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有種脖子都快被鍾子情掐斷了的錯覺，雲綺使勁渾身力氣用匕首刺向鍾子情。
這一刀，她沒有對準要害。
對方畢竟是鍾子情，即便忘了她，即便被軒轅玉操控，也依然是她所愛的鐘子情。
她，下不了手。
然而那隻右手的手腕卻被鍾子情握住，順勢向旁邊一扭，右手五指張開，手臂應聲落地。
“啊——”
整個人像個沙包被鍾子情無情地丟了出去，雲綺嬌小的身軀狠狠摔在祭壇上，咚的一聲。
一仰頭，姬凌曜就看到被丟出去的雲綺，禁不住心急火燎。
雖說他和雲綺相識時間不算長，但也不能眼睜睜看着雲綺死在鍾子情的手裡，更何況雲綺或許還掌握着解開玄武神封印的關鍵。
於情於理，姬凌曜都不能坐視不管。
“你們這些礙事的傢伙都給我讓開！”
啪的一聲，姬凌曜一隻手甩動白虎鞭，另一隻手一把抓住某個衝上來的軒轅一族族人的衣襟，將此人扔了出去，朝向林朔夜和莫非所在的方向。
“哎呀，真是野蠻呢！”
閃身避開，林朔夜比女子還要妖媚的臉上浮起一絲邪魅的微笑。
而站在旁邊的莫非其實完全可以對姬凌曜使用火行術，阻止姬凌曜趕到祭壇旁，可莫非卻沒有這麼做。
反正現在正處在雙方的混戰之中，他是否真的有賣力氣戰鬥，也沒人去注意。
就連他的主人——軒轅一族的宗長軒轅玉也一門心思全撲在鍾子情和雲綺那邊。
唯一能夠察覺到他防水的人，就只有林朔夜。
而林朔夜自身也沒比他好到哪裡去。
他們兩人或許合不來，不過他們兩人有共同的想法——
不希望雲綺死掉。
雲綺在與鍾子情的戰鬥中受了傷這點，即便是離祭壇有些距離的他和林朔夜都注意到了，而姬凌曜顯而易見是打算去幫雲綺。
雖說莫非不相信鍾子情會殺死雲綺，但前提是那個一身黑衣，通身上下散發出不祥之氣的男人還是鍾子情。
他們主人的異能足以扭曲一個人的性情，篡改一個人的記憶。
即便現在他在鍾子情的身上暫時沒有找出神智錯亂乃至瘋顛的跡象，不過長久地被軒轅玉的異能操控，會發瘋是遲早的事。
莫非，很擔心。
另一邊，雖然林朔夜的臉上始終掛着那叫人捉摸不透的邪魅微笑，不過隱藏在那雙看似慵懶的眼眸深處的卻也是濃重的擔憂——
鍾子情身上的殺氣毫不收斂，甚至愈演愈烈，大有要將雲綺碎屍萬段的意思。
林朔夜和莫非的判斷都不錯，鍾子情的確想殺雲綺，否則也不會彎下腰將雲綺掉落在地的匕首拾了起來。
而摔在地上的雲綺一邊吐了口鮮血一邊強迫自己儘快站起來。
她絕不能死！
在沒救出鍾子情之前，她絕對不能死！
一步、兩步、三步……
雲綺數着鍾子情邁向自己的步數，勉勉強強站起身。
青色的王氣依然無法幻化爲巨大的青色巨龍，甚至連大大小小的漣漪也無法聚攏成形。
雲綺深知自己的王氣消耗的很嚴重，久戰必敗。
嬌小瘦弱又狼狽不堪的身體上有一層淡淡的青色光芒，似水波一點點向外擴散，這是雲綺的王氣拼命想要保護雲綺的證明。
反觀鍾子情，深紫色的王氣接近於黑色，明明沒有味道卻叫人不由自主想要捂住口鼻。
整個祭壇都被深紫色的煙氣籠罩着，密不透風一般。
走了整整二十步，鍾子情才停下腳。
漂亮的柳葉眉禁不住用力蹙起，雲綺下意識屏息凝視。
從面前鍾子情這張喪失了一切表情的臉上，雲綺什麼都讀不出來，除了對自己的殺意。
你真的想殺我麼？鍾子情……
情不自禁地，雲綺在心中暗暗發出這樣的疑問。
然而，無論是她開口抑或是不開口，這個疑問都無法傳遞到鍾子情的心底。
現在的鐘子情，腦海中只有軒轅玉的命令。
深深地吸氣，冷空氣頃刻間令燃燒的頭腦冷靜了幾分，雲綺目不轉睛地盯着鍾子情……
然後——
佇立在她面前猶如一尊雕塑般迷人的鐘子情，展開了行動。
當！
當！
當！
幾乎是在眨眼間抽出腰間的水龍劍，雲綺和鍾子情戰成一團。
水龍劍與匕首瘋狂地撞擊，摩擦出令人眼花繚亂的火光。
“鍾子情！你醒醒，你快給我醒醒！你不能成爲騰蛇的祭品！否則會死的！”
此時的雲綺還並不知道鍾子情是作爲騰蛇的容器而存在，她只是有這樣的預感，鍾子情繼續留在軒轅一族裡，待到騰蛇復活之時，勢必將會成爲第一個犧牲品。
遺憾的是，無論雲綺如何叫嚷，鍾子情都不爲所動。
那每一招，每一式，不摻雜絲毫猶豫，招招都瞄準雲綺的要害。
“鍾子情你個混蛋！你想殺我不要緊，可是你不能連自己的死活都不管吧？所以快給我醒過來！”
隨着雲綺喊聲越來越大，身上的王氣也變強了。
不過在鍾子情壓倒性的力量面前，她的王氣依然不是對手。
“哇啊啊！”
腹部被一顆深紫色骷髏頭擊中，緊接着左肩膀又被劃了一刀，雲綺撲通一聲再次栽倒在地。
而這時，姬凌曜剛好擺脫掉軒轅一族的糾纏。
“你不要緊吧？”
健步如飛跑到雲綺身邊，姬凌曜將虛弱的雲綺打橫抱了起來。
“你幹什麼姬凌曜！”
“還問我幹什麼？你纔是啊……這裡暫且撤退吧，再耗下去不是兩敗俱傷就是我們先死，還是快點逃吧！”
“可是鍾子情、唔……”
話未說完，雲綺嘔出一口鮮血。
“別管什麼鍾子情了，你先死掉誰還去救他啊？”
無視雲綺的抗議，姬凌曜抱住雲綺扭頭就跑。他現在又急又擔憂，只想儘快擺脫緊追不捨的軒轅一族。
“俗話說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們至少不能在這種地方全軍覆沒啊！”
拼命跑着，姬凌曜繼續勸道，再看雲綺，已經失去了意識，沾了血的臉愈發慘白。
見狀，姬凌曜不由咋了咋舌。
理所當然，軒轅一族不會眼睜睜看着他們跑掉，就在這時，姬凌曜再次將自己的王氣全部釋放，放了一個大招將軒轅一族的追兵悉數電暈。
而在這些追兵中，並沒有鍾子情的身影。
鍾子情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祭壇，左手持匕首，猶如雕塑般一動未動，一雙烏溜溜的鳳眼直勾勾盯着前方看。
前方，是抱着雲綺的姬凌曜的背影。
這背影，漸行漸遠。
與此同時，沒有出手的軒轅玉察覺到了一件事——
就在鍾子情使用匕首劃傷了雲綺的左肩時，軒轅玉隱隱約約從雲綺暴露在外的肌膚上看到了一個圖案。
龍？
軒轅玉不由得眯起那雙狐媚的眼。
她不敢肯定那是否是龍的圖案，也不敢肯定那圖案是否是雲綺與生俱來的胎記。
如果是的話……
“龍形胎記……”
呢喃着這四個字，突然間，軒轅玉的表情變得猙獰起來，彷彿對這四個字咬牙切齒似的。
刷——
軒轅玉纖纖玉手用力一擺。
“軒轅一族的戰士們，爲了妾身，爲了一族的光輝使命，爲了吾等之神騰蛇……一定要將那個女人……”
撲通！
沒等軒轅玉鏗鏘有力的話語喊完，位於祭壇之上的鐘子情突然鳳眼一閉，漆黑如墨的身影就這樣栽了下去，彷彿漂亮的黑蝴蝶斷了翅膀。
“情兒！”
前一刻還被雲綺吸引的思緒此時全部轉移到了鍾子情的身上，鍾子情可是軒轅一族與騰蛇至關重要且獨一無二的容器，軒轅玉等待了那麼久才終於等來了這一天，她絕不能讓鍾子情出事。
由於鍾子情的突然昏迷，軒轅玉有些方寸大亂，而軒轅一族追蹤雲綺和姬凌曜也是無果。
一整晚，雙方都有種白忙活的感覺。
接下來整整十天，雲綺都處在昏迷狀態，比起外傷，內力和王氣的損耗更爲嚴重，並且王氣受到了鍾子情那邪惡力量的影響，變得有些混亂。
這十天，一直是姬凌曜和李臻輪番照料雲綺。在成功甩開軒轅一族的追殺後，姬凌曜抱着雲綺回到了原本是羽林寨的山寨裡。
那裡的寨主和其他山賊都被他打跑了，現在只剩下李臻一人。
這十天裡，軒轅一族一直在尋找他們的下落，不過好在羽林寨隱蔽，沒能被軒轅一族發現。
十天，雲綺一
直昏迷不醒。
十天，鍾子情也一直昏迷不醒。
而就在雲綺昏迷的第十天，有一個人，千里迢迢隻身來到了雷戰國，並且通過王氣和與自己締結契約的神的指引，找到了隱藏在皚皚白雪中的羽林寨。
他的目標，是身負重傷的雲綺。
吱嘎、吱嘎！
踩在厚厚的雪地上，於空曠的山林之間，腳步聲聽上去分外清晰。
尤其是邁出腳步的人始終帶着剛勁有力的威嚴——
當趙崢憑藉直覺進入山寨找到一間房間，站在房門口看到一臉慘白奄奄一息的雲綺後，鷹隼般銳利的眼眸頓時瞪得老大。
“雲綺！”
不由得快步跑起來，趙崢跑到了雲綺的身前。
此時的雲綺正平躺在簡陋的牀板上，這個時候，姬凌曜剛好採藥回來。
“你是什麼人？”
誤以爲趙崢是軒轅一族的人，姬凌曜正要亮出白虎鞭，餘光不經意瞥到了趙崢的腰間。
那裡繫着兩把刀。
兩把一模一樣的刀，刀鞘漆黑，是環首刀。
幾乎是在一瞬間，姬凌曜猜出了這個“擅闖民宅”的男人的身份。
而這個時候，趙崢也轉過身，鷹隼般銳利的眼眸中映着姬凌曜。
與此同時，雷戰國皇宮地下，軒轅玉正在閉目沉思。
鍾子情到現在仍沒有醒過來，軒轅玉認爲那是鍾子情王氣使用過度的關係。雖然多多少少有些擔心，但她堅信，只要花些時日修養，鍾子情一定不會有什麼大礙。
比起這個，雲綺左肩頭的龍形胎記更令她心憂。
這十天來，她不僅派族人搜尋雲綺的下落，同時也動用各方勢力打探雲綺的出身和經歷。
最終，她終於確定了，雲綺的左肩頭的確有一個與生俱來的龍形胎記。
擁有龍形胎記的人將會成爲騰蛇復活的阻礙——
這是神啓。
只有軒轅一族的宗長才會得到的來自騰蛇的神啓，多年來，她一直在派人尋找這個剋星卻無果，沒想到，那個擁有龍形胎記的人竟然就是焰雲國被貶爲庶民的公主。
昭玉妃放在扶手上的纖纖玉手不由得攥成拳頭，指關節泛白。
這個時候的羽林寨裡，趙崢與姬凌曜已互相自報家門，之後，姬凌曜向趙崢一五一十解釋了眼前的狀況，而趙崢也瞬間對此做出了理解。
簡陋的房間裡，空氣涼絲絲、沉甸甸的。
看着昏迷不醒的雲綺，趙崢心如刀絞，兩道劍眉之間隆起一座高高的山峰，憤怒與悲傷像是被刻在了臉上似的，怎麼也抹不去。
他之所以會千里迢迢扔下焰雲國的大小事務跑到極北之地的雷戰國來，是由於他收到了一封信。
這封信沒有署名，內容也極爲簡單。
但趙崢認得那封信的筆跡——
那是鍾子情的字。
信中的內容很簡單，只有寥寥幾個字——到雷戰國來，救雲綺。
信的內容越短就意味着情勢越緊迫，趙崢不假思索立即快馬加鞭趕了過來，而現在，在聽了姬凌曜的解釋後，趙崢內心五味雜陳，心情說不出的複雜。
“雲綺……”
坐在雲綺牀邊，趙崢低垂着眼簾，有生以來第一次發出如此苦澀的聲音。
見狀，姬凌曜識趣地以採藥爲藉口離開了，即便他其實剛剛採藥回來。
簡陋的房間裡只剩下趙崢和雲綺兩人。
雲綺，依然在昏迷。
佈滿硬繭的大手憐惜地輕撫着雲綺慘白的臉頰，如今沒有外人在，趙崢不必壓抑自己的感情。
他也壓抑不了。
放手讓雲綺和鍾子情在一起，是因爲他相信這麼做雲綺會得到幸福。
可結果……
“子情……如果你不能帶給雲綺幸福……”
喃喃自語，趙崢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表達什麼。
不能帶給雲綺幸福的鐘子情……沒資格和雲綺在一起……
趙崢是真心這樣想的。
他無法對自己說謊。
吸入鼻腔的冷空氣似乎都溢滿了悲傷的味道，趙崢即便在戰場上身負重傷都從未像現在這樣痛過。
一想到雲綺現在這副虛弱的樣子是由鍾子情一手造成，他就更加難以消減對鍾子情的憤怒與仇恨，即便他心知肚明那並非鍾子情的本意。
“如果選擇子情的話會讓你傷痕累累，那還不如選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