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有人匆匆跑去請了府醫過來,這才差遣了一衆嬤嬤婢女萬般小心的將慕婉瑤扶進了屋內。
慕老夫人瞧着那羣打紅了眼的妾室,瞧着一個個瞪紅了眼睛頗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模樣,宋氏想着環兒來通風報信的話,立馬開口道:“來人,快去端一盆水來,都給幾位姨娘清醒清醒!”
一側的婢女嬤嬤又手忙腳亂的端了一盆水來,兜頭朝着幾人淋了下去。
本就是早春十分,先前慕婉瑤倒在身上的水還沒有幹,不過打架的時候用了力氣還沒決定多冷,如今自己被壓着跪在了地上,又受了一盆涼水潑頭。那些個侍妾頓時一個激靈,這才緩緩回過神來。
回過神來後,一羣侍妾顯然也是想起了自己方纔的所作所爲,又看着慕老夫人和宋氏兩人面帶不善的目光,身形不自覺的發抖打顫,看着宋氏和慕老夫人直直求饒:“老祖母饒命啊,娘饒命啊,妾身不是有意的!”
“饒命啊,娘饒命啊……”
聽着一聲聲的求饒聲和哀嚎聲,慕老夫人臉上的神色卻是半點沒有好轉,瞪着一張眸子恨不得將一羣女人給通通瞪死:“一羣混賬東西!你們到底怎麼回事!青天白日的,居然在將軍府上毆打人,當真是好教養!”
那郭霞也沒想到自己今日怎麼會這麼突兀的就和慕婉瑤打了起來,不過想起來慕婉瑤潑了自己一身的洗腳水,還有那一雙味道頗重的繡花鞋,頓時臉上的驚懼少了些許。
郭霞擡起頭,理直氣壯的對慕老夫人道“老祖母,不是妾身們不懂規矩,是因爲向姨娘她朝着我們一衆姐妹潑水!這大冷的天,可不是將姐妹們都凍着了嗎,姐妹們原沒有搭理,誰知道向婉瑤又對姐妹們動手,這才逼得我們動了手的。”
她自然是不好意思當着一衆丫鬟嬤嬤的面說自己被慕婉瑤潑了一盆洗腳水的,若是說了,慕霖平必然會嫌棄她們,更會惹的這些婢女嬤嬤還有侍衛們的笑話。
見郭霞這麼說話,那一羣侍妾這纔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齊齊點頭:“郭姐姐說的對,是向姨娘朝着我們一衆姐妹潑水,還出手打我們!”
“對,就是這樣的,向姨娘先動手的,姐妹們特意邀請她一起唱歌,她不願意也就罷了,還諷刺我們唱的難聽,她自己朝着我們潑水,不怪我們!”
“是啊老祖母,這麼冷的天,向姨娘還朝着我們潑水。可不就是想要凍死我們嗎,這個女人心思如此惡毒,姐妹們也是被逼的無奈了才動手的,求老祖母三繞過妾身們吧”
“繞過妾身吧,妾身知道錯了,妾身再也不敢了!嗚嗚!”
……
七嘴八舌的求饒聲響起,顯然都是知道剛剛那丫鬟衝了出去,原來不是怕被打逃跑,而是趁機溜了出去通風報信去了。
郭霞原本想着在長樂院動手教訓一頓慕婉瑤也就罷了,這地方慕老夫人和宋氏平日裡都不會涉足,想來也不會被撞上,即便是知道慕婉瑤後來被她們打了一頓,反正沒有被慕老夫人和宋氏親眼看到,一羣人死口否認,還就不信了慕婉瑤一張嘴能掰得動一羣人的嘴巴不成。
然而如今被人通風報信了,現在毆打慕婉瑤被慕老夫人和宋氏捉了個現行,這事兒也就必然是不能善了了,只能先認錯求饒,也許還能討了個好結果。
“你們這羣人當真是厲害,光天化日之下毆打姐妹也本就是重罪,事到如今竟然還不知悔改,妄圖胡攪蠻纏,這水是方纔本夫人派人將你們這羣人潑醒才潑的,怎麼你還妄想栽贓到被害者的頭上不成!”
宋氏聽着這羣人的求饒聲,想起自己的女兒被這羣瘋女人打的宛若豬頭一般的模樣就是滿肚子的火氣,怎麼可能繞過她們,方纔她就聽通風報信的丫鬟偷偷說了是慕婉瑤潑人水才挑起的爭端,如今只能就着慕婉瑤的算計,將原先潑水的事兒覆蓋過去,這才能好生收拾了這羣女人。
那羣侍妾如今也是有口難辨,宋氏剛剛潑醒她們的水確實將她們的身子都一塊淋了個落湯雞,如今宋氏都承認了是她潑的,事到如今狡辯估計也沒人相信。
郭霞也是滿臉的不服氣,憑什麼要讓慕婉瑤那個賤人擺脫在外,雖然她們一羣人動手打了慕婉瑤是事實,但是總歸是慕婉瑤那個賤人先潑她們洗腳水在先,憑什麼就能逃脫在外,她頓時極爲不服氣的對宋氏道“娘,這水真的是向姨娘潑的呀,妾身們原本就是因爲淋溼了才動手打她的!”
“混賬,方纔還說是因爲向婉瑤動手打了你們你們才還手的,如今又說是因爲被淋溼了才動手打她,你還能編出什麼樣的藉口來?!郭霞!”慕老夫人自然也是一通算計,知曉了慕婉瑤這一番做派,無非是想將這羣難纏的女人給貶出將軍府去,頓時也是接着宋氏的怒聲呵斥道。
郭霞想着這老太婆委實是煩人,分明是這個老太婆自己瞎了眼睛,她們雖然有了口誤,可是慕婉瑤潑水是事實,如今慕老夫人偏偏是揪着她們的口誤不放了。
她頓時不滿意的開口道:“老祖母,妾身說的是因爲向姨娘朝着我們一衆姐妹潑了水,又出手打了我們,姐妹們這纔出手打的她的。”
慕老夫人本就對這一羣低門小戶的女兒家做了自己的孫兒媳婦這一事兒非常不滿,如今瞧着這個郭霞竟然還敢用如此態度和她頂嘴,臉上更是一陣子的鬼火冒騰。
她幾步上前,一個巴掌便朝着郭霞的臉面甩了過去,臉上帶着些許猙獰道:“混賬東西,我看你膽子不小,竟然還敢與老身頂嘴了,你自己說的話就是這個意思,倒是怪起老身不是了不成?!”
郭霞平白無故臉上捱了一巴掌,頓時也覺得頗爲丟人,咬牙有些不甘心的辯解道:“老夫人,妾身沒有怪你的不是呀,只是你卻是聽錯了……”
慕老夫人本就是因爲這個混賬女人冒犯了自己的威嚴才動手打的她,如今這個女人還如此不長見識,當真是小門小戶教養出來的東西,一點規矩都不懂,還膽敢與她這個長輩辯論,委實是可笑至極,也不看自己是個什麼貨色的東西。
慕流蘇那個混賬敢和她定頂嘴,好歹人家還有那麼幾分本事,這郭霞一個九品芝麻官的女兒,還是個不要臉的,貪圖將軍府榮華富貴連閨譽都不要了,逼着夫家娶人,也不看自己算個什麼東西,也配在她面前叫嚷。
慕老夫人一邊想着,一邊用冰冷嘲諷的目光看着郭霞道“郭家的女兒當真是好生有本事,自己動手打人也就罷了,反而還栽贓陷害被害者,這水明明說老身眼看着宋氏潑醒你們的,如今居然還敢狡辯,甚至膽敢不理敬重老身這一把老骨頭,這就是你們郭家的教養不成!”
瞧着這個看東西突然發威了,甚至連着平日裡可以稱得上她們老大的郭霞被當真衆人的打了一巴掌,那羣侍妾頓時都不敢再開口多說一句話,自然也不敢再開口辯駁,方纔打人的囂張氣焰已經被那一盆涼水兜頭潑滅,如今也只能畏畏縮縮的抖擻着身子,目光怯怯的打量着宋氏和慕老夫人的臉色。
郭霞雖然確實只是個小門小戶的女兒,但是平日裡也算的上頗爲得寵,在家裡從小到大都還沒有捱過巴掌,如今到了將軍府上這才幾天,居然就捱了耳光,真是差點就將她給氣的半死。
但是慕老夫人畢竟還是一個浸淫後宅之術多年的老人,如今虎着一張老臉,看着也委實有些嚇人,郭霞不過是初出茅廬,自然也就不敢再和慕老夫人正面對質,只能捂着火辣辣的半邊臉,委屈又不甘心的低着頭目光怨毒。
好你個老虔婆,等日後慕霖平寵愛她,在將軍府的地位穩定之後,她必然不會輕易饒了這個老虔婆!一定會讓她好看!
這般想着,郭霞滿肚子的火氣才消散下來,看着乖覺的低着頭,實則滿眼的怨毒:“妾身知錯,妾身再也不敢了。”
慕老夫人這下才找着了些許收拾了人的快感,平日裡想法設法的陷害慕流蘇,偏偏那混賬小子是個心眼多的,她應付不了,也沒討到好處,如今有人在她的手底下認錯了,她才覺得舒坦了些許,滿足的冷笑了一聲。
“行了,今兒你們這般做飯,明顯是因爲嫉妒向姨娘得寵,才膽敢下此毒手,既然你們有如此歹毒的心思,還如此擅妒,老身自然是萬萬留不得你們了!”
慕老夫人眸光不屑的從這一衆跪着的妾室身上掃過,滿臉的不耐煩和嘲諷之意,就這麼一羣上不得檯面的東西居然也配進了將軍府的大門,若是嫁給慕流蘇那個混賬東西還差不多,居然是嫁給了自己的寶貝孫兒慕霖平,如此上不得檯面,她又豈能將她們容忍下來?
一衆妾室跪着,本來就被一盆水澆了個透心涼心飛揚,如今聽到這句話,卻是半顆心都涼了不少,什麼叫萬萬留不得他們?聽這個慕老夫人的意思,難不成是想將她們都趕出去不成?!
果然,心中這個念頭剛剛想起,慕老夫人便滿不在乎的開口道:“行了,趕緊去書房叫霖平過來,給這幾個女人一人一張休書打發了回去!”
這一聲話說出來,不只是院中跪着的這一地妾室都驚了個底朝天,便是一衆丫頭嬤嬤也是驚了不少,慕老夫人的意思,竟然不止是要將人趕出去,這分明是要全部休了呀,整整一羣的妾室,這才過門幾天,就被休了,可不是太過……滑稽了些許!
慕老夫人只管着這羣人上不得檯面,纔不管這樣做事兒滑稽不滑稽,也不管這樣會不會將這幾家人都得罪了個便,反正在她看來,她自己就是這將軍府上權勢最大的老夫人,那些個妾室本不過是一羣上不得檯面的東西罷了,就算是得罪了,就那麼點家室,還能給她鬧出什麼樣的幺蛾子不成。
一羣妾室都是敢怒不敢言,只是心中都祈求着慕霖平這個自己心目中的夫君能不要聽信這個慕老夫人的話輕易將自己休了,可是她們卻是不知曉,慕老夫人剛剛聽着跑來通風報信的丫鬟的時候,就已經派人去慕霖平那邊傳了信,好說好哄的說了一堆的話,估摸着馬上便有一疊的休書拿了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