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雖然這樣想着,慕流蘇倒也沒有將自己的心思表現得太過明顯,她朝着沈芝韻的方向看了一眼笑道:“沈家小姐畢竟是姐姐請來的貴客,與弟弟也沒什麼交集,況且大楚素來就將就男女授受不親,我不與沈家小姐搭話也是爲了她的閨名着想罷了。”
慕流蘇說的這一番話,可謂是將沈芝韻完全說成了一個與她無甚關係的人,雖然聽着有些絕情了點,但是道理上來說確實是毫無漏洞,沈芝韻確實只是慕嫣然請來的客人,來了流雲院本就不該,慕流蘇身爲“男子”,本就不該與她過多說話。
這番話說出來,委實言之有理。
慕嫣然本來還等着慕流蘇和沈芝韻搭話,誰知道這個弟弟說了這麼一出歪理,讓她也是一噎,不由得在心中暗自罵了慕流蘇幾句,
不管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人家一個嬌滴滴還生着病的小丫頭總歸是來了這裡,她便是再想避嫌,該有的那些個寒暄之話也得有吧,如此絕情的說了這麼一堆明擺着不願意和沈芝韻說話是準備做什麼來着,難不成真是成了一個斷袖不願意與女子接觸了?
慕嫣然心中恨鐵不成鋼,覺得慕流蘇這個弟弟委實有些不太爭氣,惱怒的伸手拍了一下她無意識敲打着椅子扶手的手背,力度雖然不輕不重,但是一點點的同意還是有的:“臭小子,少給我講這些大道理,你若是繼續這麼無禮待人,我可真生氣了!”
慕流蘇平白被她拍了一下,吃疼的收回手,下意識的甩了甩手,故作不服的道:“姐姐這是做什麼,我與沈家小姐本就已經解除了親事兒,這個時候傳出我與沈家小姐有交集的事兒,可不是質疑皇上的決定麼?”
慕嫣然見慕流蘇吃疼的收回手,以爲自己打的重了,也是有些慌亂的朝着慕流蘇的手看了一眼,見她已經停了甩手的動作,手背上好歹沒有一點嫣紅,這才放心了不少。
但是聽着慕流蘇方纔說的話,不說還好,一說慕嫣然更氣了,瞪着一雙盈盈秋水般的眸子對慕流蘇道:“少給我說這些歪理,你好好的沒事兒沒事和人家解除親事兒做什麼!”
慕流蘇對於自家姐姐問出這樣話也是有些無語了,當着沈芝韻的面問這些,不是明擺着要讓他們將那些個話擺到明年上來說麼?
慕流蘇心中無奈,對着自家姐姐也只能解釋道:“我與沈家小姐本就是各有所想,不願意成親和平解除也是正常,更何況人家南秦五皇子親自提了與沈家小姐和親的事情,是皇上親自解除的親事,這還有什麼可說的……”
“將軍應當知曉我並沒有想要與你解除這門親事兒。”慕流蘇話音還未落下,就連慕嫣然都還沒聽完的時候,一側沉默着額沈芝韻卻是猝不及防的開口道。
慕流蘇默默將心中想說的話吞入腹中,心中也是一陣困頓,有些不太能理解沈家小姐這般糾纏的用意。最初本就是二人都不願意成就這門親事,而她也不過是念着人道主義,救了她一命罷了,並非是想要讓她以生相許。
她定定的看着沈芝韻,面容之上已經帶了幾分冷意:“沈家小姐,你不必將當初我在賞花宴上救了你一命的事兒放在心上,即便是換了個別的女子,我同樣也會救了她。”
沈芝韻看着慕流蘇明顯冷淡下來的目光,心中也是涼了幾分,但是她素來固執,如今能夠不顧身子闖來這裡,也實在是因爲她想要挽回慕流蘇。
能入她眼的人委實不多,況且就算是想要斷絕關係,那也應該是她來斷絕,不應該由別人來主動,雖然知曉慕流蘇和姬絃音已經定了親事兒,但是沈芝韻還是咽不下這口氣,她現在已經不想關心能不能與慕流蘇成親的事情了,只想着能夠讓慕流蘇對她上心,然後無論是成親還是分開都由她來決定。
她的自尊心絕對不允許慕流蘇主動離開他。
沈芝韻眸光定定的看着慕流蘇,帶着一股子倔勁兒:“可是英武將軍救下的人終歸是我。”
慕流蘇看中沈芝韻眼中的那一抹不甘,終於也算是窺見了沈芝韻的內心所想,將她一身算計瞭解了個七七八八,沈芝韻這樣的人,雖然說的確是是會念着她對她的一份救命恩情,但是更加主要的,還是想要將並不愛她的她給征服。
確認了後者的因素大於前者的因素之後,慕流蘇眉眼之間冷意越甚,定定道:“若是本將軍知曉沈家小姐事後會因爲這事兒糾纏不清,本將軍那時絕對不會出手救下你。”
沈芝韻萬萬沒想到慕流蘇竟然會對他說出如此絕情的話來,臉色瞬間又白了一層,她實在很想知道慕流蘇說的什麼叫如果知曉她會糾纏不清就不救下她,她如此膚白貌美,身嬌體軟,才華無雙,實在是帝都公認的大楚第一貴女,如今國交宴上,她也是像整個天下證明了她的實力,連秦霜雲這樣厲害的南秦公主也不是她的對手,慕流蘇怎麼偏生對她如此無感,她到底哪裡比不上一個區區男人了?!
就連慕嫣然也覺得自家弟弟這話說的委實有些過分了,在她看來,慕流蘇救了沈家小姐是事實,人家想要以身相許報恩並沒有什麼錯,況且因爲斷袖之事兒的問題,慕嫣然其實更加傾向於讓沈芝韻與慕流蘇在一起,如今聽到自家弟弟如此說話,她也是有些急了,猛的站起身來便對着慕流蘇指責了幾句。
“流蘇,你好好說話,沈家小姐本就身子病弱,你還這般欺負於她,可是不想人家好了不成?芝韻心儀於你也不算壞事兒,你倆本就有姻親關係,只不過是陰差陽錯解了而已,如今你與榮華世子的那一出親事兒,誰都知道不靠譜,你何必還與芝韻置氣?!”
慕流蘇本來是不想反駁慕嫣然的,但是這個嫡姐未免有些關心則亂,說到底這親事兒問題還是她自己的,委實和慕嫣然搭不上邊,慕流蘇願意聽慕嫣然給她參考意見,但是並不意味她一定就會遵從,沈芝韻是什麼樣的人,她可比慕嫣然清楚多了。
慕流蘇覺得這事兒不能再由着她瞎摻和,於是語氣也忍不住加重了些許,沉聲道:“姐姐,這種事情日後就不要再憑你想象了,我與沈家小姐的親事兒,本就是聖旨所賜婚,後面也是聖旨解除的,若不是因爲南秦和親的事情,你當真以爲皇上的金口玉言如此兒戲,說反悔就反悔?”
慕流蘇本就是意在勸服慕嫣然,所以面容嚴肅,半分沒有玩笑之態。
“更何況我與絃音之間的親事兒,更是與南秦大楚的和親之事兒連在一起,即便是我與絃音真的解除了親事兒,那也不可能和沈家小姐成親,而是不得不去南秦與秦譽和親!我可以念着姐姐以前是不知曉這其中道理不計較此事兒,但是姐姐日後還是記得,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這般簡單,我的親事兒皇上已經賜婚三次,若是再出一番波折出來,誰也不知曉是好是壞,只怕是將軍府也會受到牽連。”
最後一聲擲地落尾,慕嫣然似乎被慕流蘇所說的事情和她嚴肅的面容所驚到,猛的一個退步,差點摔倒在地,慕流蘇這個時候自然是不可能去扶她,也不動作,看着她自己穩下身子,眉眼依舊一片陰沉。
慕嫣然臉色也是變得慘白,她只想着自己的弟弟不能嫁給一個男子,卻沒有想過流蘇與姬絃音的親事兒的的確確是事關和親之事兒的,元宗帝當初賜下這一樁所有人都覺得荒謬的斷袖親事兒,無非是爲了讓慕流蘇不要跑去南秦與秦譽和親罷了。
正如慕流蘇所言,她的親事兒的的確確已經在元宗帝口中變了整整三次,帝王之言,除了迫不得已,絕不可能是輕易就能反悔的,若是再生波折,只怕將軍府上的確會再生波折。
慕嫣然原本還一心固執,想撮合沈芝韻能夠嫁入將軍府來,如今被慕流蘇如此嚴肅的說了一通,也是發現自己錯的有些離譜,想來流蘇如果不是因爲被她氣的無可奈何了,也是絕對不會對她發這麼大的火的。
看着慕流蘇陰沉的面容,慕嫣然也是不可抑制的升騰起些許愧疚之情,到底還是她將一些事兒想的太簡單了,自己分明沒有看顧大局的本事兒,卻是暗着自己的想法去瞎鬧騰瞎摻和,得虧流蘇如今提醒了自己,否則她怕是還會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錯事兒來。
慕嫣然臉色蒼白的看着慕流蘇,臉上有些許侷促之情:“我……我不知道會這麼嚴重,對不起流蘇……我只是想着……想着你總歸不能嫁給榮華世子一個男子……”
慕流蘇見着慕嫣然終於有所醒悟了,也是終於鬆了一口氣,倒也不急着寬慰慕嫣然,而是轉眸看向沈芝韻,面容宛若覆了皚皚寒霜。
“方纔我與姐姐說的話,也同樣是說給沈家小姐聽的,沈家小姐素來聰慧,想來也是能夠明白這其中道理,至於別的,我認爲已經與沈家小姐無話可說了。”
其實慕流蘇說的這些道理,沈芝韻如此聰慧,也是分外清楚的,雖然她卻是對面慕流蘇有所心動,但是更多的原因的確也是因爲她心中不甘慕流蘇對她如此置若罔聞,絲毫不將她放在眼中也就算了。
可是她與他之間的親事兒,即便是要解除也應該是她來提出,慕流蘇越是對她如此不看重,她便狠了心思越發想讓慕流蘇將她放在心上。
即便是慕流蘇說了這麼大一堆道理,沈芝韻仍舊不曾將其放在眼底,不過她素來走的是溫婉美人的路線,自然不可能歇斯底里問慕流蘇爲何對她如此冷淡的話,稍微醞釀了些許情緒,沈芝韻眉眼悽楚道。
“英武將軍,這親事兒本就非我意願所解,只是因爲國交宴上只有我我一個弱女子,孤立無援,纔不得不答應下來,無論你方纔說的那些事情,顯得我們之間若是在一起會有多困難,但是我分毫不曾畏懼,只要你接受我,我會傾盡全力,讓皇上成全我們的。”
這話說的可謂是情真意切,萬分悽楚了,本就是個病態美人,如今哭訴起來,梨花一枝春帶雨的,委實怎麼看怎麼楚楚可憐。
青花這麼一個厭惡沈芝韻至極的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別說慕嫣然這個本就憐惜沈芝韻對慕流蘇那一番情意的人了,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又想要開口替沈芝韻勸慰慕流蘇幾句,但是想起來方纔慕流蘇說的那一堆話,終究還是忍住了,默默的別過頭去,不忍看沈芝韻這一番悽楚至極的樣子。
其實慕流蘇心中也是分外感慨沈芝韻這一番;作態,無論她是爲了什麼目的,但是這一番苦情哭訴瞧着委實是有些讓人有些揪心,連慕流蘇一個女子都覺得有些忍不住心生憐惜了。
不過好在她定力不錯,頭腦也是分外清醒,極爲清楚的知曉這個時候但凡自己露出一絲憐憫之心或者鬆了一口都會惹得沈芝韻再接再厲,她委實是怕了這朵毒桃花了,實在不願意再與沈芝韻有什麼交集。
面色越發冷沉幾分,顯得整個人都透着一股子不耐煩,慕流蘇眉眼冷冽的道:“還望沈家小姐自重,本將軍已經有了親事兒,也已經有了一心想要愛慕的人,本將軍對沈家小姐的確沒有半分想法,若是你繼續糾纏不清,就休要怪本將軍無情了。”
沈芝韻忽而就僵住了哭聲,瑩瑩淚珠還顫抖在睫毛之上泫然欲泣,她一張美麗容顏不可置信的看着慕流蘇,委實想不清楚她都已經委曲求全到了這種地步了,慕流蘇怎麼還能如此面不改色的拒絕她?
沈芝韻活了這麼些年,還真是從未見過對她這麼一番柔弱姿態半分不生憐的人,偏偏慕流蘇不僅對她沒有半分憐惜,還說話如此毒辣,話裡話外都是讓她不要再糾纏於她的意思。
饒是沈芝韻再好的心態,此時此刻也是恨不得立馬敲碎了慕流蘇的腦袋看一看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就她這樣容色的女子,還有那一身才華,不說是在大楚,即便是在這整個天下看來,那也是頂頂拔尖的。
她從小到大就是各府各家的公子哥們兒爭先青睞的貴女,怎麼到了慕流蘇跟前,就變得如此棄之如弊履,像是她沈芝韻分文不值一般。
慕流蘇看着沈芝韻的臉色,也是覺得這姑娘有自信和一股子不服輸的勁頭兒是好事兒,但是這自信未免過頭了點,況且這不服輸的勁頭也是用錯了地方,雖然她也承認沈芝韻的確很出色,但是這天下素來都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雖然大楚的確算的上是沈芝韻一枝獨秀,南秦的秦霜雲也的確不如他,但是北燕和東陵國境內並非沒有比她厲害的女子。
就好比那個害得她悽慘冤死的瑤花郡主,那一身手段可是比沈芝韻這般只注重才藝比試的人好多了,當初整個北燕乃至慕流蘇都認爲那是個矜貴至極的清貴美人,誰曾想到瑤花郡主那個女人,方纔是真正的蛇蠍美人,比之沈芝韻可是強了不只一星半點。
慕流蘇想着瑤花郡主的時候,眉眼之間也是再難抑制的露出一抹森寒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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