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六章 天台悲歌
二團長沒好氣地吐槽了一句,便聽得身旁有個男人調侃道:“你看我像撒旦嗎?”
他詫異地轉頭看去,便見得叼着一支菸的楚楓走來,向他遞出一支香菸。
片刻之後。
楚楓和二團長走在被轟炸後宛如廢墟的城市中,見得滿目瘡痍的景象,沉默地抽着煙。
大量房屋都被轟炸成半垮塌狀態,搖搖欲墜。地面上滿是建築殘骸,更有被活生生砸死、壓死的屍體,浸泡在血泊中,面目全非、血肉模糊。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戰軍急於追擊烈日聯盟部隊,沒來得及在此地展開令人髮指的血腥屠戮。
要知道阿爾甘道夫就是極端殘忍的惡魔,早在開戰前就激進地表示他們是“主宰者”、將要打一場“滅絕戰爭”。
被佔領的中歐和烈日聯盟的人口將被大部分驅逐到西西伯利亞,被奴役並最終被消滅。
最廣爲人知的,便是對某個人種的極端仇恨,鐵了心將他們徹底滅絕,殺到一個不剩。甚至相比進入侵略者集中營被殘酷折磨與虐殺,直接死在他們手中反倒是一種解脫……
而在眼前這座殘破的城市中,廢墟里還掩埋着一些倖存者。烈日聯盟軍隊在抓緊時間構築防禦工事的同時,也在進行着全面搜救工作。
城市裡受傷的居民在接受救助,而更多的人則在對侵略者的恐懼與仇恨中,被髮動起來修建防禦工事,甚至拿起武器要和軍隊戰鬥到最後一刻。
一團和二團的到來,也帶來了兩個團級文官。
他們一來便着手人員調度,開始蒐集一切能夠攜帶的有用物資,並疏散羣衆,讓他們撤到大後方。
楚楓甚至聽到了廢墟中嬰孩的啼哭,循聲看去便見得一個母親伏在地上,滿身都是炮彈破片,好似刺蝟一般。
她的骨頭都被嚴重砸斷變形了,讓血淋淋屍體看上去分外扭曲瘮人。
可她的孩子卻被死死護在懷抱中,浸泡在血泊裡,尚在哇哇哭喊着,重複着僅會的“媽媽”這一個詞語。
戰爭的殘酷、母性的光輝、荒涼廢墟的絕望、新生命的希望……
一切交織在一起,讓親眼目睹這一幕的人,有種如何言說都難以體會的動容與震撼。
楚楓正想打破沉默,腦海中卻突兀地響起了冰冷的提示音:“叮!龍王小隊已全體完成第一場戰役,即將開始首次時空躍遷。”
“3,2,1……躍遷啓動!”
楚楓突然有種靈魂出竅般的恍惚感,進入到了一片虛無空白之中,隨後便見得大量3D畫面在眼前閃過。
其畫面所展示的內容,赫然是被跳過的這段時間裡,大致發生的事件。
楚楓等人收復這座城市,讓民衆向大後方撤離,挽救了二十多萬人的性命。
可戰軍首次失利打了敗仗,也讓阿爾甘道夫怒不可遏,發動了更加殘酷可怕的攻勢。縱然烈日聯盟軍隊拼死抵抗到最後一刻,也難逃被全面擊潰,戰死超八成人員的悲慘結局。
一團的文官帶頭衝鋒,當場便被一顆子彈打穿了眉心,從腦後灑出一串血珠,倒地身亡;
二團的文官被莽夫團長讓人死死控制住了,不管他怎麼又吼又罵、又說要向烈日議會上層打報告,團長就是不准他衝前面。
戰鬥打到最後一批人頂上去,二團文官才得以帶着滿腔憋屈和悲憤上陣,在戰友們殊死保護下活到最後一刻。
烈日聯盟軍隊的屏障工事早已被沖垮擊潰。
在城市巷戰和依靠殘破大樓地形等展開的拉鋸戰中,他們也展現出了驚人的頑強意志。
可再強大的戰鬥意志,在絕對的實力壓制下都無力迴天。
一處垮塌過半的天樓上,渾身是血、臉上還有一半潰爛傷口的文官癱坐在地上。
他的子彈早已打空,連握緊工兵鏟的力氣都沒有了。
文官慘笑着,哆哆嗦嗦地摸出一支皺巴巴的香菸叼在嘴上,拿起身旁正在燃燒的破片,點燃菸頭深深地吸了一口。
樓道已經傳來緊促的腳步聲,可文官卻像是一無所察。
他的左耳已經徹底失聰,右耳也在不停地“嗡嗡”作響。紅腫的眼睛因爲感染而滿是血絲,出現了較爲嚴重的視網膜脫落現象,眼前的景物模糊到了極點。
但文官仍是堅持着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出幾步,將地上那杆紅旗撿了起來,死死握在掌心。
這杆紅旗不僅是黨的象徵,更象徵着他堅持爲之奉獻一生的崇高理想。
在他看來,那紅色的理想比他的生命更加重要。
文官將紅旗插好,看着它在風中飄揚,因傷勢而顯得無比醜陋難看的臉上,竟露出了笑容,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文官再次坐在地上,拿起了戰友屍體上染血的口琴。
夕陽下寒風蕭瑟,文官的口琴聲卻顯得更加淒涼。
文官每一次呼吸都牽扯着肺部撕裂般痛楚,讓那一曲《喀秋莎》的樂聲斷斷續續,在硝煙滾滾、烈火熊熊的廢墟中,聽得人鼻子發酸。
已經有侵略者軍官登上天台,可樂聲卻並未中斷。
“啪、啪、啪。”
侵略者軍官站得筆直,腰間掛着一杆突擊步槍,雖是面無表情,卻不緊不慢地鼓起了掌。
隨後他便端起槍,扣下了扳機。
侵略者軍官喜歡音樂,也認可戰鬥民族在文學、繪畫、芭蕾舞蹈等領域的成就。
可這並不妨礙他要對這樣的一個民族趕盡殺絕,奉行唯我獨尊、其他種族都是低劣生物的殘暴主義。
所以他端起槍,扣下了扳機。
樂聲戛然而止。
文官倒在了血泊中,瞪大着雙眼,囁嚅着嘴脣卻說不出話來。
侵略者軍官的軍用皮靴踩在天台上,走上前去抽出腰間佩刀,“咔嚓”一聲將那杆烈日旗砍斷了。
文官死死瞪大了雙眼,瞳孔中倒影着那杆旗幟落下的畫面。
他拼盡全力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杆烈日旗。
可文官終究什麼也沒能抓住,那隻手無力的垂落下來。
紅色的旗幟在風中翻卷着,輕輕覆蓋在他的屍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