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恕罪,草民實在是……”話沒有說完,停在了很尷尬的地方。
雲祀皺了皺眉,納罕的看了看蘇染夏,她也一臉驚奇的看着地上的白起風。
“只因爲你說一句大話,朕便要治你的罪?豈不是太小題大做了,起來吧。”他以爲是白起風害怕了。
本來嘛,哪個行醫的不愛說幾句大話,在這宮裡,說大話的宮醫他見的多了去了。
白起風整個人都快趴到地上去了,“並不是草民說大話,草民已經有了結果了。”
“既有了結果,怎麼不說?”阿福在一邊站着看,也跟着着急起來了。
這白先生是怎麼回事,剛剛不是還那麼神通,診的那是一套一套的,怎麼到皇上跟前,他就不行了呢。
好像他是陪着他一起鬨騙皇上似得,這哪成啊。
“並不是草民不說,實在是……是……”一句話說了個斷斷續續,聲音也說的七零八落。
皇上這會兒已經覺味出來了,恐怕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他坐直了身子,眉頭緊緊的擰到了一起。
“朕賜你無罪,說!”
得了皇上的口諭,白起風沒有急着說出來,而是又遲疑了好一會兒纔好似豁出去了一般開口。
“皇上,草民方纔診出來,您……您中毒了。”
話音落地,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阿福,他抽出拂塵,什麼也沒說便兜頭抽到了白起風的頭上。
“放肆!皇上面前豈容你胡言亂語?皇上好好的在這兒坐着,你怎敢說皇上中毒了!”
雲祀緊握着的手放開了,臉上早已不見方纔的輕鬆,眼眸也結了三尺的寒冰。
剛纔若不是阿福眼疾手快拿着拂塵打了白起風,這會兒打白起風的該是皇上書案上的硯臺了。
被阿福抽了腦袋,白起風忙邊爲自己申辯。
“草民雖然醫術不精,但怎敢在聖駕面前胡言亂語,被抓住豈不是死路一條?草民怕死,萬萬不敢欺騙皇上啊!”
白起風聲音微顫,語氣卻帶着不容置疑的認真。
皇上聽了沒有絲毫反應,阿福也站在一邊皺了眉頭,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
人是蘇染夏帶進來的,這時候她當然不會置身於室外。
“皇上,臣女有話要說。”
她知道,皇上是決計不會就這麼輕易的相信白起風的話,就像阿福說的那樣,他還好端端的坐着。
白起風卻說他中了毒,再往下細想,他中了毒,宮醫院的宮醫卻一句不漏。
這事,他是該相信第一次謀面的白起風,還是照顧他幾十年的宮醫院。
更甚者,背後牽扯的還有她,還有定國候府。
定國候府的衷心自然毋庸置疑,這也是白起風還能跪着好好說話的原因,但讓皇上懷疑宮醫院,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幾十年都沒有出問題,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出問題?
雲祀坐在座椅上默然盯着蘇染夏的頭頂看了半晌,“說。”
“臣女自知,若是這樣空口白牙說皇上您中了毒,您是不會相信的,只是,皇上可以不信我,卻要信我的父親,
還有定國候府。”
蘇染夏微微擡起腦袋,讓自己的臉暴漏在雲祀的目光裡。
她心裡坦蕩,不怕雲祀的眼光,她就是要讓他看到,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問心無愧。
“即便這些您都不信,也該相信江季。”
前一段話或許對皇上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最後那句話,卻着實讓皇上吃了好大一驚。
這又關江季什麼事?
“江季從小由皇上調教長大,對皇上的衷心毋庸置疑,前幾日,他曾來我府上一趟,讓臣女想辦法帶白起風入宮。”
雲祀沒有說話,雙手撐在桌子上遙遙的看着蘇染夏,眼神意味不明。
“只是爲了不打草驚蛇,臣女一直不敢帶白起風進宮。”
“若是想帶個醫師進宮,想必江季也能做到,爲何卻要你來做?”雲祀臉上的神色已經歸於平靜。
“雖然江季武功高強,只是,若他帶個人進宮,想來去自如,怕是有些難。”
蘇染夏垂下眼眸,“這宮裡現在的守備,想必比以前嚴了更多。”
白起風趴伏在地上,腦門上一層汗下去便又接着又出了一層,心裡腦裡一直有思緒不停的來回。
想的是皇上身體裡的毒症,他心裡只有五分的把握,這毒病症他見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是什麼名字的毒。
上邊也有解救的藥方。
當時之所以對這個藥不太上心,這毒藥太難製成,還有幾味藥是已經滅絕了的。
怎麼已經滅絕了的毒,會在皇上體內出現?
他沒有時間去想那麼多,而是在腦子裡一遍又一遍的過着藥方,一味藥一味藥的回想藥性。
這是給皇上配解藥,一絲錯都不能少。
皇上沉默了很長時間,也考慮了很長時間,直過了有一刻鐘,才長長嘆了一口氣。
“老了,糊塗了。”
“皇上!”阿福聽的一陣心酸。
嘲諷的睨了阿福一眼,雲祀伸出手隔空指了指他的腦袋,“你也是個老糊塗啊。”
阿福雖然沒聽明白是什麼意思,蘇染夏卻明白。
這位公公在她眼裡的印象,一直很好,雖然性子直了些,但是很愛打抱不平,心思耿直,是一個難得的好人。
“皇上,這背後之人想必已經準備了很久,哪是阿福公公一個人可以防備過來的。”
蘇染夏頓了頓,“阿福公公只有一個人,也難有盡善盡美的時候。”
雲祀沒有接蘇染夏的話,而是把目光投到了跪着的白起風身上,“白起風,既然你說朕中毒了,可知道中的是什麼毒?”
“回皇上的話,此毒名字草民一時忘記了,這是,毒藥的藥方以及解藥的藥方,草民還記得。”
儘管心裡是緊張多一點,但白起風還是難以抑制心裡雀躍的心情。
這可是已經滅種了的毒藥,就好像彈琴的人碰到上好的古琴,愛品茗的人喝到絕品的茶似得。
“好,朕便讓你留在皇宮,替朕……”
雲祀話還沒說完,便覺得腦袋一陣眩暈,周遭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眼前更是一陣發黑。
阿福是最先發現他不對勁的,忙上前扶住了皇上癱軟下去的身子。
“皇上!皇上!!來人吶!快來人吶!!”
話還沒喊完,蘇染夏已經一躍而起從地上站了起來,白起風也急忙站起來,踉踉蹌蹌的上前摸住了雲祀的脈。
剛纔摸着還是一副景象,這會兒再摸,居然又換了另外一種景象,白起風深覺有什麼不對,整個人都愣在了當場。
“怎麼了?皇上怎麼好端端的暈倒了??”
蘇染夏心裡沒來由一陣的緊張,整個人都有些不安寧,好像有什麼事將要發生了似得。
有什麼東西在腦海裡一閃而過,快的她根本抓不住。
不對,有什麼地方不對。
急促的呼吸着,蘇染夏壓住了砰砰亂跳的心,儘量讓腦子清醒一些。
她仔細的回想了進宮來看的一切,來來回回的想,甚至連她走了幾步路都想過了。
最後,定格在了進來的時候。
那個宮女!蘇染夏的眼睛豁然亮了,那個宮女不對勁!
她是從宮外回來的,一大早從宮外回來的,那個守門的隊長本來是不會放自己進來的。
看他臉上堅持的神色就能看出來。
但是那個宮女不過說了幾句話,他便放自己進來了,而且,他對那個宮女說的話也很奇怪。
就好像,很怕她一樣?或者說,是忌憚她背後站着的人?
還有,進來之後,來的路上宮女和太監都太少了,就好像……消失了不少人一樣?
消失了……不,或許說,是被抓起來了。
不好!恐怕這本身就是一個圈套。
“快走!”蘇染夏這個時候已經顧及不了那麼多了,上前一步拉住了白起風的手腕。
扯住白起風擡腳便走,一點要跟阿福解釋的時間都沒有。
這裡恐怕早已經換了血了,除了阿福,阿福對那人不會有什麼威脅,所以他不會有生命危險。
她不告訴阿福那些事,才能保住他的命。
至於皇上,只要這個國家一日還存在,皇上的性命就不會有什麼問題,只是,清醒不清醒她不知道。
只希望這一切還不晚,她現在走還來得及。
纔剛走到門邊,蘇染夏便感覺她好像用了一年的時間,每一步都踏的太慢。
再快一點,一定還沒發現,一定。
心裡還抱着一點僥倖的心理,畢竟是她想到不對勁的,也有可能背後的人還沒來得及行動。
其實她自己也很清楚,皇上不是無緣無故暈倒的,恐怕,這御書房裡頭還有那背後黑手的人。
一個腳踏出御書房的門檻,蘇染夏便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裡。
外邊站了很多人,一羣宮女太監簇擁着一個女人,最前邊站着穿着一身鳳袍的,正是當今的皇后。
她的臉上沒有平日裡見到時候的不耐煩,也沒有看着安寧公主時候的慈祥。
一身鳳袍染着血紅的顏色,她一臉笑意看着蘇染夏。
“蘇小姐怎麼這個時候進宮了?這麼着急忙慌的,又要去哪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