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中途改道

該死的森林一直糾纏着戴晉光和左娜拉,時間已經過去四天。如果時間太久的話董炎身體就會腐爛,這樣就沒法讓他復活。走這種迷宮似的森林使戴晉光心情糟透了,他時不時踢樹枝發脾氣,對着樹幹狠狠打上幾拳。左娜拉也不去阻止他,她十分理解戴晉光的心情。

左娜拉後來看到戴晉光咬牙切齒地抓起樹枝,再用力折成兩半,她終於忍不住問:“你要發脾氣到什麼時候?”

戴晉光丟下折斷的樹枝喘着氣說:“這折磨人的森林,仁慈的上帝啊,讓我們快走出這無邊的森林吧!”

“上帝是什麼?”左娜拉問,“是神嗎?”

“是我們現世基督教徒遵崇的一個神,在現世我是一名學生也是一名基督教徒。其實現世的神是不存在的。”

左娜拉對戴晉光的話百思不得其解:“信仰不存在的事物有意義嗎?”

“有意義的,你是不會明白的。”戴晉光心事重重地說,“我看到的世界和你看到的不一樣。”

樹林中一雙紅彤彤的眼睛正注視着他們,不過誰也沒有注意到,即使注意到也會以爲是一種可愛的小生物罷了。

戴晉光無力地靠在樹幹上,打了個哈欠。

“如果你累了就休息一下吧。”戴晉光耳邊響起了左娜拉的聲音,他感覺到她的體貼和關切。

白馬的幾聲嘶鳴打破了這沉寂,左娜拉看到遠方是一望無際的草原,看到他們的必經之地,那一綹綹野草很有規律的排開,這片土地是否隱藏着某種危險?

腿上的疼痛刺激着戴晉光的神經,使他忍不住睜開眼睛。眼前是隻有着四條腿的蜥蜴模樣,長着蝙蝠翅膀的動物好象對他的腿產生極大的興趣,任憑戴晉光如何踢抖,它都不願離去。

戴晉光從行囊中掏出一塊蔥餅,把蔥餅撕成一小塊丟到它面前,這隻動物紅彤彤的雙眼立刻轉移了視線,一把抓過蔥餅細細咀嚼起來,它看着戴晉光的眼神中充滿着感激。

“小東西,你一定是餓壞了,你的父母呢?”戴晉光明白動物是聽不懂他的語言的,這種自言自語的傾訴是不知不覺說出的,“我已經忘記了自己的父母,我五歲之前發生的事我都忘記了,神父雖然沒有告訴我父母是誰,但我還是希望找到他們。”

長着翅膀的小蜥蜴將蔥餅吞得一干二盡,還慢慢舔着舌頭,輕輕叫了幾聲,在地上緩慢地爬行。

“爬吧!慢慢爬向你心靈之地,爬向你自由的天堂,上帝將祝福你。”戴晉光從地上拾起一片樹葉,把它握在手心,呵了口氣吹向空中,樹葉在空中慢慢飄落。

對於不同於人類的生靈,生存的意義對於它們究竟是什麼?僅僅是爲了活着而活着?那麼就太悲哀了,這些生靈只不過是比人類更爲悲哀的存在。

“我們要經過哈希克草原,那是奇域最大的草原。”左娜拉的聲音讓處在沉思狀態的戴晉光驚了一下。

經短暫的休息,他們繼續上上路。

天色漸漸暗下來,路上的石子也多了起來,石縫間夾着些怪草,叢林中的生物畸形怪狀的,不是三隻眼睛,就是四隻耳朵,這些生物都在好奇地看着他們。

戴晉光大喊一聲,想打破這陰森的氣氛:“我們有什麼好看的?沒見過帥哥靚女呀!”

古怪的生物被驚嚇跑開了,但有些還躲在遠處觀望着他們。

左娜拉緊張地做出示意小聲的手勢:“你不明白,那些生物有可能是魔族的間諜。”

“魔族不是正與人族和精靈族進行戰爭嗎?”戴晉光的臉色變了,“探聽我們的消息有什麼用?”

“也許你身上確實有它們需要的東西,開始我也不相信你是歐赫羅的繼承人,可是從幾天前我們路上遇到那些半獸人的追捕,我也開始懷疑你就是。”

“不可能的,他們根本就抓錯人了。”戴晉光滑稽地搖搖手說,“我根本不是那個繼承人,我和董炎都是來自現世的人,如果我是,那麼我對這裡的一切又怎麼會不清楚呢?”

“半獸人現在爲幻葩效力,我想也是幻葩讓它們追捕你的。”左娜拉望着遠方,“我覺察到它們的氣息正向我們逼近。”

戴晉光想,他們根本就不是幻葩要找的人,爲什麼要窮追不捨呢?

“你怎麼了?”左娜拉關切地問。

“沒什麼,走吧。”戴晉光回過神,繼續推着車前進。

前方的樹叢中有幾個模糊的身影,幾聲鳥叫聲中夾雜着粗魯的吼叫,左娜拉已覺得大事不妙,兩人急忙躲入草叢,他們聽到遠處不太清晰的說話聲。

“統帥,我覺得歐赫羅繼承人就在這附近這一帶。”一個長着牛角的半獸人說道,“我們要不要四處搜尋一下。”

“我也感覺到了,我們只要守住這條路,他們就定會落入我們的網中。”那半獸人摸了摸綠色的臉,紅眼珠掃過他們藏身的草叢。

“捉住這幾個人,我們來的人數太多了,十個人就可以對付得了。”半獸人的話音落下,隨後是一陣馬蹄聲,它們離開了這裡。

那羣半獸人走了好一陣子,戴晉光纔敢伸出僵硬的身體,徹底鬆了口氣。左娜拉擔心地說:“哈希克草原已經被它們監視住了,我們必須走另一條路。那條路要穿過千亭湖泊,十分危險,亭子裡藏着許多機關,只有打開機關才能過去,但沼澤裡卻有許多可怕的水鬼阻止你踏上機關亭。”

“我們除了那條路還有別的路走嗎?”戴晉光踏上一塊巨石上說道。

“沒有了,我們除了冒險走那條路外,沒有別的辦法了。”

爲了避開半獸人的追擊,他們連夜趕路,崎嶇的山路上到處是堅硬的石塊,稍不注意就會劃破腳掌,他們還要拉着董炎的屍體,在這種山路中簡直是寸步難行,戴晉光只好下馬。走不多遠,車子被岩石卡住了,他們用肩使勁推着車,但車子依然一動不動。

“我們推車無法上山。”戴晉光喘着氣,“還是走較平的路好。”

左娜拉掉轉馬頭,向山石較少的路走去,馬叫了一聲,使勁蹬了蹬前蹄,她抓緊了繮繩纔沒摔下來。戴晉光將車上董炎的屍體結結實實用繩子固定住,再把車套在了馬背的套環上。

山石的陰暗處忽然傳來幾聲野獸的吼叫,接着是幾句讓人聽不懂的語言,最後幾句好象是說:“抓住他們。”他們還聽到了就越來越近的馬蹄聲:危險到來了。

“糟糕,被他們發現了。”左娜拉用力甩出馬鞭,讓馬飛快跑了起來,“快上來!”她回過頭對呆住的戴晉光說道。

戴晉光來不及思考那麼多,他飛快地跳上了馬,耳邊只聽到半獸人追來時的馬蹄聲、怒吼聲,以及推車撞到石塊發出的巨大聲響。左娜拉讓馬來了個急轉彎,馬兒騰空躍起,朝森林沖去。

就在那躍起的一剎那,戴晉光不自覺地扶住左娜拉的腰,他聞到了她的髮香,這是一種身處危險的美好感覺。

戴晉光回過頭,看清楚了那些半獸人,它們個個長着類似野獸的頭,身穿戰甲,凶神惡煞地拿着斧頭,騎着黑馬上正向他們衝來。

究竟是白馬的速度快還是黑馬的速度快,這誰也不知道,總之他們之間保持着一段距離,而這段距離漸漸被拉近後又被拉開。幾十匹黑馬隨着它們主人的命令向左右兩翼散開,他們想從側翼追趕,而這種方法很有效,不久最快一匹黑馬距他們只有半個身位的距離了。

左娜拉想讓馬再快點,她使勁地揮動着馬鞭。

一個半獸人離戴晉光更近了,他向戴晉光伸出了手,那手只差一點便能夠着他的衣服,他立刻一掌打去,那半獸人的手縮了回去。可就在這時,他們前方發出巨大的光芒,刺得他們睜不開眼睛,五隻箭從前方射來,方向對着的不是他們,而是他們身後的半獸人,只見三個半獸人中箭倒地,其他的驚慌得急忙掉轉馬頭,迅速撤回森林中。

左娜拉停下了馬,四處尋找營救他們的人,戴晉光看到一梳着粉紅色馬尾髮髻、長着兩隻長耳朵的少女騎在一匹棕色的馬上,藍眼睛如同深藍色的海水。這位少女把弓重新系在了腰間,讓馬緩步向他們走來。

“你好。”左娜拉上前打了個招呼,“謝謝你救了我們。”

“不用謝,誰是戴晉光?”那少女問。

“我是。”戴晉光站出來說道。

“在下李桃朧,是奉命保護你回青鳥城的。”

“你這個長耳女孩,我是什麼人物,需要你保護?”戴晉光故意諷刺道。

“別把我叫得那麼難聽,我是個精靈,長耳是精靈的標誌。”李桃朧平靜地說,“你是歐赫羅的繼承人,保護你是我的義務,那位躺在車裡的叫董炎,你倆都是神聖的繼承人,幻葩需要你們幫助他解除封印,所以你們被他的魔兵追捕,讓我護送你們去青鳥城會比較安全。”

戴晉光是第二次聽到有人胡亂說他的身份,他已經感到厭倦,再也不想多做解釋。

“看來你的記憶還沒有恢復。”李桃朧笑道,“和你說那麼多你也不會懂的,以後要由我帶路,你們要聽我的安排。”

“爲什麼?我們憑什麼相信你,你的話這麼奇怪,我根本就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戴晉光的語氣有些憤怒。

李桃朧轉頭看着董炎的屍體,仍用平靜的語調說:“你朋友想要復活就一定要使用我們青鳥城的鎮城之寶——伊斯雪蓮。”

“你怎麼知道的?”左娜拉有些驚訝地問。

“我就是來自青鳥城的,是甘德希先生讓我護送你們到那的。”

李桃朧說出了一個讓戴晉光熟悉的名字,他記得在綠林谷時,甘奇也對他們提起這個人,他說這人是他的哥哥。

“我們就信她一次,和她一同去青鳥城吧。”左娜拉勸道。

“好的,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也沒有不信的理由。”戴晉光小心說道,其實他主要還是想盡快救董炎,讓他復活。

到了清晨,他們食用了一些蔥餅後又繼續前行,千亭湖泊是半獸人不知到的路,到了那裡他們就不會追來,不過他們仍在半獸人監視的山區內,撤退的半獸人還會再次行動,追捕戴晉光和董炎。

幸好有熟悉地形的李桃朧,她專門選擇走複雜的路,那些路崎嶇得讓人好不辛苦,但對來追捕的敵人構成的險阻就可想而知。

左娜拉是十分理解她的做法的,她把李桃朧當作一個值得信賴的好姐妹。

可是戴晉光卻不那麼認爲,他對這個不知從哪冒出的少女疑心重重。

“你幹嘛那樣看着我,我又哪不對啦。”李桃朧望着戴晉光,不解地問。

“你到底會不會帶路,想累死我們嗎?”

“這你就不懂了。”李桃朧用象對小孩子那樣的口氣說,“越是複雜的路,敵人就越不容易發現,越是難走的路,敵人也越難追上。”

“她解釋得很有道理。”左娜拉插嘴道,“你就相信她吧。”

戴晉光有此惱怒地說,“照她的走法,我們前進的速度太慢了,你不要忘了。”他轉對左娜拉說,“我們現在還在半獸人監視的山區,如果不加快速度,他們就會追上來。”

“這個你不用擔心。”李桃朧從馬上下來說,“翻過這座山,半獸人就再也追不上我們了。”

“我爲什麼要相信你?”戴晉光質問道。

“你必須相信我。”李桃朧走到推車前說,“相信我你們纔可以脫險。”她忽然使勁地拍了一下車,引起戴晉光的一聲驚呼。

“你幹什麼?”

“沒什麼。”李桃朧冷笑道,“如果你想快一點的話,可以丟下車上的朋友不管。”

“我纔不會那麼做。”戴晉光堅決地說道。

“那就讓我們慢慢翻過這座山吧。”李桃朧用平靜語調說道。

戴晉光失望地說:“遇見這樣一個慢性子,我的一生算完了。”

“碰到這樣一個急性子,我的一生纔是災難。”李桃朧反脣相譏。

“好了……好了。”左娜拉勸道,“別爭了,快上路吧。”

戴晉光推着車跟在兩位女孩身後上了山,他希望自己也有力量,比如魔法什麼的,這樣就不用她們的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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