段時光吧……至少,這是他們的新房,即使,婚後他沒有住過一天。
她擡頭看着灰濛濛的天空,小雨仍舊密密綿綿的下着。它們是在爲她哭泣嗎?就讓她,在這短暫的婚姻關係裡,再以顧太太的名義在這裡多住幾天吧。
不管以後怎麼樣,至少,她曾做過他名正言順的妻子,懷過他的孩子,不是嗎?
想到孩子,她心裡滲着血,微微作疼。是啊,當初爲小顧同學的準備的東西,都還在這別墅裡放着,她還得爲孩子建個衣冠冢……
當宋輕歌站在別墅面前,輸入大門鎖的密碼時,卻被提示:密碼錯誤。她再輸入一次,仍舊提示錯誤,當她第三次輸入時,聽報警鈴聲大作。
是誰修改了密碼?
在她的微怔裡,大門被人從裡面打開。當她看到趾高氣揚的谷心蕾時,有種隱私被侵犯的憤怒:她怎麼在這兒?她有什麼權利修改這棟房子的門鎖密碼?
“你怎麼在這兒?”宋輕歌看着她,臉色不大好。
谷心蕾穿着恨天高,可身高卻仍舊不及她耳畔,看輕歌時,只能仰視,她揚起下巴,高傲得不可一切,不悅的說:“哪裡來的小偷,大白天的,竟然敢擅闖自宅?”
“這是我的家,”宋輕歌垂眸看她,特別是看她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心底騰騰的升起一股難言的怒火。鳩佔鵲巢,谷心蕾竟然敢咄咄逼人的質問她?她冷笑着,就往門裡走去。
谷心蕾見狀,伸手攔着她,不悅的說:“你不許進去!”
“我回自己家,難道還要經過你這個外人的允許?”宋輕歌冷笑,她還沒離婚呢,谷心蕾就已經登堂入室了,可見,有多麼迫不及待。
“這是豐城的家,”谷心蕾搶詞奪理,“宋輕歌,你趕緊給我滾出去。”
“你說讓誰滾?”琴嫂拎着東西跟進來,對谷心蕾不客氣的說,“我們家大小姐是顧太太,這是她和顧先生的家,你算什麼東西,在這裡指手劃腳的?”
“你……”被琴
嫂一陣嗆,谷心蕾氣得跳腳,咬牙恨恨的看着她們,“宋輕歌,你要不要臉啊,豐城都不要你,要跟你離婚了,你還有臉到這兒來,還自稱顧太太?”
宋輕歌婉然轉身,冷眼看着谷心蕾,“你也知道我沒離婚?那你有什麼權利阻止我回自己的家?”
谷心蕾愣了愣,暴怒,“你們滾不滾?再不滾我報警了?”
“好啊。”宋輕歌冷笑着,想到婚禮時谷心蕾對她做的那些事,今天,她還不想忍了,“報啊,馬上就報。”
“你以爲我不敢?”谷心蕾仗着自己出身,天不怕地不怕,這會兒,自然不願意在宋輕歌面前給比下去,於是立刻撥打了110。
警察還沒來呢,別墅區的保安就先來了。
“你們來得正好,”谷心蕾見到保安,指着宋輕歌,頣指氣揚,囂張的說,“這個女人擅闖我家,你們把她給我攆出去!”她想想不解氣,又說,“不對,我已經報警了,你們把她抓住,等警察來了把她扭送到派出所去。”
兩個保安對谷心蕾視而不見,其中一個對宋輕歌說,“顧太太,剛剛我們看到你大門出現異常,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谷心蕾見狀,愣了,跳腳說,“我纔是住在這裡的,她是擅闖者……”
保安聽罷,又問,“顧太太?”
“我是豐城的女朋友……她很快就要跟豐城離婚了,”谷心蕾大聲辯解說。
保安微怔,很顯然,他們把谷心蕾當成上門吵鬧的小三了,眼底,多了些鄙夷。
宋輕歌臉色蒼白,漠然的說,“我不認識她,也不知道她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保安聽罷,心裡瞭然,一左一右的駕起谷心蕾,“小姐,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她撒謊!”谷心蕾大聲說,“是……是豐城讓我住在這裡的……你們沒有權利趕我走!”
“我先生現在還在醫院,沒辦法和她對質,麻煩你們把她交給警察。”宋輕歌冷語道,“我相信,警察能做出公平的處理方式。”
“顧太太,你放心,我們知道該怎麼辦。”保安說着,將谷心蕾帶走了。
谷心蕾被帶離別墅,氣得不行,大聲說,“你們這些有眼無珠的東西,我在這裡住了好幾天了,你們難道沒有見過我嗎?”
被罵,顯然,兩個保安的臉色相當不好。
見他們無動於衷,谷心蕾生氣的吼道:“你們知道我是誰嗎?”她很生氣,在首都,在大院裡,她可以橫着走,從沒人敢這麼對她。
保安沒理她。
“你們知道我爸是誰嗎?”谷心蕾氣極了,惱羞成怒,大聲嚷嚷,威脅道:“你們要是敢動我,我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小姐,我勸你還是省點力氣,”聽她一路上罵罵咧咧,其中一個保安聽着覺得實在很呱舌,便說,“等警察來了再說。”
看着她被保安帶走,可宋輕歌心裡,卻絲毫沒有爽快的感覺,正如谷心蕾所說,她與顧豐城,很快就要離婚了……而她,很快就不是顧太太了,谷心蕾纔會是終將住在這裡的女主人。
她和顧豐城,終將成爲過去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