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認定的事情,沒有人能改變,所以,她只能盡全力的幫他,讓他得償所願。
楚玉木訥的轉身,按着嫣然的方向一步步向前走,他的腳步踉蹌,甚至有時候會踩空,但是他緊緊抱着懷中的女人,即使身體差點跌倒,他都沒有放鬆過一星半點。
嫣然幾次看向他的眼睛,那樣空茫的眸光中都帶着不容拒絕的堅定,她從來沒見過這樣堅決的楚玉,從來都沒想到,水一樣柔軟的楚玉,有一日也會變成冰一樣的堅硬。
她守在楚玉的身邊,怕楚玉跌倒,怕楚玉受傷,可是,她能做的這些,都已經走不進楚玉的心裡,楚玉的心底,全是哀傷,所有的哀傷,都因爲一個叫染墨的女人。
她嫉妒染墨,甚至嫉妒那個此刻在楚玉的懷中,和染墨有幾分想象的女子,如果知道死後會被楚玉這樣的珍惜,她可能也會義無反顧的赴死。
楚玉懷中的女人,此刻就是楚玉的珍寶,他抱的緊緊地,好像抱住了屬於自己的全部世界。
楚玉是將懷中的女人抱回自己的房間的。一路上,他抱着染墨的姿勢就沒變過,他努力讓自己和染墨貼的更近,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想將染墨融進自己的身體裡。
這個女人身上,有自己熟悉的氣息,是她的染墨,即使抱起來和原先的感覺不同,當然,他也從沒有抱過如此冰冷的染墨。
楚玉摸索到了牀畔,輕輕地將染墨放到了牀上,然後,安靜的做到了牀上,靜靜的看着牀上的女人。
雖然眼中是漆黑一片,但是他還是深情的注視着牀上,那個已經沒了任何氣息的女人,那是自己此生摯愛,那是自己最捨不得離開的女人。
他想過無數種他們離別的場景,卻沒想到,這場景,這麼早就上演。
爲什麼離開這個世界的不是自己,他的染墨,還正青春,在最絢爛的年紀。
還沒來得及盛開,就已經凋零,而自己,還是禍首元兇。
染墨靜靜的看着面前的女人,眼中的哀傷和落寞再也遮擋不住,他想這樣守着,一生一世,他伸手,觸摸染墨
的臉,突然的轉過身,大喊來人。
“弄水來,我要給王妃洗漱。”楚玉空洞的眼神看向不遠處,幾個人領命而去,楚玉再次轉頭,輕輕的摸着面前的女人,臉上的淚水卻再也控制不住。
水很快取來了,乾淨的毛巾也都放到了楚玉的身邊,楚玉靜靜的坐在那裡,突然問了句:“你們還在這裡做什麼,滾出去”。
“王爺,還是我來吧。”嫣然示意別人先離開,靜靜走到楚玉的身邊。
“你以爲染墨願意見到你?如果不是你,染墨怎麼會成爲現在這個樣子,滾。”楚玉的聲音裡卻是疏離的寒意,嫣然看着楚玉冰冷的眸子,不再說話,轉身離開。
她知道,終究會有一天,自己會成爲楚玉心中厭棄的樣子,只是沒想到這樣的快。
可是,她還得守在他的身邊,因爲他現在的失落和自己有關,如果不是自己的任性,一切,怎麼會成爲現在的樣子。
楚玉聽到嫣然關門的聲音,臉上盛開出暖人的笑意,他對着牀上的人,輕聲的說了句:“我知道你喜歡乾淨,有時候都不願意我穿白色衣服,說太容易髒,你不知道,我穿白衣服,全是因爲你,那時候你喜歡在蕭一秋的白衣服上畫烏龜,畫小花朵,就是不在我身上畫,後來我問你,你說因爲我穿的是黑色衣服,畫出來都看不到,從那以後,我就穿白色,一直穿到成爲別人眼中的白衣軒王,可是有那麼多的人注意我,只有你,將我當空氣。”
可是他就是喜歡這樣的染墨呀,幼年時候,她就是自己的陽光,長大了,自己想讓她做自己的新娘,接近她,一直是他遙不可及的理想。
終於得到了染墨,可是她還是去了。
楚玉輕輕地摸上她的黑髮,那海藻一樣的長髮,永遠都閃着烏亮的光,他一點點的觸碰,熟悉的觸感,只是那個每次都會笑着迴應自己的人,現在還安寧的躺在這裡,連呼吸都沒有了。
楚玉的淚水,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他輕輕地觸碰她的髮髻,只是片刻,手卻僵在了那裡。
簪子,他買給染墨的定情信物,
沒糾纏在她的髮絲之間。
落寞,瞬間襲來。
原來,她臨死,都是怪着自己。
他恨自己沒讓她知道自己的良苦用心,可是現在說,他的染墨,已經不知道了呀。
他將自己的手放到染墨的衣袖中,依然沒找到他爲她買的玉簪,玉鐲……
他覺得心頭一陣怒火,猛的站起身來,要走向門口,卻在邁出兩步路之後,突然的跌倒。
全身上下,沒了任何一點的力氣。
在找不到那定親信物的時候,他的絕望,遠遠超過剛剛知道染墨去世消息的時候。
他安靜的坐在了地上,淚水不斷地落下,嫣然聽到聲音闖了進來,看着楚玉無措的坐在那裡。
她走上前,輕聲的問了一句:“怎麼了?”
聽到嫣然說話的瞬間,他睜開眼睛看向嫣然,一掃剛纔的落寞,乾脆的說了一聲:“去染墨原先住過的房間找一下,看看有沒有一套翡翠的首飾。”
那是他們的定親信物,他直覺的希望染墨能帶走。
如果連首飾都沒帶走……
他不敢想下去,只是靜靜的聽着嫣然的腳步聲越走越遠,他起身,回到牀上女子的身邊,輕聲的叫着染墨,手摸索到毛巾,輕輕地爲她擦拭。
他還記得染墨喜歡他爲她綰髮,劉海遮擋住她額頭的刺字,垂到耳畔,說不出的風情。
他輕輕擦拭染墨的臉,冰冷的觸感,清晰的眉目,即使看不到,他都能在心裡描摹出來,因爲躺在他面前的,是他的染墨。
“王爺,房間裡都找遍了,沒有。”嫣然誠實的說話,她都不知道染墨有一套玉的首飾,如果知道,當日,肯定會留下,當然,王爺這樣在乎的東西,染墨肯定也會在乎,也不一定會心甘情願的留下呢。
楚玉坐在那裡,手上已經停止了動作,許久之後,才輕聲的說了一句:“飛鴿傳書,告訴皇兄,讓他求蕭一秋,懸賞那套首飾。”
那套首飾,是自己送給染墨的,現在驀然已經不在了,那他就要用這套首飾陪葬。
(本章完)