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突然死一般的寂靜。
唯有夜風吹動漫天黑煙，呼嘯之聲顯得格外清晰。
荒蕪死寂的濃煙之中，唯有楚楓的身影如雕像般靜默矗立，在飛卷的黑煙中顯得格外神秘朦朧。
“大哥牛皮！”黃毛再也繃不住激動的情緒，鬼喊鬼叫的，握緊拳頭振臂高呼，“相信我說一百次大哥牛皮，也不會有人反駁！”
楚月被震得耳朵嗡嗡響，很想讓這殺馬特黃毛怪閉嘴，但卻覺得他這話還真沒法反駁。
葉雲霄沉默地看着眼前場景，似乎極爲平靜，但那緊盯着楚楓的灼灼目光，卻出賣了她心中情緒。
唯有作爲當事人的楚楓，卻微微皺起了眉頭，隱約察覺到不對。
因爲他沒有聽到獎勵提示音。
沒有絲毫徵兆，一聲虛無縹緲的輕嘆突然在濃濃黑煙中響起。
葉雲霄瞳孔急劇收縮，黃毛與楚月更是頓覺毛骨悚然！
楚楓面色一凜，舉目看去面上雖無波動，心頭卻大爲震撼。
只因在黑煙之中，赫然浮現出了一個虛幻半透明的身形。
楚楓見過類似的場景——那是獨孤劍聖，在施展“劍二十三”的時刻。
楚楓渾身肌肉緊繃，滿臉肅然凝重之意，甚至已做好使用角色重置卡的準備。
可他剛有了這般念頭，眸中便閃過一抹驚異之色，輕輕嘆息了一聲。
因爲寧挽瀾的元神雖已出竅，卻是劍意全無，宛如風中殘燭。
“原來劍二十三，需得在非死非生、亦死亦生的狀態才能領悟施展，真是……”寧挽瀾嘲弄地一笑，也不知是在嘲笑這無上劍招的缺陷、又或在嘲笑自己的境遇。
說話之間，他的元神已在逐漸化作光芒顆粒飄散湮滅，右臂部分已然消失。
就如同當初的獨孤劍聖，肉身一旦滅亡，元神也將隨之湮滅。
“我還是小看你了。”楚楓沉聲開口，並不掩飾自己的讚賞與感慨。
縱然寧挽瀾並未真正領悟劍二十三，但能在臨死之際邁出至關緊要的半步，已然無愧天驕之名。
“可惜，我錯在不該施展劍二十二。”寧挽瀾笑了，誰也不知道他內心的真實想法究竟如何。
“這不是你最大的錯誤。”葉雲霄突然冷冷開口。
“哦？”寧挽瀾笑得更燦爛了，即便臉頰都在化爲光芒飄散，“那我最大的錯誤是什麼？”
“你不該與龍王爲敵。”葉雲霄的話音極其平靜，像是在闡述一個樸實的真理。
寧挽瀾微微一怔，而後竟是放聲大笑，笑得眼淚都流了下來。
“我不信！”他的半邊身子已然湮滅，卻是透着一股不屈不甘的執念，“倘若再給我一次機會，一切必將不同！”
楚楓漠然道：“這就是你的遺言？”
寧挽瀾突然沉默了。
他意識到自己畢竟是敗了，馬上便要形神俱滅。
我寧挽瀾輝煌燦爛的生涯，怎能以這種失敗者可笑的話語結尾，就像死鴨子嘴硬一般？
“龍王，你贏了。”他的聲音突然平靜下來，透着一種隱約的落寞，“你既然擊敗了我，那就得給我活下去，成爲全球最強輪迴者。”
“希望天下人知曉我寧挽瀾死於全球最強者之手，而不是一個短命鬼手中……”
寧挽瀾的話音漸弱，好似意識也在隨着元神湮滅，只發出了一聲夢囈般的呢喃：“葉靈……”
遙遠的某處，一個戴平光眼鏡的女人突然面色煞白，緩緩跪倒在地。
她用顫抖的手指推了推鏡框，閉上雙眼，淚水無聲流淌。
而在黑煙之中，焦土之上。
“寧挽瀾，”楚楓長吐出一口濁氣，沉聲道，“我會記得你這個名字。”
即便是作爲敵人，寧挽瀾也得到了他的認可。
“擊殺敵對陣營B級1等輪迴者，獎勵1500點積分。”
楚楓聽得腦海中的提示音，心頭緊繃的那根弦終於放鬆，感到一陣難掩的疲倦。那先前鋒芒畢露、令人難以直視的氣場蕩然無存，徒留一身蕭索之意。
但在這般疲倦中，他也感到了難言的輕鬆與痛快。
如寧挽瀾這般兼具戰力、謀略、人力、情報、天賦、輪迴道具的天驕，不也最終死在了他手中？
不僅斬獲豐厚，更是除掉心頭大患，這種滋味當真過癮，當浮一大白。
楚楓手中空間戒指掃出光束，將寧挽瀾的遺產一併收入囊中，看得黃毛與楚月豔羨不已，暗自咋舌。
儘管寧挽瀾的輪迴道具已消耗得七七八八，但剩餘價值依舊足以令人瘋狂。
單說那柄B級3等的火麟劍，即便有負面效果，但少說也能值個三四千積分。
並且寧挽瀾從劍晨手中奪來的英雄劍，也落入了楚楓手中。
雖然它並非輪迴道具，但只要將它留存到副本結束，就能開啓限時半價兌換。
楚楓正需要這柄正道神兵，用以解決敗亡之劍的負面效果。能夠半價兌換，其實就等於又賺了兩千點以上的積分。
殺個寧挽瀾，總收益便大約在六七千點輪迴積分……這他媽等於殺四五個破軍啊！甚至很多輪迴者刷完一場史詩級副本，也不如楚楓殺此一人的收益高！
一個字，爽。
可就在楚楓打算離開此處之時，卻有一個女人猖狂的笑聲響起。
衆人變了臉色，循聲看去，便見得一個衣衫凌亂的妖媚女子，站在生死門那處懸崖之上。
她身材高挑修長，水紅色的薄紗裙子被風吹動，露出雪白如玉的大腿，更有色白如米湯般的稀稠水痕淌落。
楚楓面色一冷，眸中滿是厭惡之色，殺意驟起。
他已認出崖上那容光煥發，明顯得到“雨水滋潤”的女人是誰。
花鈴。
“什麼龍王、寧挽瀾、葉雲霄，老孃早就看不慣你們高高在上的模樣了！”花鈴譏誚開口，“真以爲除了你們，其他所有輪迴者都是廢物、都是行走的積分？”
“現在你們所擁有的一切，都將屬於我了！”她舔了舔潤澤的朱脣，興奮得臉色泛紅，甚至已感受到潮溼之意，“統統給老孃下地獄吧！”
花鈴或許真有資格說這話。
因爲在她背後不遠處，便是奄奄一息的邪皇。
邪皇已瘦得皮包骨頭，眼窩深深凹陷，滿臉滄桑憔悴，黑眼圈極爲深重，雙腿還在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